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一場戲

秉承著職業操守和行業規矩，導演讓做就必須做，導演沒喊停，就算是沒詞兒了，編著也要演下去，僵持下的兩個人終於有了些許的動作。

陳在州轉身看向迴廊，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因為在劇本里他是從遠處趕過來的。

林琪琪妥協地就位，做被暴風雨阻擋前行道路的迷茫樣子。

不得不說，這小丫頭是有靈氣，肢體非常舒展，表情也到位，只是簡簡單單的動作，就有了劇本中要表述的氛圍。

“好，開始。”劉崇屹拍了下手當做打板，滿懷期待地看著兩個人的表演。

一聲令下，林琪琪掙扎的掙著眼睛，四處張望，彷彿把人真的帶到了那個烏雲密佈，大雨滂沱的天氣，雨水嘩嘩的砸下來，像是小刀一樣颳著臉，給本就水汽濛濛看不到邊的處境更添了一層障礙。

一望無邊的草原自帶孤寂感，在陰沉沉的環境裡迷路對於一個20來歲的小女孩來說十分可怖，可她明明自己害怕得要命，還張開雙臂護著草原上的小朋友，護著自己的學生。

周邊不斷有雷劈下，正當絕望之際，遠處傳來一道微弱的光。

是陳在州冒著雨頂著狂風找過來。

林琪琪看清來的人，緊繃的情緒一瞬間潰不成軍，兩行豆大的淚從眼眶中湧出來。

“我們在這兒！”

陳在州看著縮成一團的幾個人，懸著的心稍稍放下，緊張嚴肅的表情有一刻鬆懈，緊接著又崩了起來，腳步深一下淺一下的踩在伴著泥的草地上，一步一步地趕過來。

他脫下雨衣，抬頭看著林琪琪，準備遞過去又低頭看了看這些小豆子。

“給孩子們。”林琪琪抹了把臉上的淚，又很快調整好崩潰委屈的情緒，拿過陳在州的雨衣蓋到無實物的這幫孩子身上。

陳在州看著她的動作，目光溫柔的一瞬，又被氣憤掩蓋。

“你自己作死，能不能不要帶上孩子們！？”他雖然說著普通話，但伴著濃重的民族口音，本就嚴肅的嗓音顯得更兇了。

林琪琪摟著小朋友的手一緊，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在州，“我只是在給孩子們上課，我怎麼知道會突然下這樣的雨？”

“你看不到那邊的雲嗎？”陳在州情緒更激動了，“還有誰允許你帶走孩子們的？”

“我好心教他們知識，教他們說漢話，現在我錯了，是吧？”

林琪琪委屈得眼眶更紅了，剛剛經歷過絕望，看到有人挑燈來救，本以為會得到安慰，誰知道竟是無盡的指責，這就像是深陷泥潭的時候抬手一抓，卻是連根都沒有的稻草。

“誰用你多管閒事！”

“是，不用我！”林琪琪抬手用手背擦了把臉，但是已經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了，“難道你想讓他們都像你一樣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一輩子都讓你們給他們做選擇？你想在這裡養一輩子馬，放一輩子羊，他們就必須跟你一樣嗎？他們連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們這裡的小孩，不用你來管！”

“好，不用我管，那你自己帶他們走吧！”林琪琪把牽著的小朋友一股腦的全都推到陳在州懷裡，自己轉身走向營地相反的方向。

陳在州抬腳不想管，可看著那越來越遠的渺小背影，終究還是沒忍下心來，讓小朋友們原地等待，自己跑著追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林琪琪的手腕，力道大的讓人掙不開。

“你放開我！”

“下這麼大的雨，你要上哪兒去？”

“和你有什麼關係？”林琪琪又掙扎了一陣，見他還是不放手，乾脆一口咬了上去。

這一下用力了。

陳在州吃痛，眉心皺了皺，但依舊不鬆開，拉著人往回走。

“你放開我！你別碰我！你滾開！”林琪琪很努力的想站住，腳恨不得都扎進草地裡，卻還是被拖著走，“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你說話很難聽！你普通話特別爛！我就算死在這兒，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你要死也別死在我的草原上！”

“誰稀罕！”林琪琪開始拳打腳踢，“你放開我！你鬆手啊！”

陳在州毫不理會，把人帶到小朋友旁邊，牽起第一個小朋友的手讓他們排成一隊，林琪琪趁他鬆懈，向後一用力……

她的本意是想分開，奈何地面太滑了，就直接向後仰去，幸好陳在州眼疾手快，用反作用力把人拉了回來，但還是沒免得一場肢體上的碰撞。

林琪琪就這麼直直地砸進陳在州的懷裡。

恰時劉老拿起書往桌子上重重一砸，發出一聲巨響，林琪琪是真的被這一連串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了陳在州的衣襟，半天沒緩過神來。

陳在州率先反應過來，繼續走戲。

那是在模仿劇本的那一道雷。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筆直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身前的人。

“你還知道怕？”

林琪琪迅速整理思緒，尷尬和窘迫不像是演的，但和角色的適配度還是挺高的。

她鬆開陳在州的衣服，向後彈開一大步，視線平視的地方是他讓她剛剛攥過的衣襟，那裡有皺皺巴巴的兩道褶子。

“用，用你管。”

“不用我管，就劈你頭上了。”陳在州語氣緩和下來，看似不近人情的他其實還是個純情的大男孩，接觸到少女的身體，一時羞澀。

林琪琪看向旁邊的土坡，那裡已經黑黢黢的一片。

“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在空曠的地方，打雷很危險嗎？”

林琪琪低著頭不說話，身高差下，她像是被訓斥的小羊。

陳在州舔舔嘴唇，見他這個樣子，心一下子軟了下來，“跟，跟不跟我回營地？”

……

“好！卡！”

劉崇屹一聲叫停，濃郁的氛圍漸漸散去。

林琪琪畢竟是個新人，演技再好，但還是會有點入戲太深。

倒是陳在州迅速從戲中抽出身來，目光沒有，先詢問導演，而是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阮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