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琪坐在講臺的臺階上,看著淚水一滴滴地落在地面,所有的力氣都被傷心抽空。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李佳琪扭頭看著窗戶外,天色陰沉的可怕。距離實驗室有段距離的樓梯那邊教室傳來的已經下課,同學們的嬉鬧和說話聲,而自己卻因為剛剛哭了太久還在抽泣,李佳琪怕被人發現,趕緊反鎖了這間實驗室的門。
等他們上課,我就……李佳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可是又沒地方去,回教室嗎?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那些幾乎浸出血的地方已經有點腫了起來,看著胳膊的傷痕,李佳琪無法控制地再次啜泣悲傷了起來。可是……等到去教室,班裡要是有人問自己去哪裡了,怎麼說呢?擦了擦眼淚,李佳琪看著地面發愣了起來。
要是可以一直的逃避就好了。付凌,你在幹什麼呢?記得我們第一次聊天嗎?那時候是高一的寒假,你還沒有成名,我也只是一個喜歡你寫的書,又有感情煩惱的,你的小粉絲,那時候,我和張毅也還沒有分手。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後,自己再上QQ發現你每天都有問候自己,吃飯了沒有,要早睡,起床了沒有,各種各樣的關心……好像,自己很厲害的樣子。在那時候,自己感覺被人關注了。想到付凌,李佳琪就彎起了嘴角,可是下一秒就被自己的抽泣給拉回現實。沒有了張毅,付凌出了名,以後自己就剩孤單的一個人了吧。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李佳琪已經看不清窗外的景色,走廊裡也已經沒有了聲響,已經又上課了吧。只剩下風吹玻璃呼呼作響的聲音。李佳琪站起來,開啟了門,那些被窗戶玻璃阻隔的北風,撲面而來讓李佳琪打了個寒顫,呼呼的風聲瞬間充斥了李佳琪的耳朵,好冷。
因為實驗室的隔音效果比較好,天色暗了以後也看不清窗外,李佳琪完全沒想到,外面的風這麼大,這天氣是要下雪了嗎?風裡已經夾雜了雪花,也好,就讓所有的不開心被大雪覆蓋吧。李佳琪走出了實驗室,一個人下樓,朝校園走去。
出了教學樓,胳膊的傷口被寒風一吹痛的厲害,李佳琪任由胳膊在風中吹著,也沒有拉下衣袖,這些算是什麼?她只感覺雪像是有了重量,在用盡全力地拍打著自己,好沉重,好難受,現在沒有人會在意自己,就算流淚,誰知道這是雪水還是淚水。李佳琪想起就忍不住眼淚。
雪大的讓人睜不開眼,李佳琪在大雪之中不地的伸手抹眼淚,此刻的校園裡沒有了一個人,只有每個教室發出白光,這一個個透出光的教室窗戶,不過就像是一口口棺材的樣子,埋葬了多少人的夢想,熄滅了多少人的希望。黑暗中空蕩蕩的校園在大雪中,讓李佳琪覺得害怕,那一棟棟的樓就像一個個囂張的妖魔鬼怪。
李佳琪開始往操場跑,也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要幹嘛,只想逃跑,也不知道要往哪裡逃,在冬季還不算太晚的時刻,周圍卻早已黑暗一片,不想回教室,不想再去面對那些嘲笑,不想再被人不理解,不想去解釋後兩節課去了哪裡,什麼都不想做……只希望不好的這一切都是夢。好累,淚水混著在臉上融化的雪一直往下流,所有的一切全都冷冰冰地劃過臉,沒有了溫度。
好想在雨中吶喊,心裡憋著的東西快要讓李佳琪喘不過氣,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有朋友,沒有人相信,沒有家人的關懷,沒有老師的在意,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只在意他們所在意的,從來都沒有想過別人,為什麼自己所付出的任何努力都不會被人看見,為什麼所有的一切在考試成績不好之後,全部被抹殺,家人不對自己認同,老師也會批評,怎麼會變成這樣?
站在空無一人的操場正中,抬頭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李佳琪傻笑了起來,自己真的沒有努力學習嗎?可是……總覺得自己沒有學習的天賦,自己特別不擅長數學,從初中以後,數學就幾乎完全沒辦法理解了,真的是做出了幾百倍的努力都沒有韓兮隨便考一考考得好,爸媽也從來沒有鼓勵過自己,他們只看結果而已。
如果……假如時光可以倒流回到初中的時候,自己會怎麼樣呢?當時媽媽跟自己說,假如考不到好高中就不要讀了,如果重新選擇,會不會選擇直接就不讀高中算了。
李佳琪想了一下,為什麼要不讀高中,所有的一切都聽你們的嗎?你們不是說家裡窮得不行,讓自己上學都是經濟負擔,天天說讓我感恩你們,那好,我的感恩就是,我一定要上高中,你們不是想讓我出人頭地給你們增光添彩嗎?我偏不要,因為我就是我自己。這樣,我們的痛苦就是均等的,無所謂,我已經自我放棄了,有時候想想為什麼我要生在這樣的家庭。
如果真的可以選擇就好了,我不想和張毅分手,直到現在都不想,可是我去跟誰說!我怎麼樣說都沒有用,毫無預兆地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最初莫名其妙地對我好,後來突如其來地冷淡……也許是命運讓我認識付凌。
看著天空飄下的大雪,李佳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思考明白了很多事情,張毅不喜歡自己,是命運安排了自己認識付凌,爸媽……他們不過是自己沒本事,只想著自己成為他們的工具,利用自己讓他們臉上有光,就像自己和付凌這樣的關係而已,自己對韓兮說和付凌關係很好,韓兮會羨慕,會覺得自己很厲害,而自己的爸媽和別人說自己女兒有多厲害,他們好像就會變得厲害,不過如此。
這個冷酷無情的黑暗世界,我沒辦法報之以歌,我會用偽裝得到我想要的,畢竟每個人都是表面虛偽甚至內心都虛偽的人。
李佳琪想著慢慢放下了衣袖,胳膊早已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在黑暗中,沒有人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淚,沒有人會想自己去了哪裡,看著遠處教學樓裡的燈光,李佳琪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站在教室門口,李佳琪還沒走進去,在裡面的班主任倒是第一眼看到了李佳琪,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你去哪裡了?沒跟你爸回去?”
“沒有。”李佳琪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感情,感情是什麼?在這樣的世界裡,需要感情嗎?
“那我給你家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你就站在外面。”不知道下午的語文老師跟班主任說了什麼,班主任也是這樣的態度,也好,無所謂。
“嗯。”李佳琪應了一聲,站在外面一動不動看著走廊欄杆愣了,果然,這個世界是不需要感情的,冷冰冰地說話反而讓自己心裡好受很多。
就這樣等著好了,李佳琪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下課鈴響了,老師走了出來對李佳琪說:“出去吧,你媽在校門口等你。”
“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這樣懲罰我!這麼大的雪,你是讓我媽也在校門外罰站嗎!我真的認識付凌!就只是因為下午上課的一句話嗎!
李佳琪真想扭頭一拳打在班主任的臉上,但握緊了拳頭,嚥下了淚水,還是沒有勇氣,不想面對同學的流言蜚語,李佳琪朝校門外走去。
剛走到校門口,就聽到黑暗中,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佳琪!”
李佳琪看到了不遠地方媽媽穿著雨衣推著電動車走了過來。
“佳琪!快過來!我把雨衣脫給你穿!”媽媽說著就要去脫穿在自己身上的雨衣。
“我不要!”李佳琪跑了過去,喉嚨裡卻堵了東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用手一直拽著媽媽身上的雨衣不讓她脫。
“不要……”李佳琪又重複了一遍,可這一句話小聲到只有她自己能聽見,大雪之中的李佳琪使勁搖了搖頭,用手又擦了下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心痛的窒息吧。
“快坐車上,哎呀!後座都溼了!唉,快坐上,我騎快點回家。”媽媽一手抹了一下電動車後座,一手拽著李佳琪的手把她往後座的位置拉,“佳琪!你手怎麼這麼涼!”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憤怒,在媽媽的一句關心下全部決堤,李佳琪的眼淚一下子就沒忍住流了下來,嗓子裡堵著的那一塊氣體也噴薄而出,全部變成了無法抑制的哭聲,內心在意的事情,終於也說了出來:“我爸在學校打我了……”
“什麼!來!快坐上來!回去問問你爸爸!”媽媽明顯生氣了,“怎麼在學校就開始打人!不是自己女兒啊!”
李佳琪坐到電動車後座,鑽進了媽媽的雨衣裡。終於感覺到了溫度,雨衣隔絕了冰冷的風雪,眼眶也開始溫熱。
在路上,李佳琪覺得自己可能把好久好久以後的眼淚都流乾了,眼睛已經累得睜不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