戲院二樓,許允孤寂的 靠在窗前座椅上,也不能說 靠而是有點像攤,她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團濃郁的黑霧組成,如同一團黑色的棉花。

血紅色的大眼珠子如同懸掛在枝頭上 的西紅柿,鑲嵌在大大的眼框之上。

魔魂身體一動不動的 凝望著戲樓之外黑暗的天空和點綴其實的繁星 。

自她有意識清醒 過來之初,外面的空間就是永恆的黑夜,而 戲樓之內還算明亮,但 卻是一成不變牢籠。

但是 就在今天,外面濃黑的夜色發生了變化。 一個小山 一樣,幾乎和這個兩層戲樓一樣高,和她差不多長相 的魔魂顯現了出來。

它紅色的眼珠子比許允大了十倍不止,他的目光穿透般靜靜盯著戲樓內的許允,好像能穿透戲樓的能量罩和船上的隔絕直直的望向她。

他的身上的黑色比許允的黑還黑, 甚至 有點反光, 這隻 魔魂懷裡抱著一顆圓形泛珠 淡淡白光 的圓球。它的頭頂之上, 竟然還頂著 一團由黑霧幻化出來的標籤——魔神冥。

一大群眼睛通紅的魔魂,飛蛾撲火 的朝著這顆夜明珠似的光源彙集。

這個巨大魔魂,將目光轉向那些稍小些的魔魂,伸出有他身體四分之一大的爪子 , 將這些魔魂往嘴巴里巴拉著 。

暫時 填飽了些肚子的巨大魔魂,血紅的眼珠子再次 兇狠的盯著她看來,長著利齒的口腔 張大, 發出一連串的嘶吼。

許允努力的分辨 著 這個魔魂的嘶吼,他說的好像是,“ 你快放我出去。”

許允被這個大魔魂吃小魔魂的畫面嚇得退後了一步,同時這個魔魂身影也隨即消失。

為什麼讓自已放他出去?自已還被囚禁著 出不去呢!難道他覺得是自已囚禁了他。 難道自已並不是唯一被困的魔魂,許允苦笑了一下,也許這是自已的又 一個幻覺。

許允在此 將身體攤在木質地板上,這是一棟飛簷翹角, 雕樑畫棟的古色古香的二層小樓,整體為木 結構,四角立柱 , 頂上天花板頂部開“天井”通往上方閣樓。

這裡沒有風, 沒有陽光,就像一張在緊急情況之下隨手拍下的一張星空 照 沒有對焦,連星星都是模糊的重影 。

許允想不明白,血紅的大眼睛,沒有焦距的看著外面夜空空,悶悶的將自已融化成了一灘黑色的液體, 如同濃稠的黑色墨汁,從二樓帶著木渣子的破口處,吧嗒吧嗒的滴到了一樓。

二樓的液態滴完之後,在一樓 聚攏完成,接著又揮發 起來,就像一場森林大火燒的正旺時,從潮溼樹木之上升騰起的濃濃黑煙。

黑煙不斷地上升, 到了二樓的頂端凝聚,一口作氣向上頂去。

“嘩啦啦 ”二樓屋頂輕而易舉的頂破,一些木屑徑直穿過許允的身體掉落在一樓的大廳和戲臺之上。許允並不理會這些木屑殘渣,繼續仰望戲樓屋頂上的星空。

“從 這裡也不能出去!”許允能清楚的看到到戲樓頂部湖面般流動著 光澤的能量層 ,在這能量層的倒映中她看到了自已灰黑色的影子。

“又 碰到你了”許允將黑煙變幻出 一隻人型手將能量罩輕輕的觸碰,“噼啪”許允如同觸電一般身上感到一陣酥麻刺痛。

“還是不行, 難道我永遠都出不去了嗎?”她的精神渙散,身體崩了成一小片一小片,浩浩蕩蕩的地散落在整個戲樓之中。

樓下是大廳, 擺放著七八張桌椅, 大廳的靠牆位置搭建著 一個長方形的戲臺,如同是為了招徠顧客而在酒樓中,搭建 戲臺。 每個座位都被她的身體佔的滿滿的。 戲臺之上是供不同場景使用的道具。中間是一張方形的桌子,披著金線刺繡紅色桌圍,兩側是罩著紅色同款刺繡椅披的椅子。

許允的黑煙不需要控制已經在緩慢的聚集,再過不久,地板, 屋頂就會再次復原,什麼都不會改變,真讓魔魂感到暴躁。

在戲臺的下方 ,戲樓的大門口處,都各擺放著兩尊青銅雕像。雕像的表面有點掉漆, 露出一些黑色的質地 , 他們都相對而視站立著。

幾分鐘之後,許允的身體在大堂之中終於又凝聚成黑乎乎的一團,她仰頭看向戲臺。

戲臺的桌子上,凌空擺放著一面古樸的青銅鏡 。 鏡子是不規則的祥雲型,邊緣有細小 的紋路裝飾大約半指厚,長一米寬半米左右。

這時 原本黑暗靜止的鏡子之中浮現密集的雪花樣的畫面, 在寂靜的戲樓之中, 發出沙子流動般的刷刷響聲。

“今天會出現什麼?”這是被困在有德戲樓中,她 每天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許允的身體趴伏在桌子上,紅色眼睛極有興趣的睜大 。戲臺上雪花的鏡面消失, 顯露出色彩鮮明的影像出來,她迫不及待的飛身進入鏡子當中。

今天的公園天氣晴朗,微風吹拂著碧綠的楓樹, 發出梭梭輕響。不遠 處, 一對身穿休閒服的中年人, 正帶著孩子扎完露營用的帳篷,開始放風箏。

風兒吹過戴著風衣帽子 的頭頂,許允輕輕扯了扯帽簷,她 的身形現在和那些人類一樣大, 一件青色斗篷風衣將她全身 包裹的嚴嚴實實。

她 機警的戴著口罩,寬大的帽簷下只露出兩隻大的出奇的紅色眼睛。

置身於喧鬧人群之中,許允非常興奮,幾乎可以感受到腳底青草的柔軟觸感,鼻尖聞到青草的馨香,空氣很清新,溫暖的陽光照射在戴著口罩的臉上。

她 的目光跟隨著前方不遠,那個放風箏的女孩身上。

放線的女孩身穿一身白色印花連衣裙,大約十二三歲,她 在前方奔跑, 拖風箏的父親在後緊隨 。

在兩人的配合中,一隻黃色的鳳凰風箏飛上了天空,潛入了由有紅色的老鷹 , 綠色的鸚鵡 , 白色的蒼鷺, 金色的蜜蜂在各式各樣的風箏堆中和它們輕輕碰撞著。

許允走到公園公用椅子旁邊,將上方嗡嗡叫的蜜蜂拂去。坐好仰頭看著 天空,細細的感受著涼 風拂過身體的 感覺。

自已就應該 生活在這樣自由的時空之中,到底是誰將自已囚禁了?每次一想到這個困擾者 她 的問題,許允就感覺自已的怒氣上湧 。

公園中的畫面逐漸變得 模糊起來。天空的風箏,綠色的草坪,顏色鮮亮小女孩,甚至於整個的世界色彩都漸漸 的褪去,變成了灰色。

許允憤怒的情緒再次拔高,就像 監獄中的囚犯,沒有被提前預告放風的時間就倉促的結束了。

她發起 狂來,身上的風衣陡然爆裂,發瘋 似的變身成無數的灰影 將身邊還沒有淡去的風箏線全部斬斷。

原本在天空中悠閒飛翔的風箏失去了線的牽引, 或者飛的更高, 消失在天空之中, 或者在一片驚呼中,尖叫聲中,像是倒栽蔥一般的直直下落。

做完這些,許允將所有的灰影凝聚成一團黑霧,在半空中顯現身形。又紅又大的像燈籠一樣的眼睛,兇狠的瞪視著 眾人, 大張的有著尖牙的利口,發出尖銳的狂嘯。 “噢……”

“天哪 , 魔魂來了。”

“快跑, 大家快跑,魔魂要吃人了。” 許允下落到人群之中胡亂的衝撞,小心的避開小孩,卻又 將那些陪伴的大人撞得人仰馬翻。

“哈哈哈哈!”一陣恐怖的魔幻笑聲在這個原本歡樂 的公園中迴盪。

幾分鐘過後,魔魂許允的身影也從那個鮮活的空間消散,回到的戲樓之中。

戲臺之中的映象 已經消失, 又變成了雪花震動的模樣,熟悉的戲臺, 熟悉的空間, 熟悉的雕像,映入 魔魂許允的眼簾 。

“放我出去!”一陣委屈的感覺湧上 心頭 許允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像水龍頭壞了一樣,無法遏制的灑落在她前方的桌子上, 積成一灘然後落在地上。

哭了一陣, 許允的情緒終於又冷靜了下來 。這個鏡子每天播放的時間長有限制的,最多半個小時,然後就又是下一次鏡子的甦醒,無休無止的迴圈。

許允無比渴望進入這個鮮活的空間之中, 如何才能離開這個囚牢?離開這個囚禁自已得戲樓, 這一直是她抓破腦袋也無法解決的難題。

銅鏡裡 的亮度逐漸變淡, 許允帶著不甘朝戲臺之上 的銅鏡飛去。

就在這時 , 站立在戲臺之下的青銅雕像動了, 他們的動作極快,在許允的目光之中, 目之所及全是擋路的綠色殘影。 許允的魔魂之軀像是撞在綠色的彈簧床上一樣,被狠狠地震出了戲樓之外,她 的身體和能量罩相撞,又是一陣酥麻的噼裡啪啦。

許允預料到自已會摔個狗吃屎,但是這一回 , 她下落的身體竟然直直的朝站立在戲樓門口的青銅雕像砸去。

在和戲樓門口的青銅雕像觸碰之後,許允的意識進入了一個混沌的空間, 無數的魔影朝 同一個方向掠去,如同趕著什麼盛會。

她 在一堆的魔魂中, 不斷的被左右碰撞著 ,裹挾著 向前 湧去, 也許這又是一個夢 。

許允並不著急醒來,戲樓空間之中的時間流逝 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好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咬她 的感覺,許允迷迷糊糊的將手伸到衣服之中,準確的找到了痛點 。將那個東西揪出來 睜眼一看,竟然是一隻體型 有拇指大的黑色螞蟻。

許允將螞蟻扔到一邊 ,立馬站起身, 抖動起來。在她的抖動的過程中, 又有幾隻螞蟻掉落出來。

“怎麼會有螞蟻?這是外面?”許允反應過來, 接著環顧四周, 很顯然現在她並不在意她 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