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成親還有十三天,慶月進來問:“還要發請帖嗎?如若成親現在公主府就該準備了,不然倉促之下可能會出亂子。”

“備轎,我去請下柳大人陪我一同進宮。”祝餘邊說邊放下手中的白棋子。

“可是近來柳大人不是不見公主嗎?昨天去請……”慶月沒有說後邊的話。

柳大人是先皇故交但也是御史中丞的老師,雖是早已不在朝為官,但說話有些份量。之前因為祝餘突然提出要和黎欽衍成親竟然拿著柺子上公主府門要敲打公主。被阮珀攔下:“學士,公主身嬌體弱的可禁不起您的一棍啊,要打就打我。”

“你……你……你也該打,原以為你是個知分寸的,放公主身邊,結果你也跟她一起胡鬧,黎家那是個好孩子,以後有大作為,你們這是要斷送了一個人的前程啊……”

柳學士那天在公主府吹鬍子瞪眼的說了好久,嚇的祝餘都沒敢出現,柳學士可是她小時候教了好久的老師,給祝餘留下了陰影,直到現在一聽柳學士的名字甚至都不用聽到聲音,就能想起童年被他按在那看書的情景。

當時祝餘拿著仔細斟酌了兩天的文章到柳學士跟前的時候,柳學士看看祝餘又看看文章,祝餘在心裡竊喜終於要接到表揚的時候柳學士問:“自已寫的?沒有經過其他人給你潤色和批改?”

祝餘挺挺腰板:“當然沒有,我覺得阮珀文章雖針砭時遷但太過迂腐,所以這文章是我自已打磨的。”

柳學士又翻了了兩頁:“嗯,看出來了,文章也很有你的風采。”

祝餘咧了咧嘴有點討好的笑道。

“這份自信很棒。”柳學士又接著說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祝餘挎下臉來:“柳學士,這句我學過的。”

“只能說公主您的文章讓人眼前一亮,本官從未見過這麼有見地卻無常識的文章,好好翻翻書,下去走走不要空想。”柳學士最後做了結語,把文章遞到祝餘手中,拍拍她的肩膀。

那時候祝餘是不服氣的,如今這幾年看到官場沉浮看到百姓生活才真正理解其深意,但對柳學士雖有敬畏之情卻從骨子裡怕老師的毛病改不了。

祝餘忍著害怕去柳學士那讓這位老學究當說客,雖然後來不知怎的他竟然沒有再反對,但也一副鮮花插在牛糞上眼神看著祝餘,祝餘每次除了堆笑就是能躲多遠就多遠。

這次去讓柳學士幫忙也是分析朝堂局勢,至少在黨爭這方面這老學士還是大致和祝餘站在一起的,雖是也不多願多說,但說到底成親這事祝餘有權所以也不會完全被動,有自已選擇的餘地,老學士的話在皇兄和父皇那還有些份量的。

既然這事不好用朝堂解決,那就以女兒親情兄妹和師生之情來解決。

祝餘剛上馬車,阮珀放下簾子的手頓了下。祝餘隨著他的眼神望去看到了黎欽衍,不是那天和他說好了嗎?怎麼又來了?黎欽衍往前幾步,被公主府隊正攔住。

“下來,我有話說。”黎欽衍說道。

“你可知這樣無理說話本宮完全可以處置了你。”祝餘實在是不想再和小孩子胡鬧。

“固安縣,李代桃僵。”黎欽衍開口說道。

祝餘立馬警醒,這事是林家秘辛,如今祝餘連對阮珀都未曾說過,黎欽衍怎麼知道,便立馬下馬車,黎欽衍跟進來。

“你怎麼知道?”祝餘看著他今天和前幾天語氣氣勢不一樣,看著他拿在手裡翻滾的杯子,他也不答話。

“固安縣,誰告訴你的,或者你是誰的人。”祝餘不想拐彎抹角。

黎欽衍抬頭盯著祝餘眼睛,他墨黑的眼中出現了對面那個有些惱怒的公主,似笑非笑的盯了一會說:“若我說這個親必須成呢,這個駙馬必須我當。”

“黎欽衍,別以為我容忍了你幾次你就覺得本宮沒有脾氣。”祝餘厲聲道。

“用蘇時越的行蹤換怎麼樣?當然你也可以自已去查,不過時間可能不多了。”黎欽衍雙腿疊放靠著椅背悠哉悠哉的把玩著手中的杯子。

祝餘起身來到黎欽衍身前彎腰審視著他的眼睛,黎欽衍也是嘴角掛的笑沒有落下回看著祝餘。

祝餘後退幾步,盯著牆上掛的那幅夏山過雨圖,黎欽衍看著祝餘一直仰著頭他也跟著抬頭看,沒看出個所以然。

“黎欽衍,你說這掛一幅歲朝圖怎麼樣?”祝餘收斂了眼中情緒,似是拉閒話一樣問道。

“公主,既然猜到了黎某就不藏著掖著了。”黎欽衍也沉下臉,眸色犀利:“一個駙馬之位換你這十年沒找到人的蹤跡。”

“只是用蹤跡,換黎大人駙馬之位,我還是覺得我虧了。”祝餘眉眼冷了幾分。

黎欽衍從懷裡掏出一隻玉兔採菊翡翠鐲:“怎麼樣?我這誠意夠大嗎?不夠的話我斷他一根手來。”黎欽衍說著便要把鐲子往懷裡放。

祝餘一把抓住:“我看看。”

“公主還是這麼謹慎啊,看吧,看看他就能從鐲子鑽裡出來了,還省的公主去費勁找呢。”黎欽衍隨她抓了去看。

“你是怎麼知道我也是的。”祝餘皺眉道。

黎欽衍看她似是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但他卻知道什麼意思:“一上來就退婚有腦子的都能想到。”

“你是什麼時候,上次見你,你就……”祝餘說了一半又停住,不可能,上次見他很明顯,他不是現在這樣,雖是和前世有些不同,但想想卻是更像初來公主府的時候:“什麼時候?這幾天?”

“在房間關了一天就全想起來了,想著公主退婚也肯定同我一樣。”黎欽衍又點了點桌面:“但我現在又不比當初,只能拿著之前查到的蘇時越的訊息下去找,當然我很幸運,正好抓住了他。”

黎欽衍看著抿了一口茶的祝餘知道她在盤算著什麼:“公主,不必想怎麼從我這套話和派人下去找,我安排了人,若是我不回去便什麼都不用管立馬殺了他。”

祝餘道:“果然是你也回來了。”這個感覺太熟悉了,這才是她印象裡的黎欽衍,差點被他前幾天迷惑了:“若我不成親,這幾天我拿你家人威脅然後下去找人或者讓你交人呢?”

“公主,您認為我會想不到?既然我敢來便是肯定留退路的。”黎欽衍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水漬。

“好,希望你不要食言。”祝餘說道。

“我才是那個希望你不要食言的好吧”黎欽衍輕笑道:“不過,我卻有點希望公主食言給我個理由殺了蘇時越呢。畢竟在我看來公主這交易是虧的,一個駙馬之位和未來司空府換一個蘇時越我是感覺不值的。”

“滾!”祝餘怒喝道。

黎欽衍沒有生氣,最後擺擺手:“不用送了,不過公主說的那幅歲朝圖得兩年後才能掛。”

祝餘聽到這句話身形動了動,不錯,歲朝圖是兩年後吳與寧遊朝山的時候作的。

黎欽衍回房後從陰影裡走出一個人:“怎麼樣?信了嗎?”

“信了,她果然問起那幅歲朝圖。”黎欽衍有些脫力。

“嗯,你們會成親的,一定會的。”那個陰影裡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