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聽到我居然連他哨子上的雕刻的圖案都認識,不禁驚得目瞪口呆,“你……你是誰?”

我憋著笑說:“艾迪,你先說我說的對不對呢?”

艾迪漲紅了臉:“你說的一點沒錯!簡直比神仙都準,請問,你到底是誰?我們可否見見面?”

他的語氣已經恭敬了許多。

“好罷,我也想見見你的.”

說著,我推倒石牆和伍德一起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時我也算是完全看清楚了艾迪的樣子,雖然我一眼便可以看出他是澳洲土著,但卻和巴馬族人不太一樣,他盤膝坐在那裡,頭髮鬍鬚都很長,不僅遮住了鼻子嘴巴,甚至快要垂地地上了,他和巴馬族人一樣,頭上插著羽毛,腰是繫著草裙,赤著上身,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上有許多的傷痕。

聽老巴馬說,艾迪是他的弟弟,但看上去艾迪似乎要比老巴馬年齡更大,因為他的頭髮和鬍子已經白了一少。

如果我不是已經知道他就是艾迪,我肯定會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野人。

艾迪的樣子把伍德嚇了一跳,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艾迪見我們走了出來,也站起了身,他看到我的樣子,尖叫道:“你,你真的是神仙嗎?”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我長這麼大還真不清楚自己哪裡長得像神仙呢?怎麼這艾迪一見我的樣子,便說我是神仙呢?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艾迪,你是在說我嗎?”

“當然是說你了,難道我還是說你身後的那個白白胖胖的傢伙嗎,他就像一隻大白熊,哪裡長得像神仙了.”

我不由地笑道:“那你從哪裡看出我像神仙了?”

“神仙不都是黑眼睛、黑頭髮、黃面板嗎?只是你的眼睛也不是太黑,穿的有些問題,神仙都是寬袍大袖的,而你既沒穿袍子,袖子也不大。

這就奇怪了,你到底是不是神仙呢?”

艾迪認真思考著。

我雖然是混血兒,但外表更像父親這個中國人,長了黑頭髮和黃面板,只是眼睛混合了歐洲人碧眼的顏色。

原來,艾迪看到我的樣子,想起了巴馬族人代代相傳的上古傳說,便是一個渡海而來的黃種人來到澳洲,教會了這些土著人許多東西,還傳給了他們一些秘法,被這些土著部落奉為神仙、天使抑或先知。

出於少年心性,我忽然覺得在艾迪面前裝一裝老神仙也不錯,我還曾在佐佐木面前裝過一回呢,結果把佐佐木都忽悠了,還騙不了艾迪這個土著人嗎!我哈哈一笑,“嗯,艾迪,你很聰明呀,居然看出我是神仙來了。

哎,當神仙被人認出來,我還是頭一次呀.”

一頂高帽子戴在艾迪頭上,他眼睛發光,為自己得到老神仙的讚賞而高興。

艾迪撓了撓頭皮,“那是因為我心裡始終裝著老神仙的,您幾百年前渡海而來,我們巴馬族人才得以吃上熟食,學會製作弓箭,還把一套控鳥的秘法教給我們族人,所有的族人都想再見到您,沒想到被我遇到了,我……”艾迪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我摸了摸下巴,在這樣的時候老神仙一般都應該捋著鬍鬚表示讚賞的,可惜手摸到下巴之後,才想起來自己的鬍子才剛剛發育,不免有些尷尬。

但我仍舊點了點頭:“艾迪,你是個好孩子,透過自己的努力領悟了控鳥術,這很好嘛!”

我以為自己這樣說,艾迪一定會大為高興,哪知道艾迪突然拜倒,抱著我的大腿,放聲大哭:“老神仙,你可得為我做主呀!”

我嚇了一跳,“艾迪,你這是怎麼了,你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艾迪孩子般的哭著:“巴馬族所有的人都欺負我,他們把您賜給我們的哨子按照天選的方式,一個月一輪換,可大部分人都沒能什麼樂感,白白浪費了許多年的時間,也沒有人能掌握控鳥之術,輪到我的時候,我一個月幾乎不吃不睡,研究感悟這哨子發出的美妙的聲音,我覺得只要我再繼續研究一個月便能夠學會控鳥術了,哪知道,所有的族人都不同意讓我繼續研究,哪怕我苦苦哀求,老巴馬仍是把哨子拿走了,最令人氣憤的是他居然把哨子交給了戴夫,誰都知道戴夫聽力不好,他自己都不去吹奏,只想把哨子保管一個月後再交還給老巴馬,那些族人都認為這樣才是他媽的公平的.”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倒是聽說過!”

艾迪接著說:“我偷著去找戴夫,求他把哨子借我再吹幾天,哪知道他寧可自己不吹,也不肯借給我。

我非常著急,晚上我夢到您告訴我,我就是那個天選之子,於是我就決定去偷那個哨子,等我學會了控鳥術,我想那些族人就再也無話可說了,而我這個天選之子也可以為巴馬族人提供庇護,可是……我在偷哨子的時候,被他們發現了。

他們把我吊起了抽打,說我是最他媽自私的巴馬族人,巴馬族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偷盜的行為,更何況是偷巴馬族的聖物。

最後,他們把我……”說到這裡,艾迪有些不好意思,“他們把我趕出了族群,我越想越是生氣,養好了傷後,便偷偷的潛入巴馬族群裡,真的偷走了哨子.”

艾迪和老巴馬說的大體相同,這樣看,他們說的話都是可信的。

只是當年的老巴馬以公平為由剝奪了艾迪繼續研究秘法的權利,而艾迪又以護佑族人的理由偷走了哨子,學會了控鳥術,在這件事情上,真的無法判斷誰對誰錯!在我認識的所有的土著人中,他們全部都是純樸善良的,不似我們這些自以為先進的文明人,處處充滿了算計。

我說道:“不管怎樣,你終於學會了秘法,這是可喜可賀的.”

艾迪搖了搖頭,說道:“老神仙,這並不能洗去我曾經的恥辱!自從我被趕出族群,我便一個人在荒原上生存,我曾經被土狼圍獵,被其他的部族欺負,為了活命,我只好跑到荒原深處,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苟且偷生。

這一切,都是拜巴馬族人所賜.”

“那你想怎麼樣?”

艾迪咬著牙說:“我要殺光所有的巴馬族人!”

我聽艾迪這樣說,脖子直冒涼氣。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老巴馬聽到控鳥人可能是艾迪的時候,會嚇得馬上帶領族人逃跑了。

我嘆了口氣:“艾迪,巴馬族人確實不應該把你趕出部落,但是如果你去把他們都殺死,那麼豈不和自己當年努力學習秘法護佑族人的初衷相悖了嗎?算了,等有一天,我見到巴馬族人,讓他們都給你道歉,給你賠罪.”

艾迪沒有說話,顯然我這個“老神仙”的話,也不能讓他回心轉意。

我拿了一些肉乾,“艾迪,吃些東西吧!”

艾迪抽動著鼻子聞了聞,咬了一口,立刻換了另一副表情,“哇,老神仙,您的肉乾不僅好聞,也很好吃,”說著,艾迪又掉下了眼淚,“老神仙,我已經十年不曾吃過這樣的肉乾了。

我在荒原時,因為太餓,吃過蠍子、吃過螞蟻,有一次餓到極處,還吃了幾隻蜥蜴,我當初只想學會控鳥術,護佑族人,我有什麼錯,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

艾迪對巴馬族人的怨念已經累積了十年,況且,我也曾深入荒原,知道他說得一點也不過分。

伍德聽不懂我們艾迪的對話,他悄聲的問我:“比利,你們在說什麼?”

我示意伍德不要說話,然後拍了拍艾迪的肩頭,“總有一天,我會帶著你去找巴馬族人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的,如果他們不向你道歉,我也不同意,不過,在此之前,你要答應我不能私自去找巴馬族人.”

之所以這樣說,我真怕艾迪自己帶著一群鳥把巴馬族人吃個乾乾淨淨。

艾迪出於對我這個“老神仙”的尊重,終於點了點頭,我心中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看到艾迪吃得香甜,我又拿出一些肉乾來給他,讓他吃個飽。

我看著艾迪胸前的那個哨子,不禁又想起了小蘑菇,他們兩個人的哨子大小差不多,顏色和材質也都是一樣的,更奇特的是長長的哨子中間,仿乎人為的製作出了缺口,細微的差別便是缺口的大小的差異了。

艾迪發覺我在看著那個哨子,說道:“老神仙,您當年來到我們部族,教會了我們部族許多本領,可為什麼後來消失了?直到現在,都過了好幾百年了,才又回來,是來拿走您當年留下的東西嗎?”

我聽著心不禁一動,當年那個叫洪都大淵的人不知道在澳洲留下了什麼東西。

我哈哈一笑,“艾迪,你不說都快忘了,我確實留了些東西在這兒,哎,呀,這都好幾百年了,我都不記得扔在哪裡了?”

艾迪也笑著說:“我是您的傳人,當然知道了,烏魯魯,荒原中那座紅色的山,您這回想起來了吧!”

我當然知道烏魯魯,但也僅限於知道,我聽一些土著人說起他們心中的這座叫烏魯魯的山,那座山地處荒原的中央。

荒原的中央是戈壁翰海,乾燥的甚至找不到一顆小草,有的只是一仙人掌之類的耐熱植物,然而,便是在這片荒蕪之地中,赫然有一座山體靜靜的臥在那裡,高約三百餘米,長近四公里,寬也有兩公里,最令人驚奇的是,這座山只是由一塊石頭構成。

每當旭日東昇或夕陽西下的時候,烏魯魯便突然變成了血紅色,遠遠的看上去,令人驚心動魄。

雖然附近的羅夫山比烏魯魯要高許多,但在澳洲土著人心中,羅夫山根本沒有辦法和烏魯魯相比,羅夫山只是高山,而烏魯魯卻是聖山。

艾迪說那位老神仙把一東西放在烏魯魯了,我卻有點不太相信,因為烏魯魯恰恰是位於澳洲中央,距離澳洲東海岸足足有兩千多公里,而且,這座山除了出現在土著人的嘴裡之外,還沒有其他人到過烏魯魯,因為太遠,沒有人願意跑兩千多公里,到鳥不拉屎的荒原中看一塊石頭,哪怕是有人說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石頭。

也只有土著人信仰這座聖山,因為這座地處荒原之中的巨石不知在什麼時候成為了他們的信仰。

所以一些土著人在迷茫的時候,會跑到烏魯魯去朝拜,尋找答案。

我甚至懷預艾迪是否也去過烏魯魯朝拜,這是極有可能的。

我說道:“我這次就不出烏魯魯了,但還是要到荒原走一走,我的兩位朋友在幾天前荒原走失了.”

“他們去了哪裡?”

“我估計是巴里爾吧”艾迪聽到之後大驚:“什麼,他們去了巴里爾?”

“怎麼了,有問題嗎?”

艾迪看著我,“他們兩個是不是也是神仙?”

我笑了笑,“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神仙,他們是一個男一女,兩個人類.”

艾迪點了點頭,“那我估計就不用找了,他們肯定死了.”

我嚇得差點坐地上,“艾迪,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艾迪說道:“老神仙,您是否發現這一帶沒有土狼了吧!我告訴您,這些土狼被您的另一個傳人召喚到巴里爾去了.”

我心中一驚,“你說是古瑞族!”

艾迪啪地一拍大腿,“對呀,能夠伏狼的,除了古瑞族還能有誰呢!我們現在就跑過去吧,一起讓那個古瑞族的小子和那幾千匹狼見一見老神仙您,我敢說他們見了您,一定得嚇尿了.”

我聽說幾千匹狼,不禁暗暗叫苦,心裡暗罵艾迪這個渾蛋,我這個假神仙還想把人家嚇尿了,現在我聽到巴里爾這個地名,就已經有想尿的衝動了。

我不自覺地看了看伍德,伍德已經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一些內容來了,他雖然聽不懂巴馬語,但卻知道巴里爾這個地方,“比利,盧娜他們是不是在巴里爾山,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我咧著嘴說道:“伍德先生,我們這次出來真他媽走背字,澳洲所有的新鮮事兒都讓我們趕上了。

您知道他是誰嗎?”

我用手一指艾迪。

伍德說:“他是誰?”

“他是艾迪,我們看到的那些鳥就是他養活的,艾迪是巴馬族人,控鳥術是他們巴馬族的秘法。

咱倆的駱駝也是被他召喚鳥群吃掉的”,艾迪知道我在向伍德介紹自己,把胸脯子拔了一拔,很是神氣。

艾迪的表情在伍德看來簡直是囂張之極,他臉色不禁一變,可又不敢和這個身懷控鳥之術的艾迪翻臉,只有哼了一聲。

我哭喪著臉接著說:“剛才,艾迪告訴我,附近的土狼都去了巴里爾山,那是因為古瑞族中有人會伏狼之術,是他把那些狼召喚到巴里爾山去了.”

伍德聲音發顫地說:“比利,你的意思是說,巴里爾山現在是群狼聚集,而盧娜又恰恰追蹤土狼去了巴里爾山?”

我痛苦地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

伍德頹然坐倒,面如死灰。

艾迪不明所以,還在那裡興奮地說:“老神仙,咱們現在就出發吧!去巴里爾山.”

說話間,又吃掉了一塊肉乾。

良久,伍德仰首站了起來,看著巴里爾山的方向說:“比利,你回去吧,我要去巴里爾山找盧娜.”

這一刻,我看到了一個父親為了女兒赴死的決心,心中充滿了感動。

“伍德先生,盧娜是您的女兒,也是我心中的女神,況且和她同行的還有我的兄弟尼莫,我怎麼會拋下他們不管,謝謝您的好意,我是不會回去的。

我們現在就出發去巴里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