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別怕,我來救你
如果終角淺是一出現代戲 茶桃野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宮尚角覺得四肢酸脹,身體內卻湧動著暴怒的因子,神經興奮地躍動,心口卻像被一隻大手緊捏,他已經顧及不了是否周圍有很多人看他的笑話,也看不到是否有人雙目含淚為他悲憫。
他是要被驅逐的野獸。
他本能地施暴,哪怕只會傷到他自已。
宮尚角的理智在糾纏的神經細胞和強行抑制的鎮定藥物對抗裡,消失殆盡。
上官淺麻痺地看著眼前荒謬的一切。
早上換這件白毛衣的時候,上官淺還笑著說他穿這色調人也溫潤不少,此刻,線頭爭先恐後從毛衣裡掙脫,宮尚角又哪裡有溫潤的影子?
京城今年下過很多場雪,卻都留不住那樣的潔白,融化的雪水混著泥巴的不純淨染在宮尚角身上。
上官淺看不到汙濁,只看到他身上的血。
在他控制不住的每一次扯動鐵鏈,鏈子碰撞鈴鈴作響時,他的手腕都會被刺破。
禁錮他雙手的鐵環內裡帶刺。
宮鴻羽是處心積慮要他死啊……
宮紫商站在她身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麼,不希望她誤會四叔,於是開口解釋起來,“這鏈子是四叔叫人特製的,不是想要宮二死,只是你也看到了他什麼樣,疼痛有時候反而能喚醒他的理智……”
“是麼……”
上官淺冷冷地看著她,柔美的一張臉在冰冷的空氣裡似乎也帶著冷豔的鋒芒,她明明在笑,可宮紫商被她的氣勢震懾到,一時噤聲,連眼睛也不敢和她對視。
上官淺知道她給不出答案,轉頭,剛跨出兩步被云為衫拉住,她回頭盯著女人纖細的手,“鬆手。”
“你想做什麼?”
“輪不到你問我,叫你兩句姐姐還真拿自已當姐姐了?”
云為衫鎮定地貼著她耳畔道,“上官淺,這不是你的目的嗎?宮尚角一旦被證實精神失常,他可就徹底失去宮家繼承權了,連任職都不可能……只要勁敵倒臺,你的無鋒不就肆意擴張了嗎?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
上官淺眼皮跳了兩下,她目露興味,“你倒也不算太蠢。”
“你口口聲聲說愛上目標的細作下場會很慘很慘,結果……自已反倒真愛上他了?”
從古至今,就沒有那個潛心經營的細作在愛上自已的目標後,還有好下場的。
上官淺揮開她的手,勾著唇,“我早說過了,我和你不一樣,別試圖揣摩我的行動,我會讓你知道‘下場很慘很慘’是什麼意思的?”
說完,她煙視媚行的一雙眼挪到旁邊一臉震驚的宮子羽身上,意有所指,云為衫臉色倏變,死死盯著她的臉,恨不得化為刀鋒了結這個傲慢的女人。
宮鴻羽披上外套才慢悠悠出來,看著狼藉的宮尚角,目光沉痛地吩咐保鏢,“讓他下去冷靜冷靜,實在不行,就注射鎮定劑吧。”
說完似乎是不忍,轉身背對著湖面,只有上官淺注意到他嘴角志在必得的笑意。
宮遠徵推開剛剛纏鬥在一起的保鏢,也不管自已渾身狼狽,死死擋在宮尚角身前.
“不!不可以!這麼冷的天真的會死人的!宮子羽你不是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嗎?你就忍心我哥死在你面前?”
宮子羽從眼前的震驚裡走出來,又進到新的震驚:宮遠徵居然會對他求情??
宮遠徵沒賭錯,宮子羽果然是純善之人,他對著父親道,“父親,遠徵說的沒錯,不能……”
“你不知道你尚角哥哥的病嗎?”宮鴻羽掃他一眼,沉聲冷意,“當年,尚角病發成什麼樣子了,你們都忘了?現在不採取措施,難道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嗎?”
“現下,你們覺得我無情冷酷,那請諸位給我一個更好地辦法,怎麼又不傷害尚角,又能不傷害在場的各位?”
宮鴻羽一番話叫現場有些不忍的眾人踟躕了,很多時候宮鴻羽只不過放大了他們心中的貪慾,就促成了於已有利的事。
宮子羽還想說什麼,宮鴻羽一個冷眼掃過去,他當即打了個寒顫,“父親,尚角哥為什麼會發病?”
宮遠徵冷笑,“是啊,我哥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病?”
“許是我操之過急了,今晚的煙花還是刺激到他了。”茗霧扶著宮鴻羽的胳膊,宮鴻羽揮手叫她別動,自已轉身朝著宮紫商宮子羽等人道,“紫商你們幾個可能不知道,這麼多年宮家為什麼不再放煙花的原因,正是因為尚角,他當年目睹泠夫人車禍現場的二次爆炸,有了心理陰影,醒過來以後就不太正常……”
“四叔,我們明白的,你都是為了宮家好。”
宮遠徵氣的不行,“他說什麼你就信?宮紫商你真是個豬腦子!”
“宮遠徵你是不是沒有心啊,你懂不懂什麼叫真心什麼叫溫暖,怪不得都說你是個無情無義的怪物!”宮紫商應激怒吼。
宮紫商從小就很信任宮鴻羽,因為年幼喪母,父親的冷落讓宮紫商過得並不好,但宮鴻羽一直擋在她身前,培養她鼓勵她,可以說宮紫商能成為宮紫商,除了自已的理工天賦,其實也要感謝宮鴻羽。
她也有想過是不是因為自已是女孩,父親本就重男輕女,所以家裡的重任本來就不可能託付給她,後來又有了小玉,劉夫人不可能放任自已獲得繼承權,所以四叔才會對她這麼好,又能給父親添堵,又能給小玉製造對手。
可是,她擁有的關心真的太少了,她只能論跡不論心,忽略掉這些可能得未知的猜測。
宮紫商還想說什麼,宮遠徵已經抱著他哥站起來,冷漠道,“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麼相信他,現在我要帶我哥走,我會治好他,也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們任何人,只要放我們走就可以了!”
“遠徵,別管我……”
“宮尚角,你給我撐住!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不管你,你要死了我追到地府裡也會管你!”宮遠徵死死勾住宮尚角的腰背,一字一頓,字字泣血。
一個醫學生,唯物主義戰士,應該從沒信過地府鬼魂和來世才對。
宮尚角有些想笑,想說明明你不信,但他太累了,臉部肌肉僵硬,他沒力氣笑了。
宮尚角已經過了暴戾刺激的階段,現在他思維行動都極為緩滯,內心的躁動被自我厭棄替代,他覺得自已不該拖累弟弟和……
和誰呢?
他有些想不起來。
只記得那人有花瓣一樣唇,帶著露珠的晶瑩,雙眸明亮,似乎滿眼滿心都是他。
宮尚角在混沌的視線裡瞥見一個身影。
她身形單薄,但看得出來極具女性柔美的曲線,女人烏黑蓬鬆的頭髮飄在風裡,他看見上官淺抬手將頭髮挽在耳後,明亮的眼眸對上他的視線,衝他露出一個驚豔的笑。
哦對,她叫上官淺。
他的妻子,上官淺。
宮尚角覺得自已眼眶熱起來,胸口的心臟也熱起來,渾身溫度都在她的笑容裡回暖。
他也不自覺地笑。
只是,他大概笑得不太好看,因為女人看起來要哭了。
但上官淺沒有哭,她比任何人都想象得更堅強,緋紅的唇微動。
宮尚角瞳孔緊縮,眸光暗沉,直直盯著人群裡並不起眼的嬌弱女人,他看見上官淺慢慢朝斜前方走過去,衣衫翻動露出黑色的一角。
“別怕,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