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瑞涵與陳雪芹正坐在長凳上,周全先的出現打破了兩人對話,四目相接的一刻,陳雪琴咻的一下低下了頭。

“你們聊,我先去工作了。”

陳雪琴作勢要離開,卻被周全先一把攔下。

“剛還在和胖子聊到你,正好碰見了那麼就先和你說了。”

“周氏農業最近開不了工,王傳軍正好要帶人去往雲省開闢新市場,我向他推薦了你,願不願意?”

周全先沒有扭捏,很坦誠的將話說了出來。

“去雲省開闢新市場?我合適嗎?”

原本低著頭的陳雪琴在聽到此話後吃驚的抬起了頭。

“周氏農業裡沒有合適與不合適,只有敢做與不敢做,傳軍他們也是從零做上來的。”

她話語裡並沒有直截了當的拒絕,周全先感覺有戲,他自已要去日本一段時間,留陳雪芹一個人心中始終放不下。

再者,前世裡遇到的陳雪琴後來是位工作非常出色的公關,周氏集團的前期有她不可磨滅的功勞,因此周全先深信只要給她足夠的磨練,那麼勢必能做到更好。

胖子此番去往雲省對於周氏農業的未來發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帶上陳雪芹他更加安心。

“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現在整個周氏農業從上至下人心惶惶。無論是從發展角度還是說從維穩角度而言,我們都迫切的需要儘快開闢出新的市場和提拔新人上來。”

周全先眼神鎖定住陳雪芹,想從她細微的變化裡看到真實想法。

“我願意!”

聽到他說這些,陳雪琴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直接了當回答了起來。

昨天中午時,周全先已經將兩人的關係挑撥得非常清楚,所以哪怕這人再有歪心思,陳雪琴也認了,也覺得好過自已在爛泥坑裡邊腐爛發黴。

她需要錢!更需要從這個山凹凹裡走出去的機會。

橄欖枝已經遞到眼前,沒有不接的道理!

鏗鏘有力的回答聲中,周全先彷彿又看到了上一世那個做事獨立特行不懼任何難關的陳雪芹。

“很好,我果然沒看錯人。”

周全先點了點頭,“那你收拾一下,最遲明天就和傳軍他們一起動身吧。”

“這麼急?”陳雪芹眼神裡閃過絲驚訝。

“嗯,時間緊迫。昨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表明有人在對周氏農業下手了,新市場的開發需要爭分奪秒,我們不能錯過任何機會,更不能讓對手反應過來捷足先登!”

陳雪芹微皺了一下眉頭,咬了咬牙道:“好,我明白了。”

一旁的冷瑞涵歪著腦袋乖巧地聽著兩人對話,她很好奇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昨天下午在和周全先分開後,她黯然失落了好一陣,然後就回到自已房間沉沉睡去了。直到晚上整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在周氏農業裡吃飯的時候才醒來,也正是那個時候找到了陳雪芹。

至於白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一概不知,只知道有件很解憤的事。

“那我請個假,爹爹還在家裡我需要向他說一聲。”

周全先點了點頭,繼續道:“我同你一路吧,這次不知道要去多久,我出面幫你說一聲,可能會好些。”

“嗯,謝謝了。”

鼻腔裡哼出微不可察的聲音,陳雪芹眼神中再度閃過一絲異樣,而一旁的冷瑞涵則急切道:“我可以和你們一塊兒嗎?雪芹姐對我講了很多小時候的趣事,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

冷瑞涵一把拉住她的手便歡快道:“那快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說的魚塘了!”

看樣子兩個人關係已經處得很好了,周全先此前的顧慮顯得多餘了。

夏日的早晨,露水結晶在葉片上,反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芒。

步行到陳雪芹家需要走過蜿蜿蜒蜒的田坎小路,幾人褲腿都被打溼了,兩個女生在前面蹦蹦跳跳,路雖然窄,卻也無法阻止兩人一前一後手拉著手,明明才認識一天不到,卻像極了兩個感情密切的深閨。

跟在最後面的周全先很享受這種寧靜的片刻,是他前世幾十年裡一直都心心念不忘的記憶。

前世的這一年,他揹負了棄考罵名,從而遠走他鄉,一去便是幾十年。

而今重生回來,自已卻還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世界。

靜謐、親切,平和、溫暖。

只是......他明白這世道遠不如人們所願。

溫馨的日常下面是家庭生活的窘迫,孩子學業無所望,成年人有力無處使。

當世界逐漸被開放,困頓許久的人睜眼眼看到繁華世界後,所願便變得尤為渴求,進而貪婪!

陳雪芹一家的遭遇,不過是這時代裡的一個縮影。魚塘裡的魚可以改變生活質量,卻支付不起摔斷一條腿的高昂治療費用。

一場傷病便足以讓這個原本溫暖的家變得支離破碎!

陳昇沾染上賭博,也不過是走投無路之下為了在賭桌上一把翻盤,妄想著用運氣拯救即將滑落深淵的家庭!卻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牌桌只是另一個更大的窟窿。

春江水暖鴨先知,只不過要等到水暖的時候,時代的大變革,是普通人窮其一生也無法抵達的彼岸。

“雪芹姐,那就是你說的魚塘吧!哇!好大啊!”

周全先此前來過一次,陳雪芹家的魚塘是真的很大,在四面都是坡地的凹陷裡,陳父憑一已之力開挖了這一處碩大的魚塘,為一家三口的生活奠定了基礎,諷刺的是,卻也正是因為這一片魚塘,讓生活變得苦不堪言。

像極了後世裡高價買房的那群人,明明是為了改變生活質量,卻揹負一輩子的債務!

魚塘的一圈都插上了竹籬笆,看得出此前陳父打理得井井有條,周全先遠遠的看見了在地壩上一瘸一拐拖著東西的陳生升。

他手裡拖著一根竹刮,地上曬著些豆子,早上的陽光才剛剛斜切到地壩上,陳昇的每一步都喘著粗氣。

“哥!”

年輕的聲音迴盪在這片凹谷裡,陳雪芹飛快的跑完最後一段田坎。

“不是說讓你在家裡休息嗎!”

“我對不起你,妹妹,讓我這麼大個人躺家裡,我心頭不是滋味啊!”

這一幕落在周全先眼裡心中五味雜陳。陳昇這個人此前在他看來是一個作惡多端不念親情的畜牲,為了賭,甚至連親妹妹都可以出賣。

但上次面對白鴿的時候,他被打的那麼慘都不曾透露過陳雪芹的下落,還算是有點擔當。

“讓你躺就躺著吧!怎麼,嫌醫藥費花的不夠多?”

“啊?”

陳昇偏頭一看,只見周全先站在了地壩上的陽光分割之處,一半光明一半陰影,對比得尤為明確!

那一刻他心中一陣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