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呀!”面對怪物的衝殺肆虐,站位較前的一名狂刀門門徒心理崩潰,雙腿一軟,直接坐在殘垣斷壁上,手中握著的靈刀抖若篩糠,眼睛外凸,嘴角流著口水,口中呢喃道。

“快!站起來,一定要站起來!”有好心的同僚冒著被黑煙攻擊到的危險,衝上前來試圖將他拉起,上手才發現此人身若無骨,早已被嚇得精神錯亂、神志不清,無法使上任何力氣。

怪物注意到在殘垣斷壁上拉扯的兩人,屍團下部的屍手齊齊蓄力,捲起黑煙一個遠跳,以泰山壓頂的姿態攻向二人。

那位好心的同僚反應極快,先是一腳將坐在地上嚇傻的門徒踹出陰影範圍外,接著口中唸咒雙手掐訣結印,半撲倒地,讓背上所背的犬柄刀刀柄對準降落的屍團。

“坐犬守炎!”

丹田內的靈力被背後犬柄寶刀抽取一空,刀柄末尾的犬頭張開嘴巴,一股火焰散射而出,灼燒頭頂上被黑煙包裹的屍團。

不知道是不是火系術法稍微克制黑煙,屍團外圍的頭顱發出陣陣慘叫,屍油滴落,但下墜的速度依舊沒有減緩。

“狂門金刀——刃盾!”狂刀門長老一聲怒吼,為手中寶刀注入大量靈力,手握刀柄帶動全身幾個前旋步,金色寶刀應聲而出。在刀柄離手的瞬間,他順勢取下刀鐔上的狂刀門飾物,注入靈力啟用後扔向山下。

金色寶刀迎風膨脹數十倍,斜插進屍團和狂刀門弟子之間。“鐺!”一聲悶響後,屍團沿著刀面滾落而下,沿途留下大量屍油和焦黑汙漬。“盾刺!”又是一聲怒吼響起,刀刃表面的金光凝聚成密密麻麻的金針,刺入肉團體內。

刀面光滑加上上面佈滿尖刺,支撐屍團的屍手無法借力,隨著怪物的身軀不斷下滾加上其餘狂刀門門徒的術法攻擊,女子的頭顱發出陣陣哀嚎。

刀面下趴著的人反應過來,迅速從懷中摸出兩張神行符貼在自已的小腿上,用僅剩的靈氣催動後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逃向同門所在的安全地方,他倒也講義氣,跑路的時候順帶將嚇傻的同僚一併拖拽離開。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欺負我!不要欺負我!!”

兩行血淚自女子頭顱的雙眼中流出,此刻她的喊叫聽起來就像破舊的鼓風機中塞了兩匹破舊的幹抹布, 嘶啞又難聽。

見到成功救回自已的手下,狂刀門長老暗自鬆了口氣,操控刃盾的神識剛一鬆懈,腳下的土地突然隆起,接著一隻長著兩對巨顎的巨蟲破土而吞,張口將毫無防備的狂刀門長老吸入腹中。

“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這又是什麼怪物,長老好像被它吞進腹中了……!”

眾人驚駭,這金義宗主峰難道真的是豢養魔物的極腥極陰之地?眼前一隻屍團怪物好不容易被逼退,現在又冒出一隻醜陋可怖的節肢魔物。

偵查小隊戰意全無,恐懼如潮水般襲來,淹沒了他們僅存的理智,受傷的同僚直接被丟棄,大家也不管被吞入蟲腹的金丹期長老是死是活,轉身開始逃命。

但真的能逃脫嗎?

………………

巨蟲張開掛滿肉瘤的腹足,露出身下八對紫黑色的肉刺。“轟!”八對紫黑色肉刺如同導彈,被巨蟲發射出去,以金義宗主峰為原點,分別落在山下的八個方位上。

“看到了嗎?李門主?看到那些從峰頂上落下的肉刺了嗎?這就是上天給我的啟示啊!”

“我的小寶貝已經生長成熟,馬上就可以收穫……”

“我要成功了,我就要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哈!!”

牧雪以手扶額,仰天大笑,笑聲難掩發聲之人的喪心病狂。

“……你……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

李開天雙拳無力捶打著地面,他被幾根人類的脊骨貫穿身軀、釘在地上,生機和靈力在緩慢的消散。

“哦?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嗎?太晚了!哈哈哈!”

牧雪低下頭,嘲諷道。

一個巨物自牧雪身後緩緩地升起,和偵察小隊遭遇的怪物一樣,巨物是由狂刀門門徒和牧玉莊弟子的屍體構成的魔物,但是相較於山上的那隻,這隻長得較為規正,細看之下,竟然形似女性的上半身。

“哦哦哦,乖乖乖,我的仙子,現在可還沒到吃他的時候,他可是我昇仙的重要觀眾呢!哈哈哈……”

牧雪身形騰空而起,飛到怪物的屍面前伸手安撫道。怪物並不贊同牧雪所說,噴出團團黑煙表達自已的不滿。

“放心,我的小仙子,等我昇仙後,我們便去消滅赤狐村,有施未央那騷狐狸的肉一定非常好吃!”

說完,牧雪落在怪物的頭頂,從懷中摸出半截骨笛,迎風吹奏。

聲聲奇怪詭異的笛聲傳出,八枚紫黑色的肉刺落地後毫無動靜,隨著笛聲飄來,它們開始噴吐腥臭噁心的黃色絲線,一刻鐘後,絲線就將整座山峰包裹成一個巨大的黃黑色絲繭。

“李門主,開心麼?你可是有幸即將見到一位金丹期修士,如何跨大境界進入化神期,能目睹這樣的異事,難道不應該笑一笑嗎?”

“還有看看這個!”

牧雪將一個狂刀門飾物丟到李開天面前,根據上面的靈力波動,李開天知道這是偵察小隊的求救訊號。

“放心李門主,你派出去的那幾位我也好好招待了,說不準過一會兒你就會在我的寶貝身上看到他們的屍體!”

“想想那同門相見的場景,可真令人興奮啊!”

李開天無力爭辯回答,麻木的望著牧雪瘋狂的自我表演,他帶來的所有人,包括花大價錢請來助拳的散修,全部死於眼前之人和她手下的怪物之手。

一個時辰前,牧雪獨自出現在狂刀門眾人面前,指名道姓要見他。

出來迎接的李開天下意識以為對方是來投降的,誰知牧雪用手中的半截骨笛吹奏陣陣怪音,召來此刻他腳下的怪物並引得狂刀門眾人手中兵刃的共震碎裂。

這個修為層級的修士失去了兵刃,再碰上一個術法抗性極高的屍山怪物,就好比凡人失去了自已的雙手,只得任人宰割。

逃跑的人被追回、抵抗的人被碾碎、投降的人被吞噬,剩下幾位體修門徒和李開天本人戰鬥到最後,終究無法力挽狂瀾,被牧雪用體修的脊柱骨釘在地上。

“可惜可惜,有施未央那個傻狐狸是個愣頭青,非要憑藉她手下的那點私兵與你們硬磕,服個軟不行嗎?乖乖的和我們一起撤到峰頂,好讓我一網打盡、助我昇仙不好嗎?”

“真搞不懂她為什麼沒有一點共情心……”

“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考慮考慮?”

“真令人心寒!”

“搞得我進階之後還要去赤狐村走一趟……”

“有施未央,你可真是罪大惡極啊!”

“啊啊!她為什麼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狐狸呢!”

牧雪轉動著手中的半截骨笛,在怪物頭頂來回踱步,嘴中絮絮叨叨,聽的趴在地上的李開天頭皮發麻。

“別人不給你殺,反倒成了別人的罪過……”

“我李開天雖然是個混蛋,但你這樣的極品我還是第一次見,不愧是墮入魔道之人……”

李開天苦笑一聲,自已馬上就要魂飛魄散,性命也掌握在眼前這個瘋女人手中,竟然還有閒心去關心別人的死活。

牧雪腳步突然一頓,從怪物頭頂越下,目露兇光,緩步靠近李開天

“ 喂?”

“你剛才笑了是不是?”

“有施未央不按我的心思行事,讓你覺得很搞笑是吧?”

“你是在嘲笑我,是吧?”

“有那麼好笑嗎?”

“說!!為什麼要笑!”

“為什麼要嘲笑我?”

“這件事很搞笑嗎?究竟哪裡引得你發笑!?”

牧雪邊說邊用腳大力踩在李開天的頭上,她越說越生氣,越說越瘋狂,越說越用力,直到腳下的李開天的哀嚎聲變成四處飛濺的腦漿。

“呼——!”半刻鐘後,牧雪長舒一口氣,“吃了吧,他現在歸你了,我的仙子……”

怪物應聲飛撲上來,將李開天的屍首吞噬同化,並將他放在胸前最醒目的位置。

塵土飛揚,山峰上靠東側的樹木被一股巨力悉數碾碎,一隻頭生六目、身上長滿肉瘤、巨顎沾滿蒼綠色粘液的巨型蜈蚣狀怪物沿山而下,來到牧雪面前。

“我的小寶貝呀,你可真可愛。”

牧雪滿眼迷情,拂過蜈蚣怪物的身軀,即使身上沾上了粘液也並不嫌棄。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昇仙之時!”

蜈蚣怪物匍匐在她的腳下,怪物的脊背上裂開一道縫隙,可以看到裡面紫黑色的怪物肉和蒼綠色的粘液,乍看之下,這道縫隙就像是具由血肉構成的棺材。

牧雪面色肅穆,一件件褪去衣袍,抬腳邁入血肉棺材之中,縫隙閉合,她整個人沒入怪物的體內。遠觀之下,牧雪所在的部位發出耀眼的白光。

怪物蜷縮著身體,一個蒼綠色氣旋自其背上升起,開始拉扯吸收絲繭內的天地靈力,以及充當祭品的屍山妖物。

以怪物為圓心,周遭的樹木草叢逐漸枯萎凋零,腳下的黑土地喪失了肥力和水分,變為毫無用處的沙土,磐石成沫、生命凋零,磅礴的死氣緩緩籠罩整個被絲線包裹得山峰。

“這些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躲在陰影處旁觀全過程的小白麵色冷漠,給身邊的寂羽傳音道。

她可不覺得這個場景有多噁心,前世與睜雅宗那幫喜歡搞點奇形怪狀物件的修士打交道時什麼可怕、可憎、噁心反胃的場景沒有見過,這點場景只能算是小場面。

她現在更好奇,眼前的這些玩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

“哼。”寂羽半睜雙眼,滿臉的不屑“一個瘋女人,一隻巨型屍魆,一隻噬靈六目蚣。”

“除了最後一個不常見,其他的普天之下多了去了。”

“原來如此,這個女人不僅瘋而且很傻。”

“昇仙?跨境界?呵呵呵,她恐怕沒意識到自已會變成那隻大蜈蚣的升靈養料。”寂羽補充道。

那日進入地下空層探查,由於光線以及蜈蚣還沒有長成完全體的原因,寂羽確實沒有立刻分辨出來。

所謂的噬靈六目蚣,原產於南漠深淵中,幾千年前常被魔道中人當做“生物版”養魂饈生產器,這種怪物背上的外接消化囊下連線的膽部富含一種乳白色、吞服後能滋養生靈靈魂的液體。

因為本身不具有靈智,除開捕食外,有時候它們會憑藉本能裝作人畜無害的模樣誘騙貪圖其膽部的修士,修士一旦進入外接消化囊,就會被腐蝕液包裹,在無盡的美夢中被消化殆盡。

後來因為培養麻煩,且在吞噬食物的時候會吸收周遭的靈力,造成生物死亡,魔道中人漸漸放棄了此種獲得養魂之物的方法,但保不齊有些老古董還在用。

“那她又是從哪獲得這玩意兒的蛋,並將它養在金義宗的地下空層中呢?”

“恐怕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唯一的知情人現在已經被蟲子給吃掉了。”寂羽開口道。

“可我記得這種大蜈蚣不會製造絲繭啊?眼下的場景又該如何解釋……”

小白用靈焰去灼燒從樹上垂下來的黃色絲線,發現根本點不著。

“解釋,要什麼解釋。只能說明這種東西處理起來較一般的同類更棘手,或許經由屍氣血漬的薰陶,變態發育成某種我們不熟知的亞種也說不定。”

“嘖嘖嘖,我還是覺得殺人更有意思……”

“適當的換換手感也不錯!”寂羽安慰小白道。

“要活的還是要死的?”小白點點頭,抽劍出鞘,望著緩緩逼近的枯萎線,冷聲問道。

“當然要死的啊,這個玩意兒養起來非常麻煩,而且投入大收益小,為了那二兩養魂饈不值得。”

寂羽雙手背在身後,儲物戒微光乍現,一柄鋼鐧出現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