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琥珀剛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中醒來,就聽見門鈴響。她起身穿好衣服,遮住手臂處密密麻麻的針眼,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水猛灌了幾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流進胃裡,刺激著全身的細胞,這才清醒了一些,走到門口,拉開門。
門外站著曲傑和另一個穿著西裝的女人,金琥珀沒什麼表情,轉身走向寬大的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繼續喝水。
這並不友好的表現並沒有讓曲傑不愉快,他毫不在意地跟著走進房間,熟門熟路地去冰箱自覺拿了兩瓶水,在金琥珀對面坐下。
金琥珀沒看他,只是冷冷地說:“裝模作樣按什麼門鈴,我難道可以選擇不開門嗎?”
曲傑尷尬地笑了笑,這幾天他已經習慣了金琥珀這種態度,從回煙鎮回到西市,將所有人送進路徵的私立醫院之後,他就接到上級命令,將金琥珀和小蕾帶到這個地方軟禁了起來。這裡是國安第十九局備戰基地,隱藏在橫亙祖國東西的巨大山脈之中,整座基地綿延於三座大山之中,地上十五層,地下十層,地上的部分也完全在山脈腹中,一支特殊部隊駐紮在這裡,是絕密中的絕密。
曲傑和旁邊的女人對視了一下,調整了坐姿,表情突然十分嚴肅地歲金琥珀說:“金博士,我正式向你介紹一下,我叫曲傑,是國安第十九局行動科蒼龍小分隊的隊長。我身邊這位是二十局副處長,也是回煙鎮事件調查小組的組長,江未。”
金琥珀這才有些詫異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嘲諷的輕笑,“我有這麼大排面?”
江未擺了擺頭,對她說:“金博士你好,我們已經對事件有了大致瞭解,我們相信金博士也是無辜捲進來的,但是基於在事件過程中出現的非自然現象接連發生,所以不得不深入調查。”說著江未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那本金琥珀養父的手記本遞給她。
金琥珀被關進來的那一天就知道這本子一定會被翻看,她伸手接過本子,隨手翻了翻,那封信還原封不動的夾在裡面。
“抱歉我們翻看了這本筆記,並且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你的養父養母竟然是我們的前輩,他們也曾經為我們服務,卻背叛了自已的誓言,帶著秘密逃離組織。他們,對你透露過什麼嗎?”
金琥珀眼神平靜地看向兩人,“對於養父母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也不過就是這本手記裡的內容。而且,我也是看到這封信,才知道他們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知道他們有特殊身份了,十幾年前為什麼隱姓埋名帶著你藏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連自已的姓氏都放棄了,寧願跟你姓,這是為什麼?”
“這都是他們的選擇,我相信他們這麼做有他們自已的道理。”
“你信任他們,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他們隱藏了關於你身世,以及與你有關的諸多事件,你不好奇嗎?”
“所以你知道這背後的事情?”金琥珀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似乎在判斷這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你養父母,他們費盡心機,不惜背叛組織,將你藏匿。你一定是關鍵人物不是嗎?”
“因為你養父母的關係,27年前的考察被迫終止,直到現在你的出現。你有責任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應該配合我們把事情查清楚。不是嗎?”
金琥珀低下頭,沉默了一會,輕輕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那裡來的應該一說呢?”
“換個思路。”江未依舊淡淡的,嚴肅的,看著她,“說實話我不想這麼說,但是事實如此,你只有兩條路,要麼永遠住在這裡,度過你的後半生,要麼成為我們的一員,用你的特殊技能,共同保衛這個國家的安全。這不難選擇吧?”
金琥珀想起那封信中父親留下的話,萬勿追查,這四個字像是一根細細的針封印住了自已的好奇心。父親一定是知道其中兇險,不想讓我涉險,又或者認為真相毫無意義,所以他們才逃離。
她閉了閉眼,她被關來這裡至少一個多月了,常常莫名其妙的暈過去,醒來時手臂上會多幾個針眼,肋骨處的傷居然也不知不覺地沒再疼。只能在這套還算寬敞的套房裡活動,這裡有她需要的一切,除了自由和資訊,她知道自已成了實驗物件。
這房間裡甚至連窗戶都沒有,她試過用溼水幽的能力衝破這道門,卻只是水淹了房間。曲傑曾經來看過她幾次,卻對於一切她想知道的都閉口不答,甚至連她到底在什麼地方也不願透露。
對於所有這一切,金琥珀既無助,又怨恨。她還沒有從前一場驚人殘酷的事件中清醒過來,就再次捲入了莫名其妙的事件。
江未的短短的幾句話就將她的一生做了總結。怎麼選?她有的選嗎?
江未在沉默中等了幾分鐘,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下交疊在一起的雙腿,“你不必有這麼重的戒心,我們把你留在這裡的原因你恐怕也是心知肚明。你在這次實踐中表現出來的非凡能力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巨大的威脅,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情況下,我們不可能讓你在普通人之中隨意行動,如果你選擇前者,你的後半生會在這間公寓裡孤獨地等待死亡的到來,什麼人生價值,情感牽絆,都將煙消雲散,想都不用再想了,會一直被當成樣品觀察,實驗,直到搞清楚你身體裡的這種能力來源為止,這個房間就是一個巨大的觀察箱,這是一個遙遙無期的痛苦過程,你很清楚吧?我的提議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加入我們,就是我們的一員,我們會給你自由的身份和足夠的許可權讓你可以查清楚自已的身世和養父母的所有情況——-這是對你有益的選擇。”
有益的選擇嗎?那為什麼父母拋棄了自已追逐一生的事業選擇了避世,雪藏了將近三十年的秘密要被自已去揭開嗎?金琥珀手捧潘多拉的魔盒,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根本不想要這樣的非凡能力!”金琥珀突然一股怒氣衝上胸腔,一切都是因為這莫名其妙的異能,從回國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一連串的事件推著走向一個又一個泥潭,她想起了十幾年前,一樣的劇情再次上演,彷彿她總是被命運裹挾著向前,她恨極了這種感覺,“我見到苗采采的時候,我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才這知道這一切,雖然我很好奇,可是並不想擁有,我知道一旦我擁有這樣的異能,我就不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們,那幾十條人命,我不會賭上我的下半生縱身一跳!我難道做錯了嗎?”
金琥珀急促地地,洩憤似的說完這段話,大口地喘著氣,眼圈微微發紅。
“一樣的,”曲傑等她稍稍平復了一點才開口平靜地說。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那天沒有跳下飛機激發出身體裡面潛伏的異能,總有一天也會激發。就算你一輩子都平安度過,我們也知道你是個潛在的可能者,你想要的自由,從你身世的秘密被揭開的那一刻,就沒有了。”曲傑好像知道自已的話很殘忍,他說的毫無感情,卻字字清晰。
“這算什麼?懷璧其罪?”金琥珀覺得可笑。
“這是事實。”江未似乎見慣了談話物件情緒激動,她沒有任何波動,堅定地,直直地看著金琥珀,她好像一直都這麼冷酷,“我們是職能部門,我們的職責是保證國家安全,國家安全就是人民安全,消除任何威脅,或者潛在威脅,都是我們的任務。”
金琥珀沒說話,她胸口起伏,呼吸粗重。
“雖然我們希望有更多懷有異能的人加入我們這個守護人類的事業中來,但是任何勉強的事情我們不做。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江未起身便要離開。
“你說,更多,是什麼意思?”金琥珀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江未回頭看了看她,停住腳步,沉默與她對視。
曲傑突然起身,對金琥珀說:“我們要去找苗采采,她極不穩定,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她,我想這件事你或許可以幫忙。如果你同意江組長的提議,這就是你加入國安的第一個任務。如果任務順利完成,我可以申請讓你和你的朋友們見一面。”
金琥珀確實是非常想要找到苗采采,她有很多問題想要當面問一問她。也非常想要知道她的朋友們都怎麼樣了,便脫口而出:“薄言,還有曲信,他們都怎麼樣了?”
曲傑笑了笑,“你出去見到他們就知道了。”
兩人走到門口,曲傑回頭指著門口的對講螢幕,“我明天早上九點出發,你考慮好了按1鍵。記住,按了1,就表示你選擇了第二條路。”
金琥珀看著這大約一百多平米的房間,安靜的坐著,回味著剛才的對話。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她並沒有閒著,而是靜心和自已身體裡面的神秘力量做對抗,在不斷的試探中,她帶著點意外的發覺,她其實不止能控制花草樹木,只要是帶點水的東西都可以,而且運用的越來越熟練。可是她被牢牢地監視著,在她試圖衝出那扇不起眼的大門失敗後就被一陣煙迷暈了,醒來之後屋子裡所有的綠色植被都被搬走了,連水管也被關閉,只留下了足夠她一天使用的飲用水和生活用水,這點水,起個霧都只是薄薄的一層,她什麼都做不了。
工作人員敲門進來,送來了豐盛的餐食,籠中囚徒到了進食的時間。
她恨極了這囚牢,多一刻,她都要崩潰。
金琥珀走到門口,對著那個螢幕按下數字1。
門框上方突然伸出一隻極細小的透明管,噴出一團霧氣,正正當當順著金琥珀頭頂落下,她抬頭看時,一團霧氣正中面門,她當即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