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聖上對二皇子的格外“寵愛”,二皇子可以隨時進出皇宮。

孟姝言跟在“宋煜辰”身邊著實省去了很多麻煩,因為提前和花全說過,她有旁的事需要求見聖上。

直接同“宋煜辰”去了御書房,大內太監周和通傳之後,孟姝言邁進了御書房大門。

一進門,孟姝言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氣息,那股氣息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描金的五爪金龍懸於正殿之上,莊嚴肅穆,令人心生敬畏。

孟姝言知道她面對的是不可冒犯的大俞皇帝,稍有不慎,哪怕是不經意間說錯一個字,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來之前,她並沒有和父親說面見聖上的真正原因,只說陪同二皇子請安。

一來擔心父親不同意,阻止她來。

畢竟有孟姝言那個前車之鑑,他此時再拿出一個“治國良策”難以讓人信服。

更何況坊間已有傳聞,此次寒災是天神發怒的結果,傳言從哪裡來的,不查自明。

她此番舉動,等於是明著和國師的神權理論打擂臺。

二來,藉助陪同二皇子請安名義覲見聖上,顯得不那麼刻意。倘若聖上不贊同她所說,天子一怒,她也可以直接認錯,算是給自已留下一絲緩和空間。

孟姝言小心翼翼地走著,心中暗暗祈禱一切順利。

忽然手心裡多了一顆帶著溫熱觸感的草梗,孟姝言垂眸瞄了一眼,是一隻稻草編織的螞蚱。

也不知道用的什麼方法保管的,乾枯的稻草,泛著油亮光澤,螞蚱看起來更加栩栩如生。

孟姝言唇角下意識勾起,瞅了一眼和她並排走在一起的“宋煜辰”。

宋煜辰也在歪著腦袋看她,步履輕快,衝她眨著漆黑明亮的眼睛,特別天真地咧嘴一笑。

也不管什麼場合,有誰在,直接喊了一聲。

“姐姐!”

孟姝言心裡一驚,這個傻子當真是不管旁人死活,他老子在這坐著,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叫她姐姐。

她是萬萬不敢當著俞帝的面,回應“宋煜辰”的。

孟姝言低頭默默走著,不理會“宋煜辰”,“宋煜辰”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偏趕上這時候找她有事,在她耳邊一個勁地叫姐姐。

孟姝言不為所動,煩躁得恨不得一巴掌呼“宋煜辰”臉上,同時,那種剛進門時緊張不安地情緒也神奇般地消失。

孟姝言行至俞帝面前,雙膝跪地。

“臣女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俞帝端坐正位,雙鬢髮絲花白,似乎是被什麼煩心事困擾,身板坐得挺直,儘管看起來很有精氣神,微蹙起來的眉心,暴露出些許疲態。

柳竹垂手立在一邊,好像正在和聖上談論著什麼事情,表情也是一臉的凝重。

乾菜葉子臉色的國師,站在俞帝身邊。

“謝聖上!”

孟姝言謝過之後,站到一邊,對柳竹無聲福了福身,甥舅倆算是打過招呼。

俞帝端坐上位,或許是方才看到,“宋煜辰”貼在孟姝言身邊,一口一個姐姐的緣故,看向孟姝言的時候,神色不似適才那般冰冷威嚴。

“孟政家的三丫頭,你和昱辰是有緣,你能陪同昱辰來給朕請安,朕甚感欣慰,昱辰好像很喜歡粘著你,日後你們成親,昱辰就拜託你多加照顧了。”

注意到孟姝言手裡的螞蚱,失笑道。

“那螞蚱居然給你了,平常朕要東路不給,看來昱辰真的很中意你。”

孟姝言笑了笑,恭敬回道,“臣女已同成王殿下定親,自當事事為成王殿下思慮,照顧成王殿下,更是臣女本分。”

孟姝言說完,俞帝面色又緩和幾分,看向孟姝言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慈愛之色。

同孟姝言的畢恭畢敬形成鮮明對比,“宋煜辰”連拜都沒拜聖上,抄起一塊桌子上的小糕點,直接坐到俞帝腳下的腳凳上。

宋昱珩模仿著宋煜辰的樣子,掰下一小塊糕點,塞進俞帝嘴裡。

“爹爹,吃,很好吃的。”

俞帝吃著糕點,似乎瞬間心情很好的樣子,哈哈笑了兩聲,極近老父親般慈愛地撫了撫“宋煜辰”後腦勺。

孟姝言沒料到國師這個時辰居然在御書房。

前世可是在聖上閉關清修的時候,才逐漸插手朝政,難道這一世,有一些事情發生改變,難道這個妖道的計劃也提前了?

還是聖上已經相信了所謂的天神發怒的說法?

暫時顧不得那麼多,孟姝言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

“聖上臣女有事。”

周和給“宋煜辰”搬來一把椅子,在俞帝身邊。俞帝抬眼看向孟姝言,“何事?”

“連日降雪,近來臣女聽聞上京城百姓苦不堪言,坊間多有凍死凍傷者,最致命的是市面上沒有糧食果腹,也沒有石炭柴火取暖。”

孟姝言直接跪在地上,“臣女以為應當儘早應對,上行下效,確保政通,方能人和。”

“你也是來獻策的?”

近日都是來獻策的,沒一個能說到點子上,俞帝聽後面色冷了幾分。

國師不屑地瞟了孟姝言一眼。“一個久居深閨的閨閣女子,見識短淺,哪裡懂什麼治國之策?”

“安生待在後宅,抄抄女德女經,擺弄點琴棋書畫,參與國事討論是文武百官的事。”

“國師大人此言差矣。”柳竹站出來說道。

“女子也並非都是見識短淺之輩,我大俞女子多的是志存高遠,心繫國家之流。”

柳竹像是剛想起什麼時候,狀似幫國師找補,“可能是國師大人許久未曾出宮,見到的心懷家國天下的女子有限,不能看到一個半個不中用的,就一杆子把一船人都打死,不是嗎?”

既罵了胡蘭茵不中用,又罵了國師眼界短淺,站在俞帝身後的國師,本就乾菜葉子的臉色,此時更難看了。

“孟姝言手上握著兩座石炭山,不想著捐出來接濟百姓,反而定價十兩黃金一石,意圖謀取暴利,寒災雪上加霜,你作何解釋?”

“那兩座石炭山是孟姝言的私產,可捐,亦可以不捐,據我所知在降雪之初,剛挖出石炭那會就定價十兩黃金一石,如今石炭價格水漲船高,孟姝言可有漲過一文?”

孟姝言配合搖搖頭,“不曾漲過一文。”

“至於寒災雪上加霜,”柳竹看著國師,“那就更是胡亂攀扯,孟姝言同你我一樣肉體凡胎,怎能左右風雪,難不成國師大人把孟姝言看成了你家神君?”

國師被懟得說不出話,瞪了柳竹好半天。

“到底是你外甥女,說話向著自家人,天降異象,事關大俞國運,百姓生死,並非兒戲,柳大人護短也得講個時候。”

“國師大人還真是公私分明,人人都知胡蘭茵長生觀名聲盡毀,你卻以是你門內之事,不對胡蘭茵做人和懲處,反倒提了少掌使一職,進而搞出這麼大的亂子,國師大人怎麼拎不清,要執意留下胡蘭茵性命?”

柳竹繼續說道,“要說是護短,有國師大人在,簡直無人能出其右。”

國師臉色被氣得紅一陣白一陣,“你……”

“行了,你們兩個別吵了。”俞帝打斷柳竹和國師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

沒什麼表情帝看著孟姝言。

“孟家三丫頭,有什麼計策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