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天當然是不想跪的了,可是,當他聽到王春力讓他跪下的話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些相關的記憶,比如:某一次在學校小樹林裡,王春力帶著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強迫他跪下;很多次上課時,王春力一手按住趙九天的手,一手拿著鋼筆,用筆尖在趙九天的手背上用力地扎著。想到這,趙九天不自覺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已的手背,他看到,手背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口,有的結了痂,有的還未結痂,黑乎乎的,看上去好惡心,也讓趙九天感覺怒火中燒。

“拼了,反正我就在這呆12小時。”趙九天心裡想著,但他並沒有馬上動作。

“你憑啥讓我跪?”趙九天抬頭緊盯著王春力。

“因為我看你不爽,我數三個數……”王春力一邊說著,一邊抬起右手,豎起一根手指。

“啊!”趙九天沒等王春力說完,抬腳就照著王春力的褲襠踢了上去,然後撒腿就往外跑。王春力沒有防備,這一腳雖然力量不大,但踢到痛處,依然難耐,他趕忙彎下腰,手捂著褲襠,也顧不上趙九天了。

趙九天一擊得手,努力擠過看熱鬧的人群,往外跑著,並不時回頭觀察,正當他就要衝出廁所大門的時候,他心裡不由興奮了起來,只聽“當”的一聲,他直接撞到了廁所的門框上。

“啊!疼死我了”趙九天捂著腦袋直接就蹲了下來,他感覺眼前發黑,真的是樂極生悲啊。

廁所裡發出了一陣此起彼伏的爆笑,這些人沒想到來上個廁所,看到個打架不算啥,居然還能看到這麼倒黴的人。王春力聽到聲音,扭頭往這邊一看,他可能還有點沒搞清楚是咋回事,但既然趙九天沒跑了,王春力怎能輕易放過他。於是,搖搖晃晃的走上前,一腳就踹在了趙九天的頭上。然後,就一腳接著一腳地往趙九天身上踹。廁所裡的其他人見王春力打得太兇了,也有上來拉他的,可王春力根本不管,只顧發了瘋一樣地胡亂踢著。

一分鐘、兩分鐘,上課鈴都已經響了,王春力還在發瘋地踢著,其他學生都趕忙離開了廁所,也有學生去向老師說明了情況,直到一群老師陸續趕來,才把王春力拉到一旁,這時再看地上的趙九天,早已不省人事、一動不動了。

學校立刻將趙九天送到醫務室,並撥打了120,同時,聯絡了趙九天和王春力的家長。等到趙九天從昏迷中醒來,天都已經黑了下來。趙九天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四壁潔白的醫院病房,稍微扭動一下脖子,感覺腦袋像要裂開一樣,他看到床邊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女人臉色發黃,眼睛紅腫,像是剛剛哭過,粗糙的雙手緊緊抓著病床邊上的床單,彷彿這樣就能將生活的希望抓在手中一般。雖然趙九天渾身上下就屬腦袋最疼,但當他看到這個中年女人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依然馬上浮現出了相關的記憶,這是他的媽媽。

“現在幾點了?”趙九天醒來後最關心的是這一次試煉場的12小時還剩下多長時間,只是他雖然可以調動起這個試煉場中的相關記憶,但要他管一個陌生女人叫媽,他實在有點叫不出口。

“九天,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中年女人看到趙九天醒過來,激動的立刻站了起來。

“頭有點疼,應該沒啥事吧,不用擔心。”趙九天看著中年女人憔悴的模樣,儘管他無法將自已代入到兒子的位置上,但依然心裡感覺很不捨。

“兒子,你等下,媽去叫醫生來。”中年女人就要往外走。

趙九天一把拉住中年女人的手,“媽,幾點了啊?”說完這句話,趙九天自已完全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已竟然下意識地就叫出了“媽”。他發現,自已的意識雖然是獨立的,但是似乎會不知不覺的受到試煉場相關記憶的影響,比如:當他回想起關於王春力欺負他的種種記憶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會生出一種混雜著懼怕與憤怒的複雜情緒;當他看到眼前的中年女人並回想起與之相關的記憶的時候,他就會感到不捨、難過。這些情緒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趙九天的選擇和行動。

“馬上九點了。”說完,中年女人就到門外去找醫生了。

趙九天努力回想著剛來到這個試煉場的時間,他依稀記得在語文課上他瞟過一眼掛在班級牆壁上的鐘,大概就是上午九點出頭,這麼算下來,他這一次的試煉應該馬上就要結束了,也不知道自已會不會就帶著這一身傷回到現實世界,這次的12小時裡有一大半的時間,自已是被打得陷入了昏迷,這應該不能算是獲得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吧,也不知道沒有完成任務,會不會遭到什麼懲罰。

正想著,醫生走了進來,給趙九天做了各項檢查,“問題不大,有一點輕微腦震盪,住兩天院,觀察一下就行了。”醫生直起腰說道。

“謝謝醫生,謝謝您。”“趙九天媽媽一邊彎腰鞠著躬,一邊說道。

“沒事,你先去把住院費交一下吧。”醫生說著,就走出了門。

“九天,你再休息會,我先去繳費。”趙九天馬媽轉身就要出去。

“媽,你還有錢嗎?”趙九天脫口而出,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已都還沒有調取到相關的記憶,就本能地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沒事的,有錢,你別擔心。”說著,媽媽轉身出了門。趙九天看著走出門去的中年女人的背影,腦海中也隨之浮現出了一些畫面:在一個擁擠的房間裡,一邊是乾淨整潔的床鋪和書桌,趙九天坐在桌前一邊寫作業,一邊偷偷流淚;而另一邊堆滿了雜物,一半被鍋碗瓢盆填滿,一半疊放著幾個大箱子,和一張小小的摺疊床,媽媽正坐在小板凳上專注的做著手工。在這一個並不寬敞的房間中間,拉著一道薄薄的簾子,簾子這邊是媽媽為趙九天撐起的天空,簾子的那邊是生活壓在這個中年女人身上的重擔。

趙九天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到底自已和試煉場的關係是什麼樣的,到底哪些是趙九天的獨立意識,哪一些是受到了試煉場相關記憶的影響,他甚至不知道試煉場裡經歷的這一切是否真實存在,是否真的有一個為非作歹的王春力,是否真的有一個同樣叫做趙九天的長期被霸凌的初一孩子,以及他的辛苦、堅強的媽媽。

這麼胡亂想著,趙九天感覺自已的意識慢慢陷入了模糊,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是躺在大哥家的自已房間裡的床上了,他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站在鏡子前檢查著自已的身體,似乎和昨晚躺下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那就是說在試煉場中受的傷不會影響到現實世界,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趙九天想到昨天大胖子盧子言說每天晚上都會有任務,還說特別爽,不知道大胖子經歷的是什麼樣的試煉場,反正趙九天可不覺得這有多爽,想到此處,趙九天拿起手機,開啟微信,給大胖子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大胖,我剛從試煉場裡出來,你出來了嗎?我想找你聊聊。”

很快,趙九天收到了盧子言的回覆,“哈哈,太爽了,做女人可真得勁啊,待會你來我家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