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租車.”
溫囡越說聲音越小,“沒讓你來.”
舍友們離太遠,聽不見,但袁錚站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
兩人僵持在原地,從床上下來的一個舍友笑著走近,在寢室從未笑得如此溫柔:“袁學長,你和溫囡認識?”
袁錚敷衍地唔了聲:“不認識.”
女生一愣:“那你這是……”“在搬家公司兼職.”
袁錚臉不紅心不跳,撒起謊手到拈來。
別說這三個不認識他的舍友,就連溫囡,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明明對這句話無法相信,但她們仨誰都找不到反駁,甚至是懷疑的理由。
嚥了口唾沫,那女生表情僵硬:“所以……你是來幫溫囡搬家的?”
“技多不壓身.”
袁錚冷哼,轉頭看向溫囡,“就這三個?”
溫囡心跳加速,以為他說的是舍友,點點頭。
“我拎兩個行李袋,你自己推箱子.”
“啊?”
“啊什麼啊,聽不懂?”
袁錚耐性不好,此時已經到了忍耐的臨界值。
溫囡看了看呆若木雞的舍友們,才後知後覺他說的是地上打包好的三個行李。
行李箱不沉,溫囡推過來,跟在袁錚後面。
他拎的才是最沉的。
直到宿舍門關上,屋裡的舍友們才有實感,卻不敢相信親眼所見這一幕。
“我擦,富二代還要出來打工啊.”
其中一個女生搖搖頭:“不能吧,他倆是不是認識啊?”
另一個女生直接否定:“不可能。
溫囡那樣的哪有機會認識袁錚,而且,袁錚也不會看上這樣的土包子啊.”
三個腦子湊不出一個答案,但嫉妒心洶湧而出,一直喜歡擠兌溫囡的那個人冷哼一聲:“她也算有些狗屎運,讓袁學長給她搬行李.”
旁邊人不太在意,當熱鬧似的笑了笑:“實在不行,你也搬出去,就找袁學長的搬家公司,指名讓他來.”
女生忿忿地盯著門口方向,還是那麼討厭溫囡。
……從宿舍出來,溫囡自以為很聰明地戴上口罩。
看到這一幕,袁錚突然想到上次他開車進學校的時候,她也是躲躲藏藏,說不想給他惹麻煩。
這次他沒再問。
現在是週五放學後,路上沒多少人。
住在當地的都有周末假,想出去玩的早就離開了學校,溫囡很幸運,沒遇到同專業的同學。
她緊跟在袁錚身邊,總有些不好意思,“沉嗎?要不放一個包在我行李箱上吧,我推著輕鬆一點.”
“你瞧不起誰.”
袁錚語調平平,殺傷力十足。
“不是這意思.”
溫囡緊跟了兩步,解釋道:“怕你累.”
行李箱輪子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響,正好掩映了她的聲音,她沒什麼羞赧,很自然地跟在他身邊。
袁錚對這話很受用,薄唇微張,漫不經心地說:“知道我累,就給點甜頭.”
“……”甜頭。
想了想,溫囡唇角彎翹,像是帶著幾分自嘲,眼底光彩黯然失色:“你還有什麼得不到的呢?”
袁錚突然轉頭看她,想說什麼,又被理智吞回去。
“我想得到什麼,確實都得到了.”
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家世優越,學業成功,人生已無更大的起伏,凡是能看到的,他最後都能握在手中。
溫囡沉默了。
但這時,袁錚嘖了一聲:“以後什麼樣說不準,所以你還是要給我好處.”
“什麼好處?”
她不知不覺已經步入他的圈套。
搬著行李,袁錚想不到能從她那兒賺取什麼好處,敷衍道:“先欠著,等我想到再算.”
他就是如此的不講理。
退掉了宿舍,溫囡現在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
為了儘早獨立,她趁週六放假找兼職,爭取找一個晚上下課後可以做的。
這樣不會耽誤課程,也降低了她在袁家見到袁錚的機率。
只要她回來的晚,袁錚就會在房間睡覺。
溫囡不想去出賣勞動力,她需要賺錢快些的工作。
機緣巧合,她在網上找了一個家教老師的工作。
客戶是一個初二學生的家長,溫囡的京大錄取證書就是對她實力最好的證明。
但她還是提前和家長說明,她的普通話偶爾會不標準。
家長提前和溫囡見了一面,當面確認她的普通話不影響授課後,暫時和她簽了兩個月的合同。
家長不想找有經驗的骨幹教師,只想找和家裡孩子沒代溝的老師。
把這份工作定下來,溫囡晚上就要去孩子家裡上課。
今天是週六,袁家夫婦去鄰市參加朋友家孩子的婚禮,說是週一上午回來。
袁錚也不知去了哪,家裡只有溫囡一個人。
她吃飯時,外面突然下起雨。
一開始,窗戶上映出點點雨滴,天幕蒙陰,風聲愈發凌厲。
霎時,雨點連成線,嘩的一聲落如瀑布,鋪天蓋地似的從空中傾瀉而下。
溫囡看了眼手機,發現時間已經很趕了。
雨這麼大,她不能再去坐地鐵,只好用座機撥出家庭司機的號碼。
……被司機送到學生家樓下,溫囡沒有遲到。
簡單問候後,她進入學生的房間。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學生路思彤本人,和家長描述得一樣,漂亮精緻,愛化妝打扮,對學習提不起興致。
“老師,你真是京大中文系的?”
“老師你怎麼這麼瘦啊?怎麼保持的?”
“我媽說你是望北的,但你怎麼這麼白啊?”
……諸如此類的問題,溫囡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但她明白,這孩子是善良的,看到的都是她的好。
不像她學校裡的同學,只單一的把她規劃為來自窮鄉僻壤之地,把她當成土包子。
溫囡發自內心地笑了:“我小時候面板就白,奶奶不讓我幹活,我曬得就不嚴重。
現在住在阿姨家,她會給我買化妝品,教我保養面板,就恢復了些膚色.”
“那你阿姨家很有錢吧.”
路思彤好不容易遇到有眼緣的老師,對學習沒有的興趣都放到了溫囡身上,“既然有錢,你為什麼還要出來兼職?多累啊.”
溫囡笑意微斂,但面相很溫柔,說話輕聲輕語:“是一位對我很好的阿姨,不是媽媽的妹妹。
我不能拿人家對我的好理所應當,也要自己養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