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他的笑容，埋葬在了那個雨天

凱亞帶著三人來到程曦酒莊一間辦公室外，直接推門而入。

“哇，凱亞真把這裡當自已家一樣呢，連門都不敲，”派蒙湊到熒耳邊，小聲嘀咕道。

辦公室裡有一個人，正是迪盧克，此時的他在擦拭著一個類似玻璃球的東西，頭也不抬地對著凱亞說道：

“西風騎士團的人都這麼沒有禮貌嗎？難道連敲門這種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

凱亞確實毫不在意地輕佻一笑，隨意坐在了沙發上：

“迪盧克老爺真是好雅興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居然還能慢條斯理地擦拭你的【玩具】。”

迪盧克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擦著手裡的東西。

林淵和熒也找地方坐了下來，也是沉默著看向凱亞和迪盧克，倒想聽聽這兩人有什麼有趣的故事。

辦公室裡一共五個人，三個是觀眾，迪盧克是個冷淡性子，也就只有凱亞來開啟話匣了。

他打了個響指：“迪盧克老爺可曾知道不久前蒙德城門口發生的事情？騎士團已經將其定性為蓄意謀殺案件，取名為：黑火案。”

“知道又如何？”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會起名為‘黑火案’嗎？因為那架馬車燃燒起來的火焰很奇怪。”

“它燃燒起來的氣味，你知道聞起來像什麼嗎？”

凱亞盯著迪盧克，呵呵一笑：“聞起來像是霧虛草的氣味呢……”

聽聞此話，迪盧克眉頭一皺，將手裡的黑紅色玻璃球啪得一握：“所以你是在懷疑我？”

不等凱亞說話，派蒙突然道：“怎麼想都不能是迪盧克老爺乾的吧，黑火案發生的時候他好像在晨曦酒莊啊！”

熒也點點頭，這件事她記得清楚，他們當時還在酒莊外面碰見了和琴一起出來的迪盧克。

林淵沒有任何表示，他的注意力全在迪盧克手中那顆黑紅色玻璃球上。

那顆黑紅色玻璃球形似神之眼，但他可以肯定，迪盧克的神之眼絕對不是那個顏色。

凱亞淡淡一笑：“迪盧克老爺要是想的話，他可以有一千個不在場證明。”

“我雖然和愚人眾有仇，但不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謀殺外交人員，這件事與我無關。”

“是嗎？火焰燃燒後產生霧虛草的氣味，我記得蒙德只有一個人能燃燒出這種火焰，”凱亞似笑非笑地看著迪盧克。

“不對吧凱亞？”派蒙摸摸腦袋：“迪盧克是擁有火元素神之眼沒錯，但他燃燒後也不會有霧虛草的味道啊？”

“迪盧克的神之眼打出的火焰當然不會有這種味道，但是嘛，【邪眼】可就不一定了！”

凱亞語出驚人，林淵瞬間想起來了，他被凱亞這麼一說，立刻就知道了迪盧克手中的黑紅色玻璃球是什麼東西。

沒錯，就是愚人眾【博士】研製的人造神之眼：【邪眼】！

使用者以燃燒自身為代價，短暫擁有使用【神力】的實力。

“邪眼？邪眼是什麼東西？”熒和派蒙愣了一下。

“熒、派蒙，邪眼是愚人眾【博士】研製的一種道具，你們可以理解為邪惡的神之眼，”林淵給兩人解釋道。

“【博士】研製的！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派蒙一聽見博士二字就立刻給邪眼定了性。

“我也這麼覺得，”熒點點頭：“不過迪盧克怎麼會有【博士】研製的邪眼呢？”

她想起之前在議事廳發生的事情：“迪盧克老爺應該和【博士】勢不兩立才對吧？”

凱亞沒想到林淵居然知道邪眼是什麼東西，短暫地震驚了一下，隨後熒解釋道：

“迪盧克當然和愚人眾勢不兩立，但邪眼可不是從【博士】手上要來的，而是從父……”

“夠了，凱亞！”迪盧克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有些事情，騎士團沒有資格提起！”

看到迪盧克震怒，凱亞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輕嘆一口氣：“迪盧克，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該放下了。”

“騎士團確實對不起你和父親，但是，那是五年前的騎士團，準確來說是那三個老傢伙乾的……”

“如果你只想想說這些的話，那就請回吧，”迪盧克冷哼一聲：“就算是現在的騎士團，我也不甚滿意。”

“好吧，那我不以騎士團的身份跟你說話，我現在以一個弟弟的身份跟你說話，如何？”

“你總不能趕我走吧？我好歹也是父親收養的義子，程曦酒莊說起來也是有我一半產權的。”

熒和派蒙都聽呆了，沒想到凱亞和迪盧克還有這麼勁爆的關係。

林淵倒是反應平平，主要是這些他早就知道了，想要讓他感到震驚，那得需要點更勁爆的。

聽到凱亞這麼說，迪盧克冷哼一聲後不說話了。

“我知道父親這一輩子有兩件最遺憾的事情。”

“一件是未能加入騎士團，但是這個遺憾在你成為騎士後，也就消散了。”

“第二件是未能擁有神之眼，所以他後面透過特殊途徑搞到了一枚邪眼。”

“後來魔龍烏薩襲擊了酒莊的商隊，眼看你即將喪失於魔龍之爪，父親使用邪眼殊死抵抗，最終擊退了魔龍烏薩。”

“但邪眼最終也燒盡了父親的生命，等我得到訊息趕到，已經太遲了……”

凱亞語氣不再像以前那樣玩世不恭，而是帶著一絲沉重，他閉上眼睛，似乎又想到了五年前那個雨天：

被魔龍襲擊到殘破不堪的商隊、被邪眼燒盡生命的父親、以及抱著父親絕望痛苦的兄長……

迪盧克聽到這些也陷入了回憶，淡淡地憂傷縈繞在眾人之間。

林淵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他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迪盧克總是這麼冷淡。

因為他的笑容，埋葬在了那個雨天。

至於迪盧克為何因此而推出西風騎士團，三人也在凱亞的講述下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五年前，西風騎士團。

十八歲的迪盧克剛剛失去了父親，稚嫩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看向高高在上的三個老傢伙。

“對於這起案件，我們的決定是絕對不能向外界洩露，迪盧克，你有什麼意見嗎？”

“什麼！”迪盧克握緊雙拳：“擊退魔龍烏薩的結果，是我父親用命換來的，他的犧牲怎麼能就這樣被白白淹沒？”

“而且，父親的死也需要用事實來正名！”

三個老傢伙搖搖頭：“如果讓民眾知道魔龍烏薩被一個商人擊退，那麼騎士團的威信會掃地的，我們的能力，也將受到極大的質疑！”

“迪盧克，你要為了大局考慮，個人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

“區區一個商人？”迪盧克低下頭，眼裡充滿了怒火，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句話。

“我的父親用生命守護了蒙德的和平，你現在告訴我只是因為害怕騎士團顏面掃地，而要侵佔我父親的榮譽嗎？”

其中一個老傢伙冷笑一聲，刺耳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迴響：“迪盧克，你也是騎士團的一員，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講。”

“至於榮譽？”另一個老傢伙輕呵一聲：“應該留給活著的人。那樣才有意義。”

第三個老傢伙高高俯視著迪盧克：“如果你的父親能夠活下來，那他現在就能加入夢寐以求的西風騎士團了，很可惜，他沒有。”

“呵呵……呵呵呵……”迪盧克看著三個腐朽至極的老東西，癲狂大笑了起來：

“你們別忘了，蒙德正是由我父親那樣的人組成的，而你們，卻要剝奪一個父親最後的榮耀！”

“這樣的西風騎士團，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大膽！迪盧克！你竟然敢這樣和我們說話！你還想不想在西風騎士團幹了？”三個老傢伙怒喝起來。

“哼！這樣的騎士團，不待也罷！”迪盧克一把扯下身上的騎士團徽章，摔在地上，轉而決然而去。

……

“唉……迪盧克，你……”派蒙沒想到迪盧克還有這樣悲慘的過往，她撓著腦袋，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迪盧克搖搖頭，摩挲著那顆邪眼：“我沒事……”

林淵在短暫地傷感過後，推斷出了一個線索，他看向迪盧克：“所以，魔龍烏薩襲擊商隊，其實是【博士】策劃的吧？”

迪盧克點點頭：“是的，【博士】的最終陰謀就是尋找合適的實驗【原材料】，那他口中最完美的【原材料】，就是我……”

“所以他才策劃了這件事情。”

“這也是我如此痛恨愚人眾的原因。”

得到肯定答案，林淵思索了一會：“那【博士】沒有對你出手嗎？畢竟他的實力……”

“自然是出手了，就在我的酒窖裡，不過嘛……”迪盧克嘴角揚起一個畫素點：“我也是有神明護佑的。”

“原來是那個不正經的傢伙出手了，”林淵點點頭，愚人眾執行官的力量雖然接近神明，但終究不是神明。

而且巴巴託斯那傢伙的實力可是僅此於摩拉克斯的，不是納西妲那種孱弱的神，既然是他出手，那【博士】搶掠迪盧克的計劃必然不可能實現。

線索推理到這裡，林淵也大致梳理清楚了脈絡，於是他對著眾人道：“回到黑火案本身，我目前有兩點猜想。”

凱亞、迪盧克、熒和派蒙的目光看向他。

“第一，黑火案是【博士】策劃的事件，原因有三：首先是【博士】知道如今的西風騎士團不會妥協，所以策劃黑火案栽贓陷害騎士團，以此來達到目的。”

“其次凱亞你說過，黑火與邪眼的能量十分相似，而邪眼是由【博士】製造的。”

“最後，製造黑火案讓騎士團忙於調查，他好在蒙德實施抓捕孩子的計劃。”

凱亞認真思索了一番：“你說的這一點很有道理，那麼第二點猜想呢？”

“我的第二點猜想嘛，就是這件事並非【博士】策劃，而是第三方做的，這可能是一個組織，也可能是一個人。”

“但無論如何，這個組織或者人絕對跟【博士】脫不開干係。”

“不過按照我的猜測，他（們）與【博士】的關係多半是敵對的。”

“這件事，既有可能是他（們）為了讓騎士團和【博士】開戰，也有可能是無意為之……”

“畢竟邪眼的能量是十分不穩定的，極有可能失控，相信這一點迪盧克老爺應該清楚。”

迪盧克點點頭：“林淵說的沒錯，邪眼的能量並不穩定，失控是大機率事件。”

“看來這件事確實不是兄長所為，”凱亞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哼！我對付愚人眾，只會用自已的方式！”

“我懂，”凱亞輕佻一笑：“蒙德城的暗夜英雄嘛，用自已的方式守護蒙德，確實了不起呢。”

“呼~”迪盧克輕呼一口氣，閉上眼睛沒有搭話。

看迪盧克不搭理他，凱亞看向林淵：“不得不說，你的推理能力很強，幫我大忙了。”

“沒事，覺得過意不去的話給點原石、摩拉啥的就行，”林淵輕飄飄道。

“額哈哈，這就不必了吧，多見外啊，”凱亞尬笑兩聲。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怎麼凱亞，幫你這麼大的忙就只有口頭感謝？”

林淵是咬定青山不放鬆，對著凱亞窮追猛打。

熒和派蒙也幫起了腔：“沒錯沒錯，怎麼著也得請我們吃頓飯吧。”

“啊哈哈，那啥，我還得回去調查黑火案，先不奉陪了諸位，”感到壓力山大的凱亞不敢逗留，一溜煙就跑了。

迪盧克輕笑一聲，嘴角上揚了不知道多少個畫素點：“一物降一物。”

“既然事情梳理的差不多了，洗脫了迪盧克老爺你的嫌疑，那我們也就告辭了，”林淵站起身。

迪盧克點點頭：“雖然凱亞多半隻是過來讓我提供點線索，但總之，能讓那個‘煩人精’早點離開，也算是謝謝你們了。”

派蒙笑道：“沒想到迪盧克老爺還會給別人起外號，我還以為這是我的專屬呢。”

“哦？派蒙經常給別人起外號嗎？”

“那當然，”派蒙神氣地仰起頭。

“那派蒙給我起的外號是什麼？”

“這個嘛，”派蒙撓撓頭：“好像還沒給你起過，不過現在起也來得及，我想想看……就叫正義人吧！”

“正義人嘛……”迪盧克沉思了一會，隨後點點頭：“還不錯。”

用自已的方式獨自守護蒙德，當得起【正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