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躲在法租界教堂之內的陳恭澍手腳冰涼的看著顧寒給他的簡訊。

自已的手下的一個秘諜小組,被人順藤摸瓜,差點就找到他這裡。

對方之所以沒找到他,還是因為和自已直接聯絡的一個手下發現了被人跟蹤。

但是無論如何沒法擺脫,最後硬碰硬,手下被人打暈,懷裡面被塞了一份簡訊。

“打暈你的人,確定是那個李子路?”

“卑職在山城,親自帶著顧老大和這小子去找的您,不會認錯。”

此人是陳恭澍心腹,正是給顧寒帶路的那個少校。

“那麼,顧寒約我見面的簡訊,應該不會是假的。”

“卑職也這麼認為,若是顧老大投靠了日本人,以他對咱們的瞭解不可能打暈我之後留下一封信就離開的。”林四海雖然被李子路來了一下重的,但還是秉持一個參謀的職責。

這種分析合情合理,陳恭澍微微點頭,但是馬上皺眉。

“站長,您是不是還有什麼顧慮?”李四海善察言觀色,馬上發現了上峰的糾結心態。

“若是尋常人,你的分析沒什麼問題。

但顧寒不是正常人啊。

說不定他將你放回來就是為了引我去送死。。。”陳恭澍總覺得心驚膽戰不踏實。

“您是說他投靠了日本人,放長線釣大魚?”

“不?顧寒殺了幾千鬼子,絕對不會和日本人搞在一起?”他對顧寒的民族氣節倒是挺有信心的。

“那您?擔心的是?”

“你忘了,他是神經病,有民族氣節但是沒節操。

他為了殺鬼子,連自已人都坑的。

我只怕這貨把我賣給鬼子,他再對鬼子大殺特殺。

還是要多個心眼,和他共事,不知不覺就成了棋子。”陳恭澍不由想起在山城背鍋趟雷的經歷,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那咱們就當沒這回事,別搭理他。”林四海跟著領導的喜怒做事。

“哎。”陳恭澍長出一口氣,還帶著些失望。

“四海啊,你知道為什麼和你同一屆的人都中校上校了,你還是少校嗎?”

“卑職愚鈍木訥,能力太差,沒法為長官獨當一面。”林四海對自已的認知很清醒,而且定位還準。

這讓陳恭澍無話可說,但還是敲打對方。

“我還是很器重你的,忠心有餘,能力欠缺。

上等人才面對顧寒,魚餌吃掉魚鉤吐了。

中等人才,魚餌送回來,和魚鉤同歸於盡。

你這等人,要不躲遠遠的,要不魚餌的味都聞不到就被逮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林四海也不傻,立馬一個立正肅容。

“顧寒認識我,我全權代表您去見他。

我會抱著和魚鉤同歸於盡的心態,保證把魚餌給您送回來。”

陳恭澍欣慰露出笑容,而後拍拍心腹的肩膀。

“四海,我沒看錯你。顧寒提出的條件實在誘人。

若是他謀劃成功,咱們就算重開滬上站,你是頭功,到時候中校副站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啪,林四海再次立正敬禮。

“效忠長官,效忠黨國,效忠領袖。”

“見到顧寒,隨機應變,若是對方要錢,5000大洋以內都可以答應。

若是要人。。。

咱們人手也不多,兩個行動隊十人是極限。

若他堅持要見我,以後再商量。”

陳恭澍一一交代。

“明白。”

“被顧寒發現的諜報小組,立馬靜默不要再聯絡。

對第一線的秘諜加強訓練,若是鬼子那邊有顧寒這樣的人,咱們損失就大了。”

陳恭澍交代的事情有點多,林四海拿出小本子一一記錄。

“滬上站破碎,重建之事任重道遠,創業艱難。”

“有站長領導,我滬上站必然能大放異彩。”

“準備一下,立馬去見顧寒。

還有就是這個教堂廢置不用,你以後用移動死信箱和我聯絡。”

陳恭澍對顧寒顧慮重重,他這次來見林四海拿到簡訊之後就已經相當後悔了。

他在想,顧寒那王八蛋謀算深遠,會不會打暈林四海以後再埋伏到旁邊,等這傻子甦醒以後一路跟蹤。。。

想到這裡陳恭澍感覺毛骨悚然。

別說鬼子了,自已人面對顧寒都沒安全感。

林四海離開以後,陳恭澍從懺悔室出來抱著聖經低頭準備轉移。

雖在租界之內,還有神父的身份,他並不覺得自已安全。

陳恭澍五官立體,尤其是鷹鉤鼻子厚嘴唇,戴上假髮和眼鏡,然後化妝,妥妥的外國人。

這也是他敢於用神父這層身份活動的原因。

空曠的教堂之內只有一個人低頭禱告,虎背熊腰詭異莫名,怎麼看怎麼像顧寒。

陳恭澍已然成了驚弓之鳥,右手食指輕輕抬了一下眼鏡,裝作很隨意的樣子,準備從後門離開。

然而他剛走到耶穌十字架的下面,卻聽後面有人說話。

“神父,你說約瑟夫知不知道是上帝給他戴了綠帽子?”

有人竟敢在教堂調侃耶穌,而這戲謔的聲音。。。

陳恭澍也算是老特務了,抬頭看了眼沒穿衣服的耶穌,深呼吸一口讓自已放鬆心情。

“外國的神仙都是找了一個好爹,咱中國的神仙是老百姓抬上去的,不一樣。”

“倒也不能一概而論,耶穌的孿生兄弟不就是咱華夏人嗎?”顧寒絲滑出手,陳恭澍都沒反應過來,手中的聖經就到了他手中。

隨手翻開書頁,拿出裡面的勃朗寧手槍。

“不管什麼時候,聖經都比不上手槍。”

“噗通”假神父當下就跪了。

“顧老大。。。”

“像什麼樣子?我又不是上帝,咱們去懺悔室談。”

顧寒一把拉起陳恭澍。

“你可是戴老闆手下四大金剛之一,給自已留點體面。”

被架著的人被顧寒坑了好多次,哪能硬得起來。

他還記得顧寒說要借他腦袋一用。

別人可能不瞭解顧寒,他陳恭澍知道對方說到做到。

顧寒將那一團爛泥扔到座位上。

“顧老大,你是要用我釣誰?”

“我這件事吧,分A計劃和B計劃。

A計劃就是讓你做魚餌,B計劃。。。”

“BBBBB,我選B”

“啪”

“老子還沒說完呢。”顧寒很是無奈。

“看把你嚇得,就你這種心態還能當間諜,還負責滬上站?”

“顧老大,王天木叛變以後,我在華北那邊驚心動魄五天五夜,僥倖逃了出來。

我當時就覺得自已對恐懼承受能力沒那麼強?

若是和王天木調換位置,可能我也會叛變。

回到山城又親身體驗了你的毒計無雙,看著李子路凌遲小鬼子,我當時才發現,自已在酷刑面前,屁也不是。

這次來滬上,純粹是戴老闆趕鴨子上架。

以前,我高估自已了。”

陳恭澍稍微冷靜了一點,把自已的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顧寒撇撇嘴,你特麼倒是對自已認識挺深刻的。

怪不得被鬼子抓獲以後,立馬叛變。

陳恭澍現在掌握著軍統滬上站的所有資源,而且離他叛變還有將近兩年,此人還有用。

“準備好一萬大洋,六個行動隊三十人,統一穿日本和服,後天在法租界知否書寓集合。”

“錢和人都沒問題,但是您得給我個行動計劃,我好向戴老闆彙報。”陳恭澍感覺自已的要求有點過分。

被顧寒深冷的眼神一瞥,立馬改口。

“沒有也不要緊,我瞎編。。。也行。”

“拿去。”一個信封落在陳恭澍手中。

《駐滬日軍暴亂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