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周圍撿了一些石塊,草草的安葬了這四名古瑞族人,然後返回達令河畔,盧娜睡在了吊床上,小約翰則仰面朝天的躺在草鋪上。

尼莫則坐在一棵樹下,老僧入定似的。

他看到我回來,悄然站起身,來到我面前,“蟲子哥,怎麼樣?”

“你知道我去了哪裡?”

我沒有回答尼莫的問題,反問了一句。

“不肯泉那邊,我看到你去那個方向,但又擔心嫂子的安全,便沒跟著去。

我猜想你一定是把那些土著抓住了,想要單獨問問.”

我對尼莫這個兄弟很是讚許,他很多時候拎得輕重。

我嘆了口氣,“是五個古瑞族人襲擊你們,我用麻倒了五個,捆了起來,可晚上回去的時候,有四個人死了,還有一個不知所終.”

尼莫驚道:“死了?怎麼死的?”

“被人用石頭砸死的.”

“乖乖,這是誰這麼狠呀.”

“蟲子,尼莫,你們在說什麼?”

盧娜和小約翰走了過來,顯然,尼莫的驚呼驚醒了他們。

我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們,看到小約翰時,又覺得告訴他也好,也許可以抹平他和古瑞族人的恩怨,於是說道:“我回了不肯泉,那幾個土著人被我麻倒了捆了起來,我想問問他們。

可去了之後發現他們竟然死了。

被人砸死的.”

小約翰恨恨地道:“砸得好!就應該砸死這幫王八蛋.”

我看著小約翰,突然問道:“小約翰,那和個古瑞族人是你殺死的嗎?”

小約翰一愣,不明白我為什麼有此一問,隨即明白我是在懷疑他,小約翰漲紅了臉:“我……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們,可是我……”小約翰的聲音低了下去,“我不敢。

我是個膽小鬼.”

小約翰掉下了眼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卡爾的兄弟,也叫我蟲子哥,我認你這個兄弟,你不是膽小鬼,我們中國人講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即使殺了他們我也能理解。

你不敢,只是因為你心存善良,現在他們都死了,你父母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

盧娜問道:“是誰殺了他們呢?”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這次來荒原,情況大不相同,我總感覺還有一股力量潛伏在荒原上。

我們不要在這裡耽誤了,儘快回去吧.”

說著,大家一起收拾,趟過達令河,返回走。

在達令河與馬蘭河之間是一片寬闊的丘陵地帶,是大分水嶺到澳洲內陸的過渡帶,被稱做高伊山地。

來時是我和伍德兩人,我們兩個身體要硬朗許多,所以走得很快,但此時有了盧娜和小約翰兩個人,就和來時不同了,走得太快,他們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我估計穿越高伊山地,至少要用三天的時間,但我也急於趕到馬蘭河畔,我既擔心小合歡沒有把信帶給皮優,也擔心皮優和卡爾這兩個傢伙不肯老老實實地呆在馬蘭河畔,倘若他們過了馬蘭河畔,走進高伊山地。

此時的荒原可以說危機四伏,古瑞族莫名其妙的攻擊外來者,現在又擔上四條人命,丟了古瑞族聖物,肯定會四處尋找;巴馬族群與艾迪之間的恩怨也不知道能否化解,再加上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攪動,我的心中越發的忐忑。

如果只有我和尼莫還好,我們隨時都可以全身而退,可現在身邊有盧娜和小約翰,皮優和卡爾被捲進來,我便是手眼通天,也難以顧所有人的周全。

在高伊山地穿行了三天,我儘可能避免麻煩,還好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我們順利到達了馬蘭河畔。

我最初和小合歡約定在馬蘭河畔的一處臨河的斷崖處碰頭,可當我們到了這裡,卻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

我決定在這裡早早的露宿。

因為我看到盧娜和小約翰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坐下來就不想起來了。

對於這一帶,我很熟悉,因為這裡基本是我進入荒原的第一站,每一次進入荒原,我都會在這裡進行前期的準備工作。

幾乎走遍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我告訴尼莫帶盧娜和小約翰去附近的一處山洞中休息,點起篝火等著我。

我去捕獵一些野味。

馬蘭河中雖然有魚,但遠沒有達令河中的魚肥嫩,所以捕魚不是首選,最好的辦法是獵一些野獸,而這一帶經常出沒的是野豬和土狼。

我沿河上行,向右拐進一個山谷,我知道這一帶有一群野豬,倘若能獵到一隻,那今晚可以讓大家改善一下伙食了。

山谷很是寧靜,一條溪流在花草間匆匆流著,恍惚之間,我似乎回到了鹿鳴谷一般。

但我很清楚,鹿鳴谷還在馬蘭河的上游,那裡離大狼山不遠,但距這裡還有三四十公里。

一聲女人的尖叫傳入耳際,我悚然一驚,急忙矮下身形,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迂迴過去。

我知道山谷裡也有一處淺淺的山洞,女人的尖聲應該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我悄悄的靠近這處洞穴,不發出一點聲息,如同一隻捕食的蜥蜴。

洞穴中傳出一個男人的獰笑,“沒想到,澳洲土著裡也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哈哈,今天老子讓你好好爽爽”。

那女人開始求饒,說著男人聽不懂的話,但我卻聽得一清二楚,女人說的是巴馬語,我悄悄向裡瞄了一眼,頓時火冒三丈,我看到小合歡被一個男人按在石頭上。

那男人身材高大,任憑小合歡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

她的草裙已經被扯掉,赤祼著身體。

男人一隻手按著小合歡,一隻手開始解腰帶。

在男人的身邊放著一支步槍和零散的衣物,我看了看那衣物,頓覺眼熟。

我能肯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男人,但我的裝束立刻讓我想起了哈米德以及他的隨從們。

這傢伙顯然和哈米德是一夥的。

馬臉、豬頭和羊腸子已經被我在臥龍崗幹掉了,這人又是誰?他既然和羊腸子他們是一夥的,自然而然也不是什麼好鳥,更何況我不可能讓小合歡被侮辱,於是我拉過步槍,黑洞洞地槍口對準了這個男人的大腦殼,準備送他去見上帝。

只聽那男人還要囉唆著:“他媽的,要不是急著把王妃帶回去,老子一定把你弄回奧斯曼好好的享受.”

我心中一驚,這個男人既然提到奧斯曼,那奧斯曼王妃自然說的便是皮優了。

莫不是說皮優也被這個男人抓住了,那為什麼這裡只有他和小合歡兩個人呢。

皮優在哪裡?如此,我便不能直接要了這傢伙的命,我得抓住他,撬開他的嘴巴。

他身材強壯,赤祼著身體上是塊塊肌肉,倘若徒手格鬥,我不能保證立刻制住這傢伙。

於是我的槍口一側對準了他的右肩,一粒帶著怒氣的子彈呼嘯而出,精準的鑽進這傢伙的肩頭,肆意的破壞他的身體組織,最後貫穿而過。

男人大叫一聲,向後便倒。

“媽的,誰偷襲我.”

男人罵道。

小合歡見男人倒地,向外便跑,哪知剛跑兩步就地摔倒。

倒在地上的男人伸出左手抓住她的腳踝,把小合歡拉了回去。

小合歡慘叫一聲,因為巨石擋住了視線,我沒有辦法清楚那石頭後面的事情。

男人罵道:“小寶貝,老實點,我這槍裡也有子彈,不聽話,我勾一勾手指,你的腦袋就能炸開.”

隨即男人對著洞口說:“哪位朋友這麼有興致,觀看鄙人的表演,站出來說話吧.”

我咬牙切齒,哈米德究竟圈養著一幫什麼畜生,跑到澳洲淨幹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

男人已經受傷,他的傷口會流失不止,如果不能及時治療,他很快就會失血過多,手腳發涼。

時間在我這裡,既然他喜歡胡說八道,我很願意配合。

“老兄,放棄掙扎吧,我可以留你一條命,把所有的東西都留下,光屁股滾蛋,放心吧,我沒興趣欣賞你的身體.”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給這個傢伙一個打劫的印象。

“哈哈,至少也給我留條內褲吧,在荒山野嶺祼奔,老哥我一時半會兒還不太適應。

要是讓那些尋常百姓看到,一定會笑死的。

老哥我性格靦腆,見人就害羞的.”

男人繼續跟我胡說。

我暗暗地罵道,這傢伙簡直是天生渾蛋,剛剛還準備強暴土著少女,這會兒居然大言不慘的說自己害羞。

我輕蔑的笑笑:“老兄,兄弟看上你手裡的傢伙了,留下那條槍你就可以走了。

哎,沒辦法,最近兄弟手頭緊張,把那你那玩意賣掉換點錢花。

你放心,兄弟只劫財,不害命,你出來吧!”

“我受傷了,肩膀一直在流血,如果再劇烈運動會血流不止,到那個時候,老哥我的小命就丟了。

兄弟,你行行好吧,我放棄反抗,我投降,你進洞來,拿槍走吧,哦,我的衣服裡還有些錢,你也可以拿走,我現在只想儘快處理傷口.”

這個男人在重傷之餘,居然喋喋不休,倒也真讓人稱奇。

他一心想把我圈進山洞,看來還有信心能制服我。

我笑道:“都怪兄弟不好,只是想開槍嚇唬你一下,結果擦槍走火,傷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你我兄弟投緣,不必客氣,只是我……我的血流的太多,我渾身發冷……我怕是掙不住了,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兄弟,你想做什麼就直說吧!”

男人發現我沒有上當,索性放棄了無謂的糾纏選擇直截了當。

我問道:“老兄是哪裡來的?怎麼稱呼?”

“我是從地中海來的。

你叫我牛犄角吧.”

倘若別人聽到這人的名字也許會感到好笑,但在我聽來卻是心中一動,在臥龍崗我殺掉了羊腸子以及馬臉和豬頭,這會兒又來了個牛犄角,看來他是和那些人一夥的。

我讚道:“好名字,牛哥呀,你來澳洲幹什麼?”

“做買賣!我是個地道的買賣人,平時愛好打獵,就獨自跑出來逛逛.”

我冷哼了一聲,“牛犄角,你的謊話真是張嘴就來呀。

剛才還哈米德、奧斯曼王妃什麼的,現在就改行做起買賣來了.”

牛犄角謊言被拆穿,卻絲毫不以為意,“看來老弟是明白人,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我是哈米德王子的侍衛,這次來就是要護衛王子回國.”

“繼續!”

我簡單回了兩個字。

我知道言多語失的道理,這個牛犄角油腔滑調,但既然和羊腸子是一路,肯定不簡單。

我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

“哈,哈米德在澳洲呆的時間太久了,老國王不放心,便派我來了護送哈米德王子回國。

兄弟,我們是奧斯曼人,你要錢,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別的不敢說,老哥我在澳洲給你一座礦都不成問題。

對了,布朗,知道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立刻讓布朗把他的金礦給你.”

“老兄真是大方.”

我說道,“難怪有人給我占卜說我要發財了,原來是遇到老兄你了.”

“小意思,還有,就是溫哲小鎮的那家菜園子,我也可以給你.”

我心中一動,這個傢伙居然提起了我家的菜園。

“老兄,說著說著怎麼就又小氣了,一個菜園子可比不過一座金礦吧.”

“哈哈,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家菜園子明著看是菜園,實際上是綠松石礦,奧斯曼人愛綠松石愛到發狂,你想想在園子挖塊石頭就能賣錢,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買賣嗎?”

聽到這裡,我吸了一口涼氣,人們常說樹大招風,果真如此,哈米德表面上跟我簽了合同,實際上心裡指不定如何羨慕嫉妒恨呢。

皮優找了總督做靠山這步棋至少在目前來看是對的,否則別說哈米德,便是布朗都可以拿走這片園子。

“呵呵,你這頭牛滿嘴跑火車的本事真是了不起,別的我不清楚,可恰巧我知道溫哲小鎮的那個菜園子,園子的主人分明是中國人,怎麼這會兒變成你的了.”

我繼續套著牛犄角的話。

“是,兄弟真是明白人,菜園的主人確實是中國人,但經營者卻是太子妃。

只要太子妃一回奧斯曼,把菜園從中國人手中拿回來豈不是太簡單了.”

牛犄角將這事情說得輕描淡寫,但我聽在耳朵裡面卻是驚心動魄。

我繼續說道:“太子妃跑到中國人開的菜園子裡,閣下的故事編得有些離譜吧!”

“哈哈,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哈米德現在是太子,本來早就應該當國王了,可偏偏太子妃卻跑了,還偏偏就他媽跑到中國人的菜園子裡當起了什麼狗屁總裁。

兄弟,你有所不知,按照奧斯曼的傳統,國王必須是有妻室的男人當國,沒有了太子妃,哈米德就只能是王子,不能是國王.”

“老兄很擅長講宮鬥戲嘛,太子想當國王,想找個女人當太子妃豈不太簡單了.”

“兄弟有所不知,奧斯曼帝國,除了奧斯曼人,還有庫德人。

而且庫德人掌握著奧斯慢的經濟命脈,為了團結庫德人,也為了帝國的經濟命脈,歷屆奧斯曼君主都取庫德族長的女兒做正妻.”

牛犄角說到這裡我心下了然。

在我的心中,是我家收留了皮優,沒想到實際上是皮優如同一尊大神鎮著菜園子,才讓我家這個小小的菜園得以風平浪靜。

想到這一節,我不禁感慨萬千,心中越發的佩服父親和安妮,他們決然將菜園交給“告訴我,皮優在哪裡?”

“你是誰?我之前好像從沒有提起太子妃的名字,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究竟是誰?”

牛犄角突然問道。

我心中暗叫糟糕,我只顧著想著皮優的事情,隨口便說了出來,我正想如何去回答他。

牛犄角長嘆一聲:“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沈蟲,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