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妶說一不二,一早就帶著媒婆去往季府提親。

府裡突來貴客,季忘遠心裡樂開了花,殷勤地迎著林妶入府,滿臉自是說不出的欣喜。

“國公夫人裡邊請,不知夫人大駕有失遠迎,還望夫人莫怪。”

林妶雍容華貴,在外言行舉止十分端莊,“季縣令不必多禮。今日突然拜訪,還請縣令見諒,我來是有要緊事與縣令相商。”

季忘遠忙道:“夫人可別這麼說,夫人能來是季府的福分,高興還來不及呢。”

季忘遠領著林妶去了正堂,又命下人備了點心和好茶,欣喜之色難掩。

林妶在堂中入坐後,也不跟他賣關子,開門見山道:“不知季大小姐可有婚配?”

季忘遠聽到婚事整個人瞪大眼睛,掩了掩笑意說:“夫人說淮寧啊,自然是還沒有的。”

林妶一聽暗自鬆了口氣,接著說:“那再好不過了,我今日來替我兒子提親的,不知方不方便讓我見見淮寧?”

季忘遠聽到提親整個人樂得合不攏嘴,“淮寧今日一早同她姨娘去寺廟了,得下午才回來。提親之事跟我說就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林妶不知季府情況,只當父女兩感情好。

便輕笑道:“那縣令覺著這親事如何?”

季忘遠忙說:“甚好,只是這門親事於我季家而言實在是高攀了。”

“情愛之事哪有高攀一說,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夠幸福快樂,至於旁的也就無足輕重了。”

季忘遠連聲應道:“是是是,夫人說的是。”

頓了一會兒,季忘遠偷偷瞄了眼林妶,而後故作難堪地說:

“不過淮寧這孩子不知禮數,自小不服管教,惹出許多禍端,要是入了國公府恐怕會有損國公府清譽。

她妹妹季今朝就比她乖巧懂事,言行舉止比她姐姐得體,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我以為還是今朝更配得上小公爺,夫人不如看看今朝?”

林妶算是明白了季忘遠的意圖,也大約明白了季家這其中關係,不由冷哼一聲:

“二小姐才華橫溢日後定能許個好人家,我家祁洛只喜歡淮寧,不管她如何不知禮數不服管教,這個人都只能是她。”

見她說的決絕,季忘遠不敢再說什麼,只好說:“是,能得小公爺青睞是淮寧的福分。”

然後趕忙命人拿來紙筆寫下季淮寧的年齡屬肖,用於占卜合婚。

林妶好興致少了一半,也不再客氣說笑,說定後便走人。

落日西下,路上行人漸漸歸家。

季淮寧跟在杜玉雙身後,一入府管家就攔住了他們去路。

“老爺今日設了家宴,特命小的來請夫人小姐。”

杜玉霜覺得不大對勁,便問:“家宴?並未聽老爺提起啊?可知是何原由?”

管家只笑著說:“夫人去了便知。”

季淮寧覺著很累,只想回清寧居休息,而且往常家宴也甚少有她的份,就對管家說:“淮寧身體不適就不參加了,煩請管家告知父親。”

“老爺特意吩咐,大小姐務必參加,任何人都不得推辭。”

杜玉霜看了眼季淮寧,跨步走去,“不過一次家宴而已,快走吧,別讓老爺等急了。”

身旁的季今朝默默看了眼季淮寧,淡淡對她說:“走吧。”

天已灰暗,府裡各處都點了燈。

杜玉霜率先到了後院,見宴廳房門大開,桌上豐盛無比的菜品。

杜玉霜心裡疑惑更甚,“又是家宴又是炊金饌玉的,老爺升官了?”

季忘遠神秘兮兮地對她說:“大喜!”

杜玉霜暗自蹙眉,轉念一想,“不是升官還能稱得上喜事,高攀上名門貴胄了?”

季忘遠剛想跟她說,見到季淮寧,忙起身迎過去,領著季淮寧坐在他左側,“女兒來了,快入座。”

他這舉動實在反常,季淮寧一時沒有理他。

季忘遠又是親自迎接又是親自倒茶,嘴上殷勤道:“臉色怎麼這麼白,可是今日太累了?”

季淮寧不懂他為何突然變了性,只覺有鬼,“沒有。”

杜玉霜見了這一幕,心裡更覺不妙,這喜事跟季淮寧有關,難道還真給她攀上哪家公子哥了不成?

人已來齊,季忘遠突然端著酒杯站起來,“今日家宴是有件喜事要告訴大家,今早祁國公夫人來提親,兩家正式結為親家,今後我們季府可有好日子過了。”

杜玉霜聞言理所應當的以為定的是季今朝,便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就說今朝這孩子有福,端莊閨秀、舉止有度,誰見了都會喜歡。也不枉我苦心經營,如今總算有回報了。”

季忘遠頓了頓,尷尬的坐下來,欲言又止道:“夫人誤會了,國公府定的不是今朝,是淮寧。”

杜玉霜端酒杯的手一驚,酒杯脫落,酒水全灑在她身上。

杜玉霜難以相信,“老爺莫不是搞錯了?不是今朝是季淮寧?”

季忘遠拿著帕子,替她擦去酒水,“沒搞錯,國公夫人再三強調是淮寧。”

杜玉霜聽了頓時怒火中燒,拍開他的手,轉而看向季淮寧,眼中窺探意味明顯,是要將她看穿,好知道她是不是使了什麼詭計。

可季淮寧自己也想不明白,國公府那種地位尊貴的世家怎麼會看上小小縣令。就算要選,也是選季今朝才是,怎麼會選她。

季家兩姐妹,一個在外惡名昭著,是人人口中心腸惡毒之人;一個是舉止嫻雅、溫婉可親,人人誇讚的乖巧女子。

如今選了季淮寧而不是季今朝,任誰聽了不疑惑。

季忘遠笑眯眯地問季淮寧:“淮寧是不是認識小公爺?”

“沒有。”

季淮寧真是不理解季忘遠怎麼會問她這話,她被關在院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個外人都沒見著,更別說是外面的男人。

聽她這麼說杜玉霜更氣了,提高音量道:“你既說不認識,那人怎麼會指名道姓的要你?”

季淮寧見她被氣得不行,頓時覺得有些好笑,“我怎麼知道呢。”

杜玉霜似想到什麼,又說:“當時送你回府那男子就是小公爺吧?”

季淮寧冷冷道:“那人不姓祁。”

杜玉雙看著在一旁安靜吃飯的季今朝,心中氣憤難消,又衝季忘遠說:“她既說不認識,那國公府怎會選她,莫不是夫人想從兩個孩子中選一個,老爺偏心季淮寧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季忘遠一聽她這麼說,頓時有些生氣,“我又何嘗不知今朝才是最合適的人選,我也替今朝爭取了,可人家只要淮寧,我能做得了主嗎?”

聽見這話季今朝終於有了反應,她看了眼對面的季淮寧,然後放下筷子。

“爹孃,國公府既然選定了姐姐,那這親事就是姐姐的,該高興的事你們有什麼好吵的。”

這些話無疑是在往杜玉霜的怒火上添油,她指著季今朝罵道:“你說我們吵什麼,我這不是想你好嗎,人都快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你還傻傻替人高興,你看看到時候人家還認不認你這個妹妹。”

被陰陽怪氣的季淮寧聞言輕笑了聲,她都還沒說什麼呢,有些人倒是自己腦補了一出大戲。

要說從剛才聽到婚事後她並沒什麼感覺,那麼此刻她已經確定了這婚她非嫁不可。

杜玉雙既然這麼見不得她好,她就偏不讓她如願。

季今朝臉色沉了幾分,“姐姐不是這種人。”

季淮寧被他們吵的頭疼,也懶得與他們爭辯,起身行禮:“我吃飽了,父親、姨娘請慢用,我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休息了。”

季淮寧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

杜玉雙在身後怒罵道:“你看看她,哪裡有點禮數,這要是進了國公府,季家的名聲就被她敗壞了,到時候今朝還怎麼找個好人家?”

季忘遠也被她吵的煩,脾氣也上來,喝道:“行了,你少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