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荇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喜戳人肺腑的特點,眾人也漸漸習慣了。

她扯了昭帝做大旗,很快就讓嫻貴妃有些尷尬住。

嫻貴妃的眼神裡有惱意閃過,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昭帝,就想開口解釋些什麼。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鹿鳴閣的門口處跑來了一個小太監,小太監的步子停在門口,高聲通報。

“太后娘娘到。”

太后娘娘?

眾人的目光瞬間被小太監的通報吸引了過去,面露詫異之色。

就連楚荇也忍不住挑了眉頭。

在她的印象裡,除了必要出席的年宴,太后幾乎從不露面於宮中這些所謂的宴會。

今日倒是巧了。

太后沒乘坐宮轎,她被一個嬤嬤扶著走了進來,後面跟了六七個平日裡伺候的宮女,僅此而已。

甚至她的身上只穿了件半新不舊的外襟,頭上用一根木簪挽起銀絲。

若不是迎面走來的一副坦然氣度,怕是會被人誤認為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太太。

昭帝趕緊從高臺上走了下來。

在他的帶領下,眾人再次朝著太后的方向行禮問安。

“起來吧。”太后擺擺手。

她面相極好,嘴角含著淺淺的一絲笑意在眾人身上略過,很快在楚荇那邊停留一瞬,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昭帝上前親自扶著她。

兩人雖非親生母子,可太后也確實養了他幾年,對他還算疼愛。

尤其是在他登基為帝后,她又遠離朝廷和後宮,一心侍弄花草,半點不插手朝政,甚是讓昭帝滿意。

於是。

昭帝對她是打心眼裡的客氣。

“母后今日怎麼有閒情雅緻來這邊?”昭帝扶著她邊走邊問。

太后拍拍他的手,“這鹿鳴閣挨著壽安宮近,哀家平日裡就在這附近走走,正好碰見了,起了心思進來看看,皇帝不介意吧?”

昭帝趕緊說了句無妨。

兩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登上了高臺,昭帝讓她在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這一舉動,落在眾人眼裡,又是暗暗讚歎昭帝的孝心。

既是太后坐在了昭帝的位子上,昭帝自然也要坐在她的下首位,於是他便坐在了嫻貴妃的位子上。

嫻貴妃看向瑜妃,“瑜妃妹妹去下面坐吧。”

瑜妃臉色又是一滯。

哪怕算起來今日的百花宴她出了大半的力氣,卻最後在落座的時候,連個正經的位子都沒有。

可她的位份比嫻貴妃低了一等,這也是事實。

她總不能如嫻貴妃一般理直氣壯,喊嫻貴妃在下面落座。

瑜妃剛要吩咐人再端一張座位放在下面時,就聽上面的太后發了話,“嫻貴妃也坐在下面吧。”

說著,太后看向了昭帝,“按理說,哀家不該摻和後宮的事情,可今日嫻貴妃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此話一出,眾人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太后明說嫻貴妃過分!

嫻貴妃更是臉色一白,她二話不說就直接衝著太后跪下,“不知臣妾做錯了什麼,還請太后明示。”

洪九親自指揮著小太監將椅子搬了下去,落在了楚荇的身邊。

瑜妃過來入座。

場面再次安靜了下來,大家甚至屏住了呼吸,將注意力放在跪地的嫻貴妃身上。

就連瑜妃也摸不著頭腦,總不能是太后為她出氣?

不能吧!

楚荇不動聲色地捋了捋袖口,端了茶水放在嘴邊輕抿一口,她同樣等著太后繼續說話。

對於太后這個人,她沒什麼親近,也沒什麼厭惡。

況且她在後宮裡太過於低調。

沒想到今日突然來這麼一出,還是當著大家的面,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楚荇也不認為太后是個簡單人物。

能從後宮裡廝殺出來,坐上太后的位子,怎麼可能是個真單純的老太太?

太后皺著眉頭,看向旁邊的昭帝,“哀家記得明歌去世之前,你跟哀家說再不立後,如今都忘了?”

她說的倒是溫和,可也含了責勉之意。

昭帝愣了下,“母后,兒子沒有忘,怎麼好端端地說起這件事?”

母子兩人在上面說話,卻沒人注意底下坐著的楚荇手指捏的杯子微微發白。

明歌,蕭明歌。

是她母后的名字。

太后今日,竟是為了來替她母后說話的?

楚荇豎起耳朵繼續聽。

“哀家今日出來走了走,就見宮人抬著好一座華麗的鳳轎過去,一問才知道是嫻貴妃坐著過來的。”太后語氣淡淡,“一個貴妃,她也配?”

嫻貴妃頓時瞪直了眼。

這幾年她也算是盡心盡力去討好這個老東西,可沒想到她還能為了個鳳轎就當眾對她發難!

什麼侍弄花草,心氣平和,竟都是裝出來的。

“鳳轎?”昭帝顯然不知此事,展露了一臉的迷茫。

雖說之前不知道,可太后都已經說出是嫻貴妃乘坐了鳳轎,簡單一想也能瞭解事情大概。

昭帝對此倒是不在意,“不過區區一個轎子而已,如今貴妃掌管後宮諸事,位份最高,也需要一些東西來震懾宵小。”

區區一個轎子而已。

眾人在心裡默默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心道果然嫻貴妃是後宮裡最受寵的。

一時之間,有不少人再次將天平傾向了嫻貴妃。

在後宮,子嗣,寵愛都是排在最前面的,其他都是浮雲,而嫻貴妃都佔起來了。

雖說瑜妃的膝下也有個三皇子,可她沒有寵愛,註定給不了三皇子多少助力。

皇上都這麼護著嫻貴妃了,那二皇子日後的太子之位……怕是要板上釘釘。

“皇帝真這樣想?”太后的臉色忽的沉了下來,“那嫻貴妃不停地針對那丫頭,不就是仗著皇上的這份疼愛?”

她伸手朝著楚荇的方向指了指。

“那丫頭身為嫡出的公主,好不容易尋了個駙馬,卻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她繼續道,“若是皇子妃不忠,怕是早就性命不保了,可這丫頭不過是休夫而已,嫻貴妃還要當著眾人的面說三道四,依哀家看來,這分明是皇上授意讓她欺負人。”

話題一瞬間轉到楚荇的身上,楚荇再次被迫聚焦了不少目光。

楚荇站了起來。

她走到嫻貴妃的身邊跪下,“皇祖母萬萬別這樣說,是父皇答應兒臣休夫的,他很疼愛兒臣,一切都是嫻貴妃看不慣兒臣而已。”

嫻貴妃猛地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