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經過一處顛簸,慕寧的頭撞到車窗上,露出吃痛表情,人就醒了。

她揉揉腦袋,漸漸坐起身,察覺二師兄身子,一點點向下歪。

伸手將人扶起來,察覺身旁視線。

“殿下醒了?”

印象裡,這似乎是,兩人第一次說話。

霍希行輕微點頭,唇角上揚,“多謝。”

慕寧點頭,算作還禮。

剛坐回原位,就聽身旁清冷聲音,帶著層沙啞。

“你為何而來?”

慕寧側頭,看向他的眼睛,無所畏懼。

那目光清冷,但不似忖度猜忌意味,慕寧才沒有升起反感。

“師公的命令。”

慕寧平靜道。

“名單上,原來沒有你。”

霍希行聲音平緩,聲音平靜、沒有波瀾,但其中的敏銳,讓人無處遁形。

“反正,我能告訴殿下的是......”

“我的確有自已的打算。但我對殿下,沒有惡意,這幾日您應該看出來。”

“若您身體的毒素解除,而我要探尋的事,有了眉目......”

“或許,我會自行離開。”

霍希行眸光微閃,“太醫令知道?”

慕寧坦誠點頭。

霍希行沒再追問,只是道,“好。若其中有我們能幫到的地方,可以跟我們講。”

霍希行聲音朗闊,“我從不虧待,跟著我的人。”

慕寧彎唇,“我看出來了。”

而後示意,請霍希行伸出手臂,替他繼續脈診。

經診斷,毒性暫時被壓制,霍希行臟腑執行,暫時恢復生氣,脈象也有力許多。

“殿下......”

慕寧看向霍希行,二人對視,在先前較底之後,慕寧覺得平和、坦蕩許多。

“接下來的路程,儘量不動武。殿下所種毒物,發作兇險。在確定種類之前,不宜觸發。”

霍希行眉頭微皺,但面對慕寧誠懇告誡,還是緩緩點頭。

馬車內、霍希行身上,依舊殘留生羊血血腥味道,夜風吹進來,窗外傾灑的月光......

兩人就這樣,靜靜靠在車壁上,等待了天亮。

對面阮放睡姿,實在不敢恭維,除了張著嘴,像個痴傻小兒,身子還一點點下滑......

要不是慕寧時時扶住,他早就磕醒了。

天亮後,阮放終於醒來,慕寧讓他給霍希行診脈,在阮放驚訝發現,霍希行脈象趨於平緩後,慕寧回到了自已馬車上。

宋亮擔心霍希行狀況,加上身上疼痛,一早就醒了。

慕寧替他脈診,繼續走了一趟針,才徹底躺下睡著。

等她清醒,已經靠近臨州。

阮放不知何時回到的馬車,看見慕寧甦醒,立刻喚半夏:

“停車,停車!”

前後聽見動靜,也紛紛停下來。

宋意輕笑,“師妹要是再不行,你二師兄可要替你把脈了!”

睡過一覺,慕寧覺得神清氣爽,笑著回應,先問宋意身體。

“放心,基本恢復,我自已和你二師兄,已經開了兩副藥湯,服下後,身體恢復不少。”

慕寧不敢大意,把脈後確定,才稍稍放下心來。

“後面的路,十分艱險,咱們都要先保護自已。”

得知慕寧醒了,蔣益禮很快安排,所有人在一處平地休整。

裴炎和蔣益禮過來問候,解釋沒找客棧的原因。

“萬一遇襲,方便逃散。”

慕寧點頭認同,蔣益禮又告知,“物資和藥材,我已經請宋公子和阮公子列了個單子,派人先到臨州採購,這樣節省時間。”

“姑娘想吃點什麼?放血的羊肉的還在,我們一直等姑娘醒來,一起吃。姑娘有什麼好的建議?”

慕寧眼前一亮,除了啟程那塊日吃的醋餅,其後每餐,雖然經歷艱險,但都吃了些野貨,別有一番風味。

“你們原本什麼打算?”

“烤羊排。”

“不錯,不錯!就是,夠分嗎?”

“昨晚和今日,咱們按照宋公子建議,持續給殿下喂生羊血,一共有三頭羊。”

慕寧笑著點頭,自覺動身,調製調料。

“多謝慕姑娘!”

蔣益禮笑著拱手,從前嘗過手下手藝,但調製的味道,都沒有慕寧調製的香、有回甘。

篝火升起來,馬車依次停靠在一旁。

眾人席地而坐,看著暗衛們翻烤羊肉,唯獨慕寧眼睛看向了別處。

“慕姑娘在看什麼?”

蔣益禮隨口問。

經歷數次同生共死,蔣益禮已經與慕寧熟稔許多。

“羊皮還在吧?”

“在旁邊,收著呢!”

“到臨州買了,可以換點藥材。”

若在從前,幾十兩銀子,蔣益禮是不會上心的,但不知是不是慕寧影響,他現在對省錢、生錢,格外上心。

“好!”

說完,蔣益禮自已也沒意識到,唇角微微翹起。

不遠處,宋亮提醒阮放,“師弟,收一收,太明顯了!”

阮放差點就起身了,對宋亮道,“不行,師兄!咱們還是得提醒提醒師妹,注意男女大防!”

“你看看姓蔣那小子,笑得大眼睛都沒了!師妹什麼都不懂,但咱們不能讓她稀裡糊塗,被人騙了!”

宋亮輕笑,“若是師妹注意這些,前兩日我就該吐血了!”

“師妹替我走針,你忘了?”

“那不一樣......”

“沒什麼不同,你我也是男子。殿下也是。如果講究這些,會貽誤解救時間。”

“師妹性情灑脫,做事有分寸。而且你看,她是會畏懼人言的人麼?”

“咱們疼愛,應該是幫她規避風險,讓她做自已。出了問題,想著如何解決。而不是約束她舉止。”

阮放聽完後,想了想,認真點頭。

當用樹枝壘成的“烤架”上,羊肉“滋滋”冒著油香,幾名暗衛匆匆從遠方跑來。

“殿下、首領!”

霍希行不動,蔣益禮看向身旁,道:

“都不是外人,說!”

暗衛緊促稟報,“前方半里地處,有數百乞丐、流民,朝這邊趕來......”

蔣益禮側頭。

裴炎心細,開口問道,“有沒有調查,他們為何而來?”

安慰表情怪異,艱澀道:“屬下沒有靠近,保持距離,因為......”

“他們全身潰爛流膿,老人、小孩也是,一看,就有問題!”

“什麼?”

阮放一聽,瞬間起身。

“全身潰爛流膿?”

他看向慕寧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