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啦!

隨著一道皮肉撕裂的聲音響起,王雲咽喉處足有拳頭大的血肉快被陳藝生生撕扯下來。

就像水管爆裂一般,海量滾燙的鮮血不斷噴湧,融化了積雪,浸入土地之中……

“呼~呼嚕嚕嚕!”

此刻的王雲早已顧不得其他,一雙眼珠瞪的老大,隨時都有可能滾出眼眶。

他想起身呼救,卻發現自已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來。

只有半截乳白色的氣管垂下,隨著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就像是眼鏡蛇一樣在空氣中胡亂擺動,帶出大片熱氣。

就像一面破損的鼓風機,無論他在怎麼努力,也是無用功。

“……”

陳藝被掀翻出去,想要起身,只感覺身軀麻木,不屬於自已。

他拼命的睜大眼睛,只想看著王雲是怎麼死的!

頭頂被石塊砸出的傷口在不斷的流出鮮血,浸入那雙湛藍的狼眸之中,將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鮮紅的幕布。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精神也越來越差,但卻怎麼也不肯閉眼。

噗通~

隨著大量鮮血的流失,王雲最終也沒有跑出去多遠,便無力的倒入積雪之中,再也沒了動靜。

“死、死了啊~終於死了……”

直到這一刻,陳藝緊繃著的心絃才放鬆下來。

不知為何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狼母的身影,她依舊是那麼的溫柔,溼潤溫暖的舌頭不斷的舔舐著,為他擦去著一路走來所承受的汙漬與血跡。

“媽媽,我為你報仇了啊。”

陳藝只感覺眼眶熱熱的,顫顫巍巍的訴說著。

“……”

狼母並沒有回話,只是扭過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是啊~您期望的從不是讓我們為您報仇,只是想要我們好好活下去。”

隨著狼母的視線望去,那是一眾躺在雪地中的狼群成員。

聽風、曉月、寒牙、夜羽、楚英,還有洞穴中的玄棲……

一個個名字,代表的是與他陳藝性命相連的家庭成員,不管是不是狼母的孩子,她都希望能夠安安穩穩、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陳藝知道,這是狼母唯一的願望。

她從沒有什麼宏偉的理想,她只想狼群得以延續。

當時或許只是陳藝為了方便隨意取的,但當名字出現,情感也會隨之誕生。

就像一根根脆弱的絲線,卻能將他們牢牢捆在一起,密不可分。

不是陳藝自已成為狼,而是他們一點點將陳藝從一個不人不狼的怪物,拉成了狼!

“我會……我會帶著他們,活下去……一直活下去的!”

這一刻,陳藝再也忍不住。

淚水如決堤的洪澇般奪眶而出,沖洗掉模糊的血色。

同時也帶走了狼母最後一點痕跡……

“……”

陳藝沉默許久,最終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促使他站了起來。

他就這樣顫顫巍巍的站著,每一步都搖搖晃晃,彷彿一陣寒風都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其吹倒。

卻又無比穩健的向聽風靠去……

這裡太危險了~

狼群連殺兩人,流出大量的鮮血,將此處浸染的像是屠宰場。

如果就這樣不管不顧,這濃厚的血腥味勢必會引來無數的掠食者,就憑狼群現在的狀態,哪怕是一隻狐狸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陳藝咬著聽風的皮毛,一點點的將其拖拽到洞穴之中。

聽風這傢伙最是倔強,比他陳藝更像狼……

他從未感覺到自已如此虛弱,剛剛將聽風安置好就感覺到一陣頭暈眼花,四肢顫抖。

“……”

他不敢停下,甚至連說話都不敢,這樣會讓他再也沒有力量站起來。

終是來到了曉月面前,一如既往的叼著皮毛,向洞穴拖拽。

咚~

陳藝打滑了,原本鋒利無比的牙齒在這一刻變得孱弱不堪,就連固定住曉月都變得困難無比。

更是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栽倒在雪地之中。

眼皮越來越重,他不敢閉眼,但心頭卻始終有一個念頭縈繞,似乎……就這樣睡過去,會很舒服吧?

呼~呼~呼~

北風呼嘯,一朵冰冷的雪花飄灑。

精準的落在陳藝那雙依舊睜著,卻不見絲毫神采的眼眸中,逐漸融化。

“……不,不!”

突如其來的涼意就像是一陣強心劑,瞬間將已經昏睡過去的陳藝喚醒。

看吶~就連老天都在幫他。

他又怎麼能就此放棄?

噗呲!

陳藝就這樣睜著眼睛,一頭扎進雪堆之中。

感受著積雪在自已臉上融化,帶來陣陣寒意,讓他的精神得以延續。

隨後一鼓作氣將曉月拖入洞穴中。

然後是寒牙、夜羽。

短短的十來步距離,此刻卻宛如天涯海角。

最後在外面的就只剩下楚英了……

哪怕再怎麼扎入雪堆,讓寒意刺激自已,都難以維持這最後一點精神狀態。

看著雪地中四肢、尾巴已經逐漸被積雪埋沒的楚英,陳藝很清楚,再這麼下去,他能將楚英拖回洞穴的機會也不大。

更多的可能是他在拖拽楚英的過程中暈過去……

看著這連天的大雪,就算幸運的沒有被其他掠食者發現,也會被積埋沒,活活凍死!

要不就這麼算了吧~

反正楚英又不是狼母的孩子,當初接納他也不過是為了安慰渡過冬季多一份保障。

陳藝還記得,那時他的名字叫……儲備糧?

哈哈哈,真是個不好的名字。

可惜你連儲備糧都做不成。

“不,絕不!”

但陳藝最終還是壓下了這種想法。

當初在與河谷狼群爭鬥領地時,是楚英在霜雪逃跑後拼命廝殺,為狼群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可以說楚英救了狼群一命。

如今,自已又怎麼可能放棄他?

如果真的不行,那也是自已命該如此,也算把這條命還給他!

想到這裡,陳藝再次咬上楚英的皮毛……

咚~

還沒走出一步,陳藝就再次跌倒。

那就再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跌倒了多少次,陳藝眼睛愈發灰暗,只機械般的一次次咬上楚英的皮毛,將其向洞穴內拖拽。

到了嗎?

不知道……

這是陳藝最後的想法,明明他還在動,卻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