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將蔡玉梅拉出水面時。
卻驚覺她已沒了聲息，我的心猛地一沉。
與幾位水中的僕人即刻將她拉至岸上。
丘北山這一幕，飛步衝上前來。
蹲下身，手指微顫著探向蔡玉梅的鼻息。
當察覺到蔡玉梅已無生機，丘北山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他雙手緊攥著蔡玉梅的衣衫。
老淚縱橫，捶著地悲號不已，泣聲道：
“二小姐啊，才剛剛團聚，難道就要這般生死永別嗎？
老奴有愧於您，有愧於蔡家啊……”
而我站在一旁，心急如焚，一把拉過王寶兒。
急切地問道：“寶兒，玉梅在水面掙扎多久才沉下去的？”
王寶兒滿臉淚漬，抽抽噎噎地答道：
“沒，沒多久，大約，大約還沒半刻鐘。”
我略作思索，憶起前世學到的落水急救之法，覺著或許還能將蔡玉梅救回。
於是，也顧不得其他，深吸一口氣，朝眾人喊道：
“都閃開，玉梅應該還有救！”
隨後，眾人紛紛退至一旁，我迅速跪在蔡玉梅身旁。
先將她的頭側到一旁。
清除她口鼻中的泥沙和水草。
接著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掰開她的嘴巴。
深吸一口氣，然後嘴對嘴給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接著就是是胸外按壓:一下、兩下、三下……
我不停地重複著這個動作，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眾僕人見我的舉動，皆驚訝地瞪大雙眸，張大嘴巴。
“少爺這是何意？”一個僕人忍不住輕聲低呼。
另一個僕人趕忙拉了拉他，壓低嗓音道：
“噓，莫要出聲。
你忘了蔡小姐一直傾慕少爺，少爺大概是在……”
“原來是這般。”旁邊又有僕人輕聲嘆息。
他們都知曉蔡玉梅一直對我有意。
此刻都愣愣地在一旁瞧著，雖心中覺得此舉動有違禮數。
但只當我是在與蔡玉梅的遺體告別，以回應她的情意。
而王夢兒先是臉頰泛紅，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與羞怯。
但很快擔憂之情佔了上風。
她雙手緊緊交疊於胸前，嘴唇微顫，喃喃道：
“定要救回玉梅……”
又過了片刻，蔡玉梅的身體微微一動，王夢兒驚喜地叫嚷起來：
“有動靜了，有動靜了！”
“快看，動了，動了！”
另一個僕人也激動地高喊出來，他瞧見蔡玉梅的手指在動。
緊接著，蔡玉梅接連咳了幾聲，吐出幾口河水。
“玉梅，玉梅，你感覺如何？”我急切問道。
蔡玉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
“謝天謝地，你可算醒了！”王夢兒在一旁抹著眼淚說道。
我看到蔡玉梅睜開眼睛，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眾僕人見蔡玉梅甦醒過來，紛紛歡呼。
“太好了，蔡小姐醒了！”
“真是上天庇佑啊。”大家臉上皆洋溢著喜悅與欣慰之色。
王夢兒激動地奔上前，一把拉住蔡玉梅的手，眼中淚光閃爍，笑著說：
“玉梅，你可把我們給嚇壞了，感覺可好？”
丘北山也走上前來，雙手合十向天拜了拜。
喃喃道：“謝天謝地，二小姐平安無虞。”
蔡玉梅仍有些虛弱，過了片刻才緩過神來，輕聲說道：
“我……我無礙了，讓大家擔心了。”
王寶兒破涕為笑，跑過來抱住蔡玉梅：
“玉梅姐姐，你醒了便好，方才真是把我嚇得不輕。”
我站起身來，擦了擦額頭的汗。
看著恢復意識的蔡玉梅，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眾僕人開始忙碌起來，有的去取水，有的去拿毯子。
想要讓蔡玉梅儘快恢復體力。
一時之間，河邊滿是劫後餘生的歡喜氛圍。
而此刻的王夢兒，一面為蔡玉梅轉危為安而慶幸，一面又滿心憂慮。
當天夜裡，吃過晚飯王夢兒輕輕拉著我走到一旁。
她的眼神裡透著糾結與不忍，溫聲說道：
“阿木哥，今日你救玉梅之事，我知道你是為了救人別無他想。
可是......眾人都看在眼裡，玉梅的清白給了你。
於情於理，你日後必須娶她才是。”
我一聽，連忙擺手，著急地解釋：
“夢兒，我救玉梅只是為了她的性命，絕無其他心思。我心裡只有你。”
王夢兒別過頭，輕輕嘆氣：
“於我而言，女子的名節重於一切。
如今這麼多人看著你對玉梅那般。
又親又撫，玉梅若不嫁你。
日後如何嫁人？你須負起此責。”
我緊緊拉住王夢兒的手，急切地說道：
“夢兒，我真的只喜歡你一個。那只是救人的方法，別無他意啊。”
王夢兒的眼神中帶著溫柔與抉擇。
卻也有一絲憂慮，輕聲說道：
“阿木哥，其實我知曉在木府時玉梅就一直鍾情於你。
如今代州出了這檔事，你為救她有了那些舉動。
她的清白給予你，此事關乎玉梅名節。
除非你娶了玉梅，否則這段時日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
說完，欲轉身離開。
我一聽，著急地拉住王夢兒的手，解釋道：
“夢兒，我心裡只有你，怎能娶她呢。”
王夢兒微微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地說：
“我也不想逼你，可是玉梅她......那麼多人都瞧見了，你讓她以後如何？
你若不娶她，她怕是再無顏面面對世人，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我一時語塞，沉默了下來。
之後的兩天的行程，王夢兒和蔡玉梅同坐在一輛馬車裡。
我每次想要找王夢兒解釋，她都避而不見。
偶爾遠遠望見她的身影，還未靠近，她便拉上馬車的簾子，將我隔絕在外。
到了晚上，我實在無計可施，找到王夢兒，無奈說道：
“夢兒，我願應下玉梅，但日後須先娶你，且玉梅只能為妾。”
王夢兒聽到我的話，眼中的憂慮漸漸消散，放下了擔心。
她輕聲說道：“其實我，除了知玉梅喜歡你，還有秋芳，亦對你有意。
阿木哥是成大事之人，他日怎可只我一妻？
我心裡早早就有準備，待你娶了我，也允你把玉梅姐妹納成妾。”
我聽到她的話，心頭一陣心疼。
上前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深深親了她一下，深情地告訴她：
“夢兒，無論以後如何，我都會將愛你置於首位，絕不讓你受委屈。”
王夢兒臉上泛起紅暈，靠在我的懷裡，微微點頭，眼神中滿是信任與愛意。
到了第三天我們已到豐城，進城後，我們便與丘北山的鏢隊各自道別。
隨後找到曹旺贈予宅子。只見宅子朱門高牆，入門是前院，有影壁。
穿過是正廳，後面有庭院、廂房、花園、後宅。
還有廚房柴房、馬廄車棚，頗具富商府邸的氣派。
一行人將車馬在宅院裡安置妥當，接著便吩咐僕人出去採買食材。
不得不說，曹旺考慮得極為周全，一直在這宅子留有僕人打理。
方方面面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方便了我們隨時到來。
一個時辰後，後廚把飯食準備妥當。
眾人紛紛圍坐在桌旁，開始享用這豐盛的餐食。
大家一路上勞累，此刻面對滿桌的美味，都大快朵頤起來。
我看著大家疲憊的面容，溫聲吩咐道：
“各位一路奔波，路途遙遠。
這許多天下來都極為辛苦。明日大家都休息一天，好好調養一下。”
話音剛落，眾人臉上都洋溢起喜悅的神情，紛紛應和著：
“那可真是太好了，確實累壞了，能休息一天真好啊。”
飯畢，眾人散去。我獨坐片刻，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蔡玉梅。
自從落水之後，這幾日她的狀態著實不怎麼好。
整個人都顯得精神萎靡。
而且，她還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我和王夢兒。
細細思量，想必是那日她甦醒之後。
有人向她詳述了我對她的施救經過。
況且當時的王夢兒，親眼目睹了那一幕。
這使她陷入尷尬之境，故而選擇避而不見。
解鈴還需繫鈴人，想到這裡，我起身向著蔡玉梅的房間走去。
到了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誰？”屋內傳來蔡玉梅有些虛弱但仍不失溫婉的聲音。
“是我。”我輕聲回答。
片刻後，門開了，蔡玉梅站在門內，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她見是我，趕忙屈膝行禮，“少爺。”
我走入屋內，屋內的佈置簡潔中流露出雅緻的韻味。
蔡玉梅側身相請，讓我坐下，接著親自為我斟上一杯香茶。
我溫聲說道：“玉梅，先坐下吧，我想跟你聊聊。”
蔡玉梅微微顫動，輕聲應道：“多謝少爺關心，玉梅不敢。”
我輕輕皺眉，起身拉著她的手臂，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說道：“別這般見外，前幾日你落水，可把大家嚇壞了，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蔡玉梅臉頰微微一紅，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輕聲回答：“承蒙少爺掛懷，玉梅已無大礙。”
說完她又站起身恭順地輕聲道：
“少爺，您有何吩咐，玉梅聽著便是。”
雙手依舊規矩地交疊於身前。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
“玉梅，那日之事，實屬意外，我那般為你渡氣全為救你。
我知曉此事讓你頗為為難。
你深知王夢兒於我而言是摯愛之人。
想必也是因為這個，才使你壓力倍增。
如今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我不希望它令你心中不安、揹負壓力。”
蔡玉梅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咬了咬嘴唇。
“少爺，玉梅知曉夢兒小姐於您的重要，玉梅給您添麻煩了。
只是那日醒來，知曉您對我的施救過程，玉梅實在羞愧無地。
且夢兒小姐又親眼所見。
玉梅實在不知今後該如何自處，如何面對夢兒小姐。”
我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玉梅……這幾天夢兒不理我之事，想來你也有所瞭解。”
蔡玉梅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愧疚之色，輕聲道：
“肯定是因為少爺與我的那檔事，惹得夢兒小姐生氣了。”
我擺了擺手，說道：“並非如此，救起你那晚，夢兒便來尋我，
說我與你之事，壞了你的清白，要我往後娶你。”
我當時並未應下，她便說，待我我何時答應，她才會再理我。
所以才成了你看到的這般情形。”
蔡玉梅聞此，面露驚色，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少爺，沒料到夢兒小姐如此宅心仁厚。
此刻還在擔心玉梅名節與身後之事，玉梅慚愧至極。
玉梅給您與夢兒小姐惹下這等麻煩，實在罪該萬死。”
言罷，淚珠簌簌滾落！
我看著淚流滿面的蔡玉梅，輕聲說道：
“玉梅，你莫要再自責。昨夜我找到了夢兒。
應下她的提議，今日我們已經和好如初。”
蔡玉梅聞言，先是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似是高興，又似有憂慮和失落。
隨後才緩緩說道：
“少爺與夢兒小姐能和好，那真是極好的。
只是玉梅給二位添了諸多麻煩，實在愧疚。”
我點了點頭，繼而言道：
“夢兒還稱盼著日後能同你相安無事地相處，共同在府裡生活。”
蔡玉梅一聽，頓時面露驚惶，急忙跪下:
“少爺，玉梅身份卑微，又失了清白，不敢有此奢望。
夢兒小姐寬宏大量，玉梅感恩戴德。
只盼莫要因此事影響了少爺與小姐的情誼。
玉梅願一生為奴為婢，盡心伺候。”
我看著她這般誠惶誠恐的模樣。
心中不禁暗歎：古代女子真是麻煩，我這樣好言相哄了。
她還是這麼見外，沒敢有半點越界之舉。
本來我就是來化解蔡玉梅的壓力的。
照這樣下去，今晚估計都不用睡了。
想到此處，我定了定心神，思索一番後想到對策，心中便有了主意。
我向前一步跨出，伸手將蔡玉梅扶起，緊接著順勢把她攬入懷中。
蔡玉梅先是渾身一顫，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一般。
身子瞬間僵直，隨即“哇”地一聲，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那哭聲飽含著悲切，又像充滿了宣洩。
片刻過後，她彷彿在絕望中攢足了勇氣，緩緩伸出雙手，緊緊地將我抱住。
她的淚水，是為自已的委屈而流。畢竟，在古代，女子失去了清白，那是天大的事情。
也是被我接納的釋然，這些日子以來，她內心的煎熬與擔憂，在這一刻似乎有了一個出口。
待她哭聲漸歇，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玉梅，別怕。
今後我自會護著你，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你且安心。”
蔡玉梅抽泣著，從我的懷裡抬起頭。
那雙淚眼朦朧的雙眸看著我，聲音帶著哭腔囁嚅道:
“少爺……玉梅何德何能，能得少爺如此照拂。”
我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輕聲說道：
“好了，莫要再哭了，眼睛都腫了。
日後的日子還長，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蔡玉梅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嗯，玉梅都聽少爺的。”
我微微一笑，“那好，天色也不早了，玉梅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有我。”
蔡玉梅掙開擁抱，福身行禮，輕聲應道：
“多謝少爺，少爺也早些歇息。”看著她嬌柔的身影，我心中也有了一絲安定。
蔡玉梅目送我離開，緊繃的心絃終是鬆了下來。
這些天壓在她心頭的擔心與壓力，此刻煙消雲散。
蔡玉梅心想:少爺的擁抱，定是表明已真心接納了自已，往後她能常伴少爺身側。
想到日後能與少爺長相廝守，蔡玉梅心中有了歡喜。
思緒飄飛間，彷彿已瞧見未來與少爺的美好生活。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床邊。
她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甜美的笑容。
就這般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蔡玉梅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蔡玉梅的嘴角仍掛著淺淺的笑意。
眼角卻淌下了一滴淚珠，許是這幸福來得太突然，即便在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