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如芒刺背的感覺……

“我……”阮星也張張嘴,閉上,再張嘴,再閉上,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難說出口。

“這位練習生。”陳在州瞥了眼方煜燃身上的名牌,淡淡開口,“不要影響其他練習生正常彩排訓練。”

“陳老師,我哥可不是‘其他練習生’。你不知道麼?我們……”方煜燃揚起下巴,就這麼意味深長地留白了一會兒,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後面的話,“關係很好的。”

陳在州的臉不易察覺地黑了一下,“是嗎?”

“當然了。”方煜燃答得利落,攬著阮星也的胳膊收緊,把兩個人貼在一起,薄薄的訓練服擠出了褶皺,“你說是吧,哥。”

“……”

救命。

阮星也倍感煎熬。

他只覺得自己是一條躺在案板上的魚,不管怎麼撲騰最後都會被刮鱗破肚。

“哥,你怎麼了,也不舒服麼?”方煜燃側著頭看他,表現得漫不經心,“昨天沒跟我睡,睡得不好麼?”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直線下降,不知道多少人倒吸了口涼氣。

這是可以說的麼?

怎麼有種現任在前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感覺?

面對眾人的反應,方煜燃的唇角揚起得逞的笑,又補了句解釋,如同乘勝追擊一般:

“不好意思哈陳老師,你跟我哥可能不,太,熟,所以不知道,他一沒休息好就總是不在狀態。”

“……”

“……”

不是,他說誰和誰不熟?

某處的寒氣濃了。

“呃,我,我沒事。”阮星也喉嚨動動,目光無數次下意識地路過陳在州,沒一次敢落下。

他現在只想逃。

“我先帶你去醫務室吧。”

見阮星也不配合,方煜燃笑容一頓,又倏地擴大,“好啊,去醫務室,只不過撞到的地方離眼睛太近了,我現在什麼都看不清了,哥,不如你……揹我吧。”

“啊?”阮星也微怔。

“快點呀哥,我好像頭也有點暈了,怎麼站不穩了。”說著,方煜燃直接靠在了阮星也身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伴著揉太陽穴的動作,時不時地蹭一下。

阮星也打了個顫,手在空中忙活半天,不知道做些什麼,“這,你……”

“哥你今天來我房間照顧我吧。”

“我……”

“傷這麼嚴重?”沉默了許久的陳在州終於冷冷開口,“給你叫個擔架吧。”

“好呀!”方煜燃歪歪頭露出眼睛,做出無公害的樣子,但眼底的挑釁,只有陳在州能看到,“還是陳老師想得周到。”

“我還能想得更周到。”

“真的嘛?”

“當然。”陳在州勾唇,笑卻不及眉眼,“傷成這樣,下午的一公也別參加了,我給你批假,去外面的醫院好好看看。”

話音一落,空氣都涼了幾分。

一公直接關係淘汰名額,不參加不就代表……

方煜燃表情瞬間凝固,“你……”

“病號多靜養,一會兒別耳朵也聽不見了。”陳在州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側目看向阮星也,“你們關係不是很好麼?來給他領假條。”

說罷,轉身離開。

世界一下子靜得發空,過了許久,各色的目光投來,才關注起阮星也的反應。

阮星也愣愣地看著走遠的人。

陳在州步履堅定,和那時離開的一樣,在公司那條走了無數次的長廊裡,沒有停下來等一等他的意思……

這麼久不見了,那人還是那樣自信,篤定他會跟上去嗎?

阮星也心口莫名疼了一下,身側的拳頭捏了捏,硬著頭皮邁開步子。

-

陳在州推開導師辦公室的門,側身等著阮星也,待人進去,給身後的PD遞了個眼色。

攝像識趣地捂住鏡頭扯到一邊,隨即,辦公室四角的機位也滅了燈。

阮星也看著這一切,腦子裡莫名蹦出一個詞——

隻手遮天。

“這是你這三年第一次正眼看我。”陳在州鎖上門,抱臂靠著玻璃牆,“一定要躲著我麼?”

阮星也別開臉,沒說話。

他們之間本就應該是沉默多一些。

陳在州目光閃閃,擋在小臂下的手蜷了蜷,“你……你說你有正在營業的官配,是什麼意思?”

果然,他昨天就來了,那個採訪他也聽見了。

“字面意思。”

“那你們到底……”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

阮星也笑笑,曾經燦若星海的眼眸如今進不去半分情緒,“我和方煜燃是什麼情況,陳老師,你不清楚麼?”

他怎麼會不清楚?他最清楚。

阮星也和方煜燃做過什麼,正在做什麼,以後又會做什麼,沒有人比他陳在州更清楚了。

畢竟曾經名字總是並排出現的,是他們。

而現在,形同陌路的,也是他們。

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有顆憤恨的心爬滿愧疚。

“對不起,當年我……”

“都過去了。”阮星也抽了口氣,臉上是淡然的,可背在身後的手抓著一張A4紙,不留神就摳出幾個無法再填補的洞,“我們現在也不是可以敘舊的關係。”

“別這樣,我們聊一聊,好麼?”

“但是,我們沒有話可以聊了。”阮星也頓了頓,“我們的話在三年前就說完了。”

陳在州低下頭,半張的嘴唇不覺輕顫,許久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

“哥……”

聽到這個稱呼,曾經的記憶呼地席捲過麻木的大腦,留下一幀幀破碎不堪的畫面。

阮星也眼眸動了動。

“別這麼叫了。”他錯開逐漸洶湧的目光,“至少私下裡,別這麼叫了。”

陳在州愣愣,反應過來趕忙解釋,“不是,我不是為了和你炒cp才……”

“但是陳老師。”阮星也打斷他,“我沒那麼敬業了。”

陳在州啞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都是他曾經刺下的利刃,現在像是迴旋鏢一般扎回他的胸口。

好像那一年,他就是這麼把懵懂的他推開的。

偌大的房間又被沉默填滿,阮星也仰起頭,看到滅了好久的攝像機。

“陳老師不是要開假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