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發現冷銳的時候他正邁著沉重的步伐,拖著長長的血滴一步一步走回來,沒等下人去稟報,就體力不支暈倒在了路上。

下人連忙跑過去,恰巧碰到去田裡剛回來的尉遲賢伯。

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冷銳尉遲賢伯來不及詢問,三步並作兩步迅速過去背起人回府進屋。

蕭兮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出來一看差點嚇暈過去。

冷銳此刻面容蒼白,雙手還在滴血。

“臥槽,冰塊怎麼了。”蕭兮緊張的上前檢視。

“不知道,我剛回來就看見冷大人暈倒在路上。”尉遲賢伯沒有停留,直接將冷銳抱進屋內。

蕭兮第一次來冷銳這裡,原主的記憶裡也沒有來過。

房間沒有花裡胡哨的裝飾,只是一張書桌,一面書櫃,一面屏風和一張床。

嗯,這很冷銳。

書桌上還有一本不知從何處尋來的菜譜,大大咧咧的敞在那。

蕭兮湊上去看了看,好吧她看不懂。

看來她得努力學學這的繁體字了,當文盲真的很可怕。

轉身看到床邊幫冷銳掖好被子的尉遲賢伯和聽到訊息急忙趕來的蘇墨。

蕭兮感覺到了這個家裡濃濃的愛。

也沒有原主記憶中的那麼糟糕嘛。

“剛吃過晚飯你說要去田裡我還說你你有病,看來是我錯怪你了。”蕭兮拍拍尉遲賢伯的肩膀。

“你這可是救了冰塊半條命啊。”

尉遲賢伯靦腆的笑了笑。

“其實我沒看到的話下人也會把他扶進來……”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謙虛。誰發現的冷大人,賞一坨金疙瘩,領賞去吧。”

蕭兮一臉:你別說,我都懂的表情。

“謝大人。”那名發現的下人跪地謝恩。

“讓一讓讓一讓,郎中來了。”蕭水依拖著年過半百的郎中飛奔而來。

其實郎中也不願意飛奔,實在是水依少俠等不了一點,愣是把郎中拖過來的。

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中,郎中為冷銳診了脈,又仔細的給手掌的傷口處理了一番包紮妥帖,並且細心的發現了微微滲血的膝蓋。

為了給冷銳留個面子,蕭兮沒有讓人直接退去他的褲子,而是讓尉遲賢伯兩下撕開了大腿下方的褲子,方便郎中清洗上藥。

開了七日的湯藥,蘇墨送走了郎中。

冷銳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

看著趴在桌子的蕭兮,冷銳心裡感受到了不曾感受的溫暖。

可突然感到膝蓋上方有什麼東西,掀開被子一看,流蘇裡褲讓他愣在原地。

聽見聲音蕭兮醒了過來,看著死死盯住自已褲子的冷銳,尷尬的笑笑。

“你醒啦。”

“我這褲子,怎麼了?”冷銳僵硬的轉過頭。

“這不涼快嗎。”蕭兮心虛的小聲回答。

“你把我褲子怎麼了。”冷銳聽不見其他話,只想著自已的褲子,雙目緊緊盯著蕭兮。

“尉遲賢伯乾的,不關我的事兒。”蕭兮連忙甩鍋。

“老大,不是你讓我乾的嗎。”尉遲賢伯站在門口端著粥,看著蕭兮眼中帶著不可置信。

蕭兮看著實在推脫不開,只能心虛的用眼睛瞄了瞄冷銳,低頭承認。

“好吧,是我讓乾的。”

“冷先生也別生氣了,畢竟以當時的處境,想要保全你的名譽只能這樣了。”蘇墨笑吟吟的在床邊坐著扇扇子。

“褲子撕開我沒意見,可這布條也是保全我名譽用的嗎。”冷銳捏起自已路腿上的一根布條。

這哪是保全自已的名譽,明明是拿自已尋樂子。

“老大,我們讓你陪冷先生,你在這即興創作呢。”蕭水依站在蘇墨旁邊,看了看冷銳的褲子,又看了看心虛的蕭兮。

“好看,你們不懂。”蕭兮繼續嘴硬的小聲嘀咕。

但這裡就這麼兩個半人,沒有大的響聲干擾,這話自然落入了大家的耳朵裡。

“好看是吧,來來來我把你褲腿也撕成這樣。”冷銳說著,掙扎著要下床。

“別生氣別生氣,你這手上還有傷口呢,等你好了的。”尉遲賢伯見狀連忙去扶住冷銳。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養傷,老大隨時都在,想打什麼時候都能打,不過身體是自已的,萬不可糟蹋了。”蘇墨也在一旁勸導。

“是啊,流了那麼多血,叫小廚房給你燉些補血的湯水。”

蕭水依也幫著勸冷銳,一來是冷銳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確不適合打人,二來自已就這麼一個姐姐,把她打死自已就徹底成孤兒了。

“這補血的湯是老大和水依你喝的,我喝算怎麼回事,不必擔心,過幾日就好了。”冷銳搖頭,自已的身子沒那麼金貴,沒有必要如此費力折騰。

蕭兮看冷銳捨不得,感覺是時候展示自已作為家主的財大氣粗了。

“喝,喝大碗的。”

“是啊冷先生,還有什麼比你的人更重要呢。”蕭水依附和。

臉頰暖流淌過,這份關心是家裡不曾有過的。

冷銳年少時就很少落淚,因為覺得丟人。

在他有記憶裡,第一次落淚是長兄過世,第二次是昨日在馬車裡,第三次便是現在。

“哎哎哎,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個大老爺們的哭啥。”蕭兮見冷銳落淚一時間又慌了。

這怎麼說哭就哭。

“是不是太疼了啊,這也沒有啥辦法,你要不然挺一挺?挺一挺就過去了。”

尉遲賢伯也沒見過人落淚,更不會安慰,只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多謝各位,往後各位就是我冷銳的親人,唯一的親人。”

這份溫暖,是隻有在兄長們庇護下才有的溫暖,是冷銳這十年裡感受過唯一的溫暖。

“別整這出啊,不值錢的樣。”蕭兮不擅長煽情,本能的要打破這讓人有點難受的溫情畫面。

然而沒有人管蕭兮溫情過敏,蘇墨更是對冷銳說:“我們本不就是一家人嗎。”

短暫的感動後蕭水依忍不住問冷銳:“冷先生,到底怎麼了,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什麼。”

“不會是韓音嫋那鳥人不敢和我逼逼賴賴就找你伺機報復吧。”蕭兮從渾身難受的勁兒緩過神來,腦中不免回憶之前的事兒。

思來想去只有這件事兒能和冷銳對的上號。

“不是,是我的母親。”冷銳低頭。

“你的母親?你母親怎麼你了。”蕭水依追問。

冷銳嘆了口氣。“母親想讓我與大人和離。”

“啊?我被嫌棄了。”蕭兮慘遭雷劈。

我再也不是人見人愛的小寶貝了?

冷銳搖頭。

“不過是一群見風使舵的人罷了。”

“估計你的母親聽到了什麼風聲吧。”蘇墨看著冷銳,一臉“我都懂”的神色。

“是,母親知道了老大去耳鬲的事情,覺得老大與之前不同,沒有了首領的氣度。其實就是貪生怕死,擔心被耳鬲部落報復到身上。”

沒有人再打趣,大家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你怎麼想。”蘇墨問冷銳。

冷銳抬眸回答蘇墨:“老大這些年待我們自然沒得說,我已與母親說明,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林夕。”

蕭兮聽到冷銳的話頓時老淚縱橫。

從古至今再到現在這個不知名的朝代,有幾人能她說:就算死也要死你這。

蕭兮抹了抹並不存在的淚水對冷銳道。

“你老大我很感動,你放心,你死了我肯定給你辦的風風光光。”

“老大,冷兄也不過二十有七,還不到死的時候。”蘇墨滿臉無奈。

這老大說話越來越不靠譜了,彷彿……換了一個人。

蕭兮悻悻揮手:“有機會有機會。”

“……”冷銳突然有點後悔說著這些話。

“因為你這麼說你母親動手了。”蕭水依不解。

雖然自已與長姐都是女子,可見過的家庭中也不是沒見過只有男丁的家庭。

雖然不會過分溺愛,但也是捧在手裡的寶貝。

像冷銳家裡這樣的倒是頭一回見。

“我與兄長們本來就是她換取利益的棋子,沒得一女是她最大的心病。這些年兄長們陸續過世,我這最後一步,也拒了她的意,估計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再尋那些養在外面的孩子。”冷銳似是悵然,說起這些彷彿在說一些不相干的人與事。

“豈有此理,竟然敢如此欺辱你,幹他丫的。”蕭兮拍桌而起。

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就沒有被欺負的。

爸媽也不行!

“老大,你當著冷兄面要打人家母親,是不是有點太囂張。”

蘇墨看著憤憤不平的蕭兮出聲建議道。

“無妨,這許多年她們也沒拿我當人。”

冷銳早已經對母親父親沒有了任何期望。

“既然說到這,你們兩家母族是什麼反應,如果擔心此事影響家裡可以和離,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蕭兮突然正色的詢問尉遲賢伯與蘇墨。

冷銳家裡的態度讓蕭兮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

畢竟關乎的不止一兩個人,也沒有必要因為自已的所作所為去連累其餘幾人的母族。

“老大,我母族你清楚的,林夕裡你說一我母親絕對不說二。”尉遲賢伯拍拍胸脯。

蕭兮依稀記得一些。

尉遲賢伯的母親是當年原主母親的部下。

原主母親去世後尉遲賢伯的母親是擁護原主上位的第一位將士,並且原主上位後更是對原主的命令說一不二。

這份恩情原主自然不會忘記。

雖然這副軀殼與記憶並不屬於她,但現在她就是她,蕭兮自然也不會忘。

“我母族老大就更不用操心了,她們就算是想找,也要找得到才行。”

蘇墨笑容神秘,向蕭兮表示:你安心,她們能找到,我母族豈不是白乾了。

對於蘇墨的底細其實沒有人知道的很清楚。

當初蘇墨進府是蕭兮母親的故人引薦來的。

當時原主母親還在世,具體說了什麼,說了哪些原主不得而知,蕭兮就和你不知道了。

不過沒多久,她們就成婚了。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確定完大家的想法蕭兮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前拍了拍冷銳的肩膀。

“冰塊你放心,你既然已經進了蕭家的門,就絕對不會被人欺負,誰還沒個脾氣了,誰讓你受了氣,我便讓她百倍千倍的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