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一個頭上還長著犄角的小孩子,被一個女子步步緊逼退至牆角,哭著乞求道:“孃親,不要,孃親,求求你了,不要這樣對曈兒……不要過來,疼……孃親,你不要聽他們的話了,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曈兒乖,曈兒聽話,一會兒就好了,為了你孃親的臉能恢復到以前那樣……一會兒……”說著,女子神情好似痛苦但又流露著貪婪,拿出一柄貝殼刀子,不顧孩子苦苦的哀求與掙扎,生生剜起並拔掉了心口處的逆鱗。
。
任憑孩子昏死在血泊之中,鮮血肆意流淌,將身上的衣服染的通紅,一層未乾又染一層……一次……又一次……鱗片長了又拔,拔了又長……噩夢無休無止……玖凊大悟,她確實聽說過龍的逆鱗能有恢復面容的功效,不過也只是謠言,許多人都試了一試也都沒有效果,沒想到北冥夫人如此執迷不悟。
北冥夫人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除了魑樓送給自己的那本書裡,彷彿就只有神界之人能知道。
白玖凊紅著眼眶站了起來,回望榻上的敖曈,這就是那個在自己面前從來雲淡風輕,從來無所不能的大殿下的童年……她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黑暗,怎樣的孤獨,怎樣的絕望……她也終於知道,他胸口那可怖的傷疤到底是從何而來了……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她的感情。
不是為別人的父母子女而哭,而是透過他們看到了自己的親人。
而這一切皆拜一人所賜,那個高高在上視生命如草芥之人,那個權慾薰心視萬物為棋子之人……天帝陛下……夢至此結束。
目睹了整個夢境的公孫莣亦是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揪痛難忍,她如何都沒有想到,當年,敖曈母子竟遭受了這樣非人的災難,再想想敖曈這萬年來在天界的處境,也難為他能一直韜光養晦,隱藏自己的實力了。
這六界,怕是很快就要變天了……“呃……”昏迷中的敖曈突然皺起了眉頭,痛苦的呢喃道:“孃親……孃親……好冷……孩兒好冷……”“冷?”
白玖凊趕忙為敖曈蓋好錦被,將敖曈那愈發冰冷的大手捧在手中,呵著氣,哪怕能讓他感到一絲溫暖也好……“孃親……好熱……好熱……”“明明冰冷刺骨,怎麼會熱呢?”
白玖凊碰了碰敖曈的手,無所適從的望向公孫莣。
公孫莣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抬手,強大的靈力自指尖涓涓而出,沒入敖曈的身體。
見狀,白玖凊亦急忙捏訣為敖曈輸送靈力。
漸漸的,敖曈的眉目開始舒展,不似方才那般痛苦。
聽到動靜的敖請,敖踏馨二人聞訊趕了進來。
半晌,敖曈緩緩睜開雙眼,白玖凊和公孫莣這才收了靈力。
“敖瞳君,你終於醒了……”公孫莣紅著眼眶,喜出望外,完全顧不上此刻體內細細索索卻席捲周身而來的悶痛感。
“玖兒……玖兒!你終於肯來見我了!你不知我……”敖曈虛弱不堪,望著玖凊的眼神焦急又興奮,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白玖凊心疼的緊,但還是抽出被握著的手,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是公孫帝姬找我來的.”
敖曈心頭一沉,但能見到玖凊也是非常開心了,也不能再說什麼,看向公孫莣,笑著轉移了話題:“小莣,你有心了.”
敖曈正想著要起身,見狀,白玖凊正要去扶住敖曈,卻不及公孫莣迅速。
公孫莣箭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拖著敖曈的肩將敖曈扶起,眼圈泛紅。
“大殿下,你病的太重,快快躺下.”
白玖凊溫和的看著敖曈,他本與世無爭,命運卻對他何其不公,經歷了這麼多,他的心境又會是怎樣?白玖凊忍不住道:“大殿下,我理解你的感受.”
敖曈的目光掃過眾人,而後落在白玖凊身上,自己最不願的便是讓她看到自己這幅模樣,而如今……“玖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讓你看到……看到曈哥哥這副狼狽醜陋的樣子……”聽著敖曈說自己丑陋,白玖凊只覺更加難過,若不是兒時的那些遭遇,他又怎會如此妄自菲薄,但他既然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她便當作不知道好了。
公孫莣聞言,佯裝一副低頭審視自己的樣子,而後贊同的點了點頭,“嗯,若是如此說來,那我們倒甚是般配的,小莣也覺得自己,似乎不甚好看……”公孫莣的話不出意料的讓在場眾人皆破涕為笑。
見狀,敖請與敖踏馨悄悄退出寢殿。
公孫莣不捨的看了看敖曈,亦隨之退了出去,看著敖曈對白玖凊寵溺的笑顏,這世間,能在這個時候還讓殿下展露笑顏的,也許只有她了吧……敖請看了看公孫莣,還是沒忍住:“敖踏馨,你倒是喜歡做好事!”
可是明明就在旁邊的人卻半天沒回復自己,轉頭一看,看見公孫莣正和敖踏馨嘀咕什麼。
敖請密邇,立敖踏馨後曰:“踏馨啊!”
敖踏馨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見是敖請,苦笑著說:”請哥哥,我可經不住你這一嚇啊!“公孫莣在一旁搭腔說:“殿下,你看,她都快嚇哭了.”
敖請感覺渾身成了冰塊:“莣帝姬,這朋友沒法兒做了!還有敖踏馨,你倒是喜歡做好事!”
”好事?我這只是樂於助人罷了。
“敖踏馨搖搖頭,笑著說:”你是指小莣嗎?人家來報恩的嘛有何不可。
“三人分開行路,見阿四來,敖請微笑曰:“四兄,你來龍族亦不告我一聲!”
.”
阿四曰:“有點事,遽欲去.”
敖請問他:“去過父君那兒了?”
”去過了。
“阿四說。
敖請看著他衣袖上有一團暗色問:“可是受傷了?”
阿四笑了一下說:”被蒼炎業火燙了一下而已。
““什麼!蒼炎業火之傷豈是小事?”
敖請看著他,連忙吩咐下去,說:”你,快去請藥師。
““是.”
藥師不久也到了,”狐四君被蒼炎業火燙傷,麻煩藥師看看。
“敖請看著藥師說。
藥師上前,看著他的手臂,又開啟藥箱取出藥膏給他敷藥。
“君上之傷已無大礙,只是這上面的腐肉草卻延緩了癒合的速度.”
藥師敷藥後說。
阿四視臂曰:“是我誤觸的.”
”我說狐四君你可要小心!“敖請搖這扇子說:”阿六妹妹亦,往北冥,斬兇獸,今妖界屬爾兄妹名最大了。
“阿四看著他,正欲何言。
敖請遽曰:“停!我可知狐四君欲何言,且誰許女子只待於宮深宅了?”
公孫莣不知道何時跟過來,在門外,挑眉一笑曰:“我尚待飲踏馨殿下的酒呢!”
阿四被自己的口水一噎。
得,還是別在這丫頭面前自討苦吃了。
敖請看著阿四吃癟,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怎麼就用飯的功夫人就不見了?“玖凊回到慵令閣。
一婢女回應:”大殿下說見到九帝姬回來了,便叫你隨我去。
“白玖凊半信半疑的被帶到敖瞳練劍之處,那處竟然也種了梨花,據說,那是他為她而種。
她輕輕的走到那邊,又離敖曈不是很近的地方,其坐於蓮池側,看著他在不停的練他的那把情虞劍,彷彿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一樣。
白玖凊有點不忍心,他剛恢復的身體又怎麼做太劇烈的運動,但是她沒去打擾,於是情不自禁地變出了她的赤妤琴,信手彈之,悠悠揚揚之曲從其指端出,伴著敖曈的劍氣打風之聲,當他聽到琴音響起的時候,他的動作招式慢了一下,餘光看到是她來了,竟沒有停下來,彷彿他從前練劍的時候就一直有這麼一個人陪著他一樣,他自然的揮舞著劍,聽著她動聽的琴音,恐怕沒有人可以彈得了這樣的曲子。
就這樣,一個人刀光劍影,他風姿綽約,在梨花紛飛裡堅強。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只要敖曈還練著劍,白玖凊就撫著琴,玖凊一直在看著他,認認真真的彈著,隨著他在空中來來往往,時起時落,時疾時緩,她的琴音便時而如曹曹急雨,時而如竊竊私語,當真是劍走偏鋒,步若游龍。
使完最後一招一式,他收了情虞劍背在身後,站在那裡,空中的梨花還沒有落地,偶爾幾朵落在他的身上。
他能感覺到,情虞劍還是沒有完全服從他,他也知道,它喜歡的是榮軒,可當時自己因見不得榮軒好而一時衝動強行交換了神器,自己選的神器,自己拼了命也要馴好它。
他沉著目光,向她微微看了一眼。
白玖凊也落了最後一聲琴音,見他練完,也不知道下一步做什麼。
他看著赤妤琴,驚訝的說:“這箜篌你從何而來?這明明是那崑崙山的玄羨平時的隨身法寶,他爺爺的上次交戰時還不小心讓他傷到我父王,好久都癒合不了,害得我闖玄界又去蛇族的到處偷靈藥.”
“是師父送給我的啊!”
“師、師父?”
敖曈一愣。
白玖凊見不是外人,便說出了近來的經過,巧妙的繞過了自己那日沐浴差點被發現,榮軒幫她打掩護的那件事。
敖曈驚,但是還不知榮軒也在崑崙,亟言曰:“玖兒,你也太冒險了,萬一那玄羨識出你是女兒身……”白玖凊心情有些複雜,緩緩的說道:“其實……我也有些害怕……但是我覺得應該沒事……”“故謂其以此琴送你了?這可是把上古傳下來的絕世好琴他居然送你了?對了你跟玄羨什麼關係啊,他何把落柔琴送給你啊?”
“我們是師徒,唉,此說,亦有些怪.”
白玖凊撓了撓頭,說:“其他徒弟他都沒有送,難道因為我是最後來的一個徒弟?”
“不意其猶此意也。
因為我這情虞也是神器,神器之間的靈力都是有聯絡的,你揹著這赤妤,就算隔了天涯海角,他也能感知到你是否安然無恙。
而且,赤妤靈氣太強,也只有玄羨壓得住它,它怎麼肯聽你一個小不點來御使。
你得慢慢與其溝通磨合,只有你自身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它才會真正的把你當作主人.”
未曾想,一點隔閡都沒有,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敖曈問:“玖兒此來求我將何?”
白玖凊一愣,難道不是他叫她來的嗎?她笑著裝作不知,說:“來看你.”
敖曈笑曰:“在崑崙遇見了一個心悅的人,便忘了曈哥哥了?”
“嗯?”
白玖凊有點疑惑,敖曈說的是榮軒嗎?她也沒告訴他榮軒在那裡啊!玖凊轉身剛要去,但覺敖曈從背後緊抱。
白玖凊為此暴來之動作,驚得忍不住輕哼一聲。
於其敖曈之懷,白玖凊欲何,然則欲言,終只低頭。
敖曈在她耳輕曰:“不要總是離開我,曈哥哥想你.”
玖凊不知所言,一切在繼,一切無恙,若一切,皆歸於兩人初見之雨季。
敖曈……榮軒……自明意向榮軒可為何對敖曈又有異樣之情?自己明已經遠離他了!”
不!不要!“白玖凊心慌,掙脫了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