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哥，這個孩子是在垃圾堆裡找到的，所以……”
瘦小男人諂媚地笑著，指著那個抱著乾淨玩偶、躺在木搖籃中的孩子。
大腹便便的男人聞言眉頭一皺，就對這個一歲多大的孩子失去了興趣。
“不如看看這個，性子烈得很，我盯了很久才找到機會。”
“哦?”男人提高了音量，看向了一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女孩。
女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即便嘴巴被破布塞住，依舊是一副“齜牙咧嘴”的姿態。
“就她吧，我就喜歡調教這樣的。”
……
“真是可憐的命哦。”
瘦小男人撫著孩子頭上那稀疏的毛髮，望著窗外的湖面發呆。
他是個十足的惡人，最喜歡拐那些熊孩子，賣給那些有錢有勢的“大人物”。
“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瘦小男人看著孩子那清澈透亮的眼睛，忽然就感覺眼睛有些溼潤。
“以前啊，我有一個最美的、最溫柔的、最體貼的老婆，還有一個最可愛的、最好看的、比你大一些的孩子。”
瘦小男人頓了頓，用顫抖的聲音說著:“只是因為一個小孩的惡作劇，孩子沒了，緊接著我的愛人也沒了!”
他收回雙手，而後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即便有個好心的律師幫助我，但也不過是加重了處罰而已。就因為他是小孩，所以就不用償命了嗎？我現在都記得到那個小孩的笑容有多噁心，他明明什麼都知道!”
許久，男人才平靜下來。
“所以作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我去把應得的都偷了回來。”
男人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忽然，他感覺到了一隻溫熱的小手，正慢慢地撫著自己的額頭。
男人再也忍不住，抱著小孩低聲哽咽起來。
“真……真像……”
春去秋來，瘦小男人的貨物換了一批又一批，但那個小孩卻始終都待在他身邊。
但小孩，總是會長大的。
於是瘦小男人思慮許久後，總算做下了決定。
他已經躍進了深淵，而這孩子，還是張純潔的白紙。況且，他的報復……也該結束了。
某一天清晨，男人將小孩領到了孤兒院的門口。
“你要乖乖的，那我就一定會回來的。”
他記不清已經對這個孩子說了多少次的謊了，但沒關係，這是最後一次了。
“好，那……叔叔你一定要回來啊!”
“我會的。”
瘦小男人的背影慢慢遠去，孩子忽然便大喊了一句:“爸爸!”
男人那打顫的眼眶終於止不住地宣洩出了淚水。
可是，他不能回頭啊!不能!根本不能!
這樣，就對誰都好了……
“再見了……我的孩子。”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漫天紅霞之中。
就像那火焰，炙熱而又美麗，如同燃燒著生命一般。
“你又要騙我了呀，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呢，哪有孩子會喜歡被關住，做什麼好玩的遊戲的啊？”
不久，孤兒院的大門被緩緩拉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走了出來。
“小朋友，你在這裡幹嘛呢？”
“等一個永遠都回不來的人。”
“那進去等吧，外面冷。”
“謝……謝謝。”男孩遲疑了一下，便隨著老人走了進去。
離開了那“地獄”，亦或是……“天堂”?
那下一站又是哪裡呢？
他不知道，他只覺得，老人真的好溫柔啊，就像那春天的風一樣。
“以後，就住這裡吧。”
老人笑著說著，撫著小孩的頭髮。
“好……好的，打擾了。”
這一年，他五歲，而他，七十五歲。
“你好，我叫小明。”一個愛笑的男孩拉住了他的左手。
“寶寶我呀，叫小紅哦。”一個愛眨眼睛的女孩拉住了他的右手。
於是，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就包圍了他。
【這就是……朋友嗎？】
他那緊繃的臉慢慢變得自然，笑容也開始浮現。
不久之後他便發現，這裡的夥伴們個個都是人才。像什麼未來的科學家啊、警察啊、老師啊、海王啊等等。有些甚至還想身兼多職，早中晚各換一個身份、一個職業、一個老婆……
而且這些孩子說話也很“好聽”，有時像是把人拉入了六月的飛雪裡，有時又像是把人踢進了核爆的熱浪中，而有時，在發揚了登峰造極的祖安文化的同時又煲上了一碗九百九十九年的老雞湯。
說是真實嘛，多少有那麼點，但更多的是超前的抽象。
不過，畢竟都是些可憐的孩子罷了。即便有些許缺點，但總歸都沒什麼壞心眼——不，或者說壓根就沒什麼心眼。
慈祥的老人，善良的夥伴，還有一個溫暖的家，似乎，他從一個天堂來到了另一個天堂。
生活逐漸歸於平常，他也品味著歲月靜好——但命運啊，總喜歡肆意地播撒著不幸。
老人病倒了。
早上還在充滿活力地晨練著，中午就被送到了醫院。突兀至極，就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一樣。
而且很快，十幾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就佔據了這裡。同時，一個看著漂亮，說話嗲聲嗲氣的女人還告訴他們:
“這個地方歸我們了，至於你們，會丟去別的正規孤兒院的。”
那姿態，就像是在看著些什麼一樣。
……
“你知道爺爺在哪個醫院嗎？”
男孩看著眼前正蜷在一角的廚娘，平靜的眸光深處蘊藏著不解、震驚，與憤怒。
“不……不知道……”
女人的眸光躲閃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怕這一個孩子。
“你一定知道，對吧?”
男孩右手在桌上敲打著，紊亂的節奏就如同他的心緒一般。
良久，女人吐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而後悶悶地說著:“熾刃醫院。”
男孩聽完，轉身就走，而那手，也終於收回了對櫃檯上那工具箱的不良想法。
終究，一起生活了那麼久。
“那可是熾刃公司的，你鬥不過他們的。”
廚娘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但男孩卻沒有半點猶豫。
……
“算上我的。”
“喂喂喂，可別漏了本大爺啊!”
“讓一讓，姑奶奶的寶貝來了。”
“真小。”
“說得你的很大一樣。”
“喂喂喂，話題快不是我們所能涉獵的了啊!”
“反正，拜託了。”
“畢竟你比我們更合適。”
……
那是他們的小金庫，是日以夜繼攢下來的“嫁妝”、“家底”、“一夜的愛情”……
那是，他們所連線在一起的心意啊!
……
下午的陽光正好，溫暖得讓人不住地打著瞌睡。
一群半大的孩子偷偷摸摸地摸到了鐵門口，而後，對著那些看起來更壯一點的黑衣保安一擁而上!
而鐵門，也適時地被常年摸魚的保安老大爺開啟了。
幾個愛運動的孩子挑釁著那些剩下的漏網之魚，一邊“逃”著，一邊豎起了中指，像是在調皮著宣佈著遊戲規則……
而只有那一個男孩，在混亂中越行越遠了。
就像只飛蛾，撲向了他的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