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宮江海丟擲的問題，李清晗垂下了眼睛，他又何嘗不懂呢？
只是他之前一直有著自已的考量罷了。
為了不讓內心中的秦王事事如願，他試圖克制著自已的想法，做著與自已意願相反的選擇，將一切向著未知的方向發展。
他本來以為做到這種程度的話就能夠阻止很多事情的發生，可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原來自已的選擇一直都在親王的計劃裡。那個秦王，他對自已就真的這麼瞭如指掌嗎？
他感到一股淡淡的絕望。
宮江海看著面前低頭不語的李清晗，眼睛中露出思索之意，他緩緩走上前，按住了猶豫不決的李清晗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走吧，路上說。”
陸菲菲和王豐對視了一眼，兩人顯然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來了，陸菲菲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畢竟昨晚這邊戰場的經過是由王豐等人省略著說的。
可王豐就很心知肚明瞭。
李清晗抬頭看向宮江海的眼睛，只見那一向嚴厲正經的眼睛中此時滿是和藹。
“嗯。”李清晗點頭，他決定了。
宮江海攬著他的肩膀走出醫護室，當李清晗看清眼前一切的時候，目光呆了呆，一臉的不可置信。
所有的門幾乎都被開啟，李清晗打眼望去，那不同的房間裡真的叫要什麼有什麼，健身器材，傳媒裝置等等，以及一個有著籃球場大小的訓練室。
只是令李清晗奇怪的是，整個空間裡居然沒有一扇窗戶。
“地下？”李清晗疑惑地說道。
“沒錯，咱們第九局確實是建在地下。”宮江海向著李清晗比了個大拇指。
李清晗驚呆了，他看著寬闊無比的地下空間，明亮的光源照亮著每一個角落，明明是鋼鐵泥土之下，可所有的佈置卻讓他感到一股濃濃的溫馨。
那裡是國家單位啊，這簡直就是一個家！
“這麼大？”
他看著無數根擺放位置令人觀感極其舒適又恰到好處的承重的柱子說道。
宮江海帶著李清晗漸漸上樓，說道：“怎麼樣，可以吧？我跟你說這裡原來可一直冷淡得跟個監獄一樣，直到陸菲菲來了才改善好多。”
“主要還是她受不了自已連買帶搬一個人整理的，這麼大的地方啊，嘖嘖。”宮江海看著如此溫馨的場所，不由得感嘆道。
“女人的心就是細。”
李清晗隨著宮江海走上樓去，他推開面前的門，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陽光，內心隱隱就有些期待之意。
“這是個店鋪？”李清晗有些意外，他撥開擋在面前的大箱小箱，走過那偽裝成雜貨間的通道。
宮江海微微一笑，他相信，能夠讓陸菲菲都開心地場面很快將再次來襲。
李清晗率先從雜貨間走入店鋪，下一刻整個人呆在那裡，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既沒有宮江海所期待的那種愉悅，也沒有討厭之意，沒錯，只是複雜。
李清晗僵直著身子，他緩緩轉過頭，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向了身後的宮江海。
“大叔，你……就這麼喜歡喝奶茶？”
李清晗指著店裡的LOGO說道，在他指向的方向，赫然是一個穿著紅披風拿著冰激凌的可愛娃娃。
“蜜雪小城”
“天鵝，來兩杯檸檬水。”宮江海向著櫃檯裡的小姐姐喊道。
“我不要，還有你那會兒不是才喝的嗎？”
宮江海笑道：“好喝我就多喝，有問題嗎？清晗呀，你記住了，這是咱們自家店，隨便造！”
櫃檯裡的小姐姐笑了，抖動的雙手十分的好看，就像一隻白蝴蝶，花叢中掠過片葉不沾身：“那不行啊宮隊，你這是給我徒增工作量！”
“一天最多三杯，多了就交錢，一杯一萬。”
“什麼玩意兒？一杯一萬？你怎麼不去搶？”大叔震驚。
“我就是在搶呀，反正原材料也不是我進的，我一分錢沒出嘿嘿嘿。”天鵝封著手裡的冷飲，銀鈴般的笑聲從櫃檯裡傳來。
宮江海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他叉起腰，什麼時候自已的地位這麼低了？
“一個個的反了你們了，我看我真得找個時間把你們都收拾一遍，讓你們清楚一下誰才是老闆。”
“真是老虎不管家，猴子當大王！”
李清晗接過手裡的檸檬水，內心一陣無語，就連一向自認為活潑外向的他此刻都尬地想要摳出個三室一廳。
大叔，這店裡還有客人呢，你這公然插隊，就沒看到他們現在急切地想要打你了嗎？
……
李清晗捧著冷飲坐在車裡，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決定做的太突然，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真的把關於秦王的事情告訴宮隊長？也不知道秦王在青銅宮裡能不能聽得到。
他低著頭，回想著最近的一幕幕，思索著自已應該說哪些實話，哪些不該說。
從哪裡開始呢？墳坑？還是夢遊？起死回生？還是泰阿劍和斬馬刀？
“在想什麼呢？”宮江海轉著手裡的方向盤，眼睛瞥了一下身邊的李清晗，“這裡就咱們兩個，聊一聊？”
李清晗嘆了口氣，他坐在副駕駛上，眼睛中閃過一絲掙扎之色：“有些事情你聽起來可能會很匪夷所思。”
宮江海哈哈一笑，他雖然臉上表現得不以為意，可又怎麼能夠不把李清晗所說的話當回事呢？
那可是黑化起來連自已都壓不住的人啊，而且還極有可能是原罪類的東西！
“我是誰，堂堂第九局分局的話事人，難不成還有我壓不下的事情嗎？沒關係的你儘管放開了講，有什麼後果我幫你承擔著。”
宮江海的的座椅不知不覺間開始沾染水漬。
“我體內有個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李清晗說道，他顯然隱瞞了秦王的稱號，不過事實確實如此，他是真的不知道秦王叫什麼。
這沒問題吧？
他怕他如果將秦王的名號說出去，不僅是宮隊保不保得住的問題，單看李倩的那個秒回的反應，就知道【聯盟】和秦王這個人的聯絡很是淵源。
秦王啊秦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李清晗深深地嘆了口氣。
“人？”宮江海一愣，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但這顯然有股爽文小說的風格，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有啊，就算是有，看李清晗這樣兒也不像個爽文男主的亞子。
人設不對啊。
如果讓李清晗知道宮江海此時的想法，必然是大大的破防。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很顯然他很強，你也知道。”李清晗看向宮江海，試圖與他建立聯絡。
宮江海握住方向盤的手動了動，他的嘴角有些抽搐：“也就是說，你那個時候看到了？”
李清晗點點頭，他接著說道：“是啊，我當時被困在內心深處，可能是因為之前身上的傷勢太過嚴重，導致了我自已的精神狀態太差了。”
他一頓，改口道：“準確地說我那個時候甚至感覺都快死了一樣。”
說著，李清晗伸出手，自顧自地指了指自已當時被李倩捅穿的幾個位置，此時想來，依然後怕地要命。
宮江海側過臉看了一眼李清晗所指地位置，眉頭頓時皺起。
這幾個位置可是近乎致命傷啊，別人不知道，他宮江海身經百戰又怎會不懂呢？
看著面前臉色沒有多少變化的李清晗，宮江海內心深處突然湧出一股難受之意，他想到李清晗自從住院以來父母就沒有來看望過，莫不是……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眼底流露出一抹哀傷之情。
這麼大的孩子，為何要讓他承受這麼多？明明是小說男主的背景和條件，為什麼卻這麼苦呢？
這些年來，他遇到了無數覺醒的人和事，幾乎每一個都是苦命人，每一次情緒崩潰都不是無的放矢。真所謂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啊。
爽文啊爽文，你能再爽一次嗎？
宮江海嘆了口氣，再次看向副駕駛的時候，嚴厲的眼神消失不見，此刻已經是滿滿的溫柔和憐憫。
可當他看到李清晗在幹什麼的時候，剎那間，車裡的氛圍就被打了個稀碎。
他看到李清晗雙手捧著檸檬茶，對著裡面的飲料一個勁地吸了又吐，吐了又吸。
“味道不錯！”
宮江海嘴角一抽：“你沒喝過嗎？”
“喝過，但是好久以前了，爺爺奶奶的養老費不多，我交學費已經花了大半了，得省著點用。”李清晗輕聲答道。
“喝這個太奢侈了。”
聽了李清晗說的話，宮江海一愣，他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是我身居高位太久了，已經不瞭解民情了嗎？
沒想到自已所不喜歡的行為，卻是一個窮苦孩子難得的享受。
宮江海內心難受地看向身邊不斷“反芻”的李清晗，他伸出手摸了摸李清晗的頭，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沒事兒，喝吧，咱……家裡有的是，放開了喝，管飽。”
“以前沒嘗過的口味儘管提，想喝什麼大叔給你兜底！”
然而李清晗卻並沒有被這種情緒感染，彷彿並沒有將宮江海的話聽進耳朵裡去。
他從吸管上移開嘴巴，“啪”地開啟大叔的手，目光驚恐地看向前方，驚撥出聲。
“臥槽你特麼看路啊，你一直都開這麼快還單手扶方向盤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