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可真是活潑,王府裡從未有過女子上樹的事蹟,今兒算是遇見了”

王妃搖著美人扇,語氣不陰不陽。

“回娘娘,是奴婢的錯,沒有看好白姑娘,白姑娘初來乍到,府裡的許多規矩都不懂”

桃夭低著頭說。

“不懂便要學,趙媚娘和你一同入府,她已承寵,你卻摔壞了腿,不能侍候王爺,我找你們進來,不是吃乾飯的!”

美人扇啪的一聲打在檀木桌上,白漾漾渾身一抖,頓時慫了,鋼鐵般的意志頓時瓦解。

“娘娘······奴婢也知錯了”

“罷了,叫兩個教養嬤嬤來,好好教一教規矩,莫婆子之前說你沉靜,眼下看來也不沉靜,做規矩磨一磨性子,你養傷要一月,這一個月裡好好學規矩,出來後好侍候王爺”

“要是侍候不好王爺,便叫莫婆子換人!”

最後一句話重重砸在白漾漾心上,要是再被退貨,柳嬸肯定會把自已賣到青樓煙館裡去,睡千萬男人,這工作量太大了,還是隻睡肅王一個比較好。

可看看自已的腿,白漾漾陷入了沉默,她當時為什麼要爬樹?作孽呀!

“姑娘不必憂心,郎中說了,要是恢復得好,半月即可正常行走,到時王妃引薦,水到渠成”

“夭夭,你對我真好”

白漾漾抓著桃夭的手,念著剛剛替她說話的情。

“姑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與姑娘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說的對,夭夭,中午吃什麼?”

桃夭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的姑娘啊······唉!

肅王妃扶著晚冬的手走在綠蔭裡,眯眼看向遠處的荷塘,荷花風姿綽約,飄來的香味淡雅迷人,令人心曠神怡。

“娘娘真的打算趕走白姑娘嗎?”

晚冬問。

“當然不,這孩子的命格我看過了,確實能壓住煞氣,就是人笨了些,沒有趙媚娘靈光”

“娘娘是想敲打她?”

“嗯,她對王爺不甚傷心,待在青蓮別院這幾日,趙媚娘日日向我請安,明裡暗裡問的都是王爺的喜好,她卻一次也沒來過,好像進了府,便無慾無求了,王府可不養閒人”

“到池塘邊走走”

晚冬撐開了傘,替王妃擋住了日頭。

“白姑娘雖不靈光,性子溫吞,但這樣的人用起來,才放心,若人人像趙媚娘這樣,娘娘又該頭疼了”

王妃含笑掃了晚冬一眼:

“你這樣幫她說話,是桃夭求你了?”

“什麼都逃不過娘娘的眼睛,桃夭剛進府的時候,是奴婢帶的”

晚冬心中一跳,低眉斂目地說。

王妃知道她和桃夭交好,揮了揮手,表示不在意。

“侍候好王爺,比什麼都重要,白姑娘年紀小不懂事,讓桃夭多提醒”

“是”

“趙媚娘已經搬進含芳軒了?”

“是,此刻應已搬進去了”

“含芳軒離王爺的書房近,可離咱們這兒更近,晚冬,你說王爺究竟看沒看破?”

肅王妃望著此刻靜如鏡子的湖面,趙媚娘乘舟唱歌,她出了七分力,天下哪有那麼多偶遇,多得是精心算計的相遇。

“娘娘,趙姑娘已經成了趙侍妾了”

是啊,已成定局,王爺就算知道,也是默許了。

肅王妃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親手把別的女人送到自已丈夫床上是什麼滋味,她算是嚐到了。

含芳軒內。

“都小心點,這些都是王爺賞的,弄壞了小心板子伺候”

秋萍立在門口,對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說。

“秋姐姐,我們定會仔細的”

一個小廝笑嘻嘻地說,如今含芳軒的主子也算是府裡的紅人,能搶了蕭側妃的承寵,還住到了這兒,大家都巴不得攀上點關係,得點好處。

趙媚娘坐在廊子上,磕著瓜子,笑著看他倆,她想起自已剛到府裡時,在青蓮別院,眾人對她還是淡淡的,她想要一瓶桂花香的頭油,都被秋萍暗裡諷刺“沒成主子倒先有了主子派頭”,如今她揮揮手,秋萍就顛顛地過來了。

“主子,有什麼吩咐?”

趙媚娘示意她開啟面前的匣子,裡面是滿滿的金瓜子。

趙媚娘挖了一捧,放到秋萍手心裡,說:

“賞給他們的,他們做事辛苦”

小廝機靈,頭一個回過神來,立刻跪在地上說:

“謝主子恩典!”

秋萍剛訓過人,趙媚娘就在這裡做好人,秋萍心裡不是滋味。

趙媚娘又開啟了個匣子,裡面是珠釵玉環,她取了一隻白玉釵,遞到秋萍面前:

“你也辛苦,這是賞你的”

秋萍是王妃派到她身邊的,眼下還不能得罪。

見秋萍叩頭謝恩,滿院奴才奴婢都說著吉祥話,趙媚娘懶懶地靠在硃紅色的樑上。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她如今有這樣的光景,都是因為肅王的恩寵,但若是這群人知道她其實並未侍寢,又該換一副面孔了。

趙媚孃的眉目間隱隱浮現出煩躁之意,昨夜她都脫光了,肅王竟讓她自行休息,她一個人獨守空床,惴惴不安,直到天明,傳來抬她為侍妾的訊息,一顆心才落了地。

王爺究竟為何不碰她?卻又給她名分?

原因很簡單,肅王想讓王妃安分些,在英國公任總督期間,他不想和王妃鬧什麼不愉快,影響他前途。

肅王在書房裡又臨摹完一張字帖,夜已深了,榮福小心翼翼地問:

“王爺,今夜還是宿在書房嗎?”

王爺這個月除了去王妃那兒看女兒,就沒有到後院其他人那裡去過,蕭側妃都讓人來送了好幾次點心,全進了榮福的肚子,王爺是一口也沒碰。

良妃又打發人來問訊息,這榮福也不敢說,王爺近日興致缺缺,對後院的主子都沒意思,只打著馬虎眼糊弄過去,一次兩次也罷了,多了良妃娘娘也會生疑。

“宿在書房”

又一次得到這個回答,榮福欲哭無淚,讓王爺上個床怎麼就這麼難?

等榮福走好,肅王喚了一聲:

“老七”

“屬下在”

從房樑上跳下來一名黑衣暗衛,跪在肅王身前。

“張侍妾之死查明瞭?”

“回王爺,是蕭側妃身邊的大嬤嬤動的手”

肅王閉了閉眼,揉了揉眉心,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即是大嬤嬤動的手,一命換一命”

“可蕭側妃那邊······”

“要她有警覺,但不可太顯露”

這事做得太蠢了,府裡知道的人就不少,既無手段,又無品行。

肅王神色懨懨,靠在靠背上,他院裡的女人,一個比一個不省心,他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腰板兒挺直,側著身子坐,屁股不可全坐在椅子面上”

教養嬤嬤嚴格糾正著白漾漾的動作,她身子都快僵了,這些日子,她重新學習走路、說話、坐著、跪著,這些禮節既多又繁瑣,得時時刻刻記著。

白漾漾用了十足的心,她高考時候都沒這樣用心,教養嬤嬤才勉強點了點頭。

“今日就學到這裡,姑娘歇歇吧”

嬤嬤走了,白漾漾呆呆地站著,她現在好像有點不會走路了,先邁哪隻腳來著?

“姑娘”

桃夭擔心地看著她,白姑娘這幾天學規矩學得認真,本是好事,可身上原有的那點活潑勁兒被磨光了,待人處世總是怯怯的,像是怕這怕那,生怕自已做錯了事,被趕出府。

桃夭是打心眼裡心疼。

“姑娘這些天累著了,不如出去走走?後山的積水潭裡有雞頭米,姑娘不是一直饞著?”

在雞頭米的誘惑之下,白漾漾決定和桃夭出去走走。

雞頭米在現代很難吃到鮮貨,她小時候在外婆家吃了一次,就唸念不忘,後來在大城市打奶茶,養活自已都算不上容易,回一趟家要好多錢,也很少能請到假回去,外婆曾寄快遞,千里迢迢地送雞頭米過來,發的是普通快遞,寄到她這裡,都壞了,她卻捨不得扔。

後來搬家,不得不扔掉了。

好想回家。

白漾漾走在潭邊,深深嘆了口氣,她憋著一口氣,硬要在大城市裡生活,就算是打奶茶,也不肯回家鄉,指望著有一天能在這座陌生的大城市裡擁有一家自已的奶茶店。

當時不回家,現在沒家回。

作孽呀。

一定要多吃幾顆雞頭米,王府既吃人,她就要吃空王府!

白漾漾雄赳赳氣昂昂地蹲在潭邊,採摘芡實。

肅王今日在書齋待得煩悶,又不想去後花園看那群女人,榮福特地尋了後山的僻靜處,積水潭,人少景美,微風拂過,神清氣爽,連王爺的表情也鬆快了幾分。

肅王在小路上走著,看些花花草草,頗得意趣,卻忽然聽到前面有女子的嬌喝聲:

“夭夭,這裡還有幾隻芡實”

他抬眼看去,看到了有些眼熟的背影。

腰細臀肥。

僅著白紗裙,裙襬撩了起來,露出蓮藕白的小腿,光照下,紗裙裡的年輕軀體若隱若現。

肅王曠了許久,盯著女子的背影,抿起下唇。

榮福一眼瞄到王爺聳動的喉結,又看了那女子,便知王爺進後院有戲,趁機說:

“王爺,潭邊景色更宜人,不妨去看看?”

肅王瞥了他一眼,意思是要你多嘴?

白漾漾採得正歡實,她到積水潭,就彷彿回到了自已的老家,桃夭在旁勸道:

“姑娘,夠了,太多了捧不回去的”

“最後一隻,最後一隻~”

白漾漾採得不亦樂乎,絲毫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桃夭倒是先一步看見了,掀起衣服下襬,就要跪,卻被肅王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夭夭,夭夭,夭夭~”

白漾漾一連叫了幾聲,卻沒聽見回應,轉身一看。

哇!好大一個王爺。

她驚得手足無措,想行禮,手裡還捧著芡實,想放下芡實,又有點捨不得,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大腦和動作彷彿生殖隔離了。

“姑娘,行禮啊,這是王爺”

桃夭急得悄聲說,把她手裡的芡實搶了過來。

白漾漾如夢初醒,行了禮:

“王爺吉祥”

聲音慌亂,姿勢勉勉強強,像是剛學的。

肅王看了,倒覺得有趣,見慣了優等生,偶爾看見一個差生,是會心生好奇的。

“你是荷塘邊唱歌那個?”

“唱得很難聽”

肅王實事求是地客觀評價。

這王爺可真會說話。

“奴婢······奴婢唱歌是不大好聽”

“會跳舞嗎?”

“······不會”

“琴棋書畫,可曾精通?”

“······不精通”

“針繡女紅,可曾涉獵?”

“······不太會”

白漾漾滿臉通紅,這進王府非得要才藝嗎?這裡又不是青少年宮。

啊,煩死了。

“你會什麼?”

肅王好奇,王妃為什麼會選她進來?

白漾漾大著膽子抬頭,這王爺雖然說話討厭,卻生了一張極俊美的臉,眉目深邃,很像年輕時候的霍建華。

她的心臟跳快了幾秒。

在撩男人這方面,白漾漾的技巧簡單粗暴,先貼近,再暴擊。

她從潭邊走到肅王身前,白皙的腳踝滴著水。

肅王盯著她的腳,看了一會兒。

白漾漾紅著臉,去拉肅王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

“奴婢會房中之術”

肅王睜大了眼睛,這女人好奇怪,但他又很想了解,究竟是什麼房中術。

他的眼神落在了她豐滿的臀部上,此刻正因為緊張,輕輕晃動。

許久之後,他說:

“好”

白天見面,晚上上床,這速度放在現代也是火速了。

肅王今晚要來,白漾漾緊張地猛看柳嬸給的一箱子春宮圖,攀龍附鳳、魚翔淺底、西施浣紗、竹林吹簫······

“你在看什麼?”

肅王一進來,就看見她捧著書,讀得認真,心裡奇怪,她看起來不像是會讀書,湊在她後頭一看,便見男男女女糾纏之圖。

他啞然失語。

男子溫熱的呼吸吐露在她的脖頸上,有些發癢,白漾漾忍不住縮了縮頭,樣子很有偷感。

“王爺!”

她慌里慌張地把書合上藏起,半蹲下請安。

肅王不慌不忙,不疾不徐,抽出了她塞在被子下的書,開啟翻看,看這樣不正經的圖冊,他的樣子卻極為正經,彷彿在看皇上批的摺子。

“起來吧”

他坐在床上,看著她。

“你喜歡看這些書?”

“這個嘛······也不是喜歡”

生活所迫,人牙子賣她,主要客戶群體是達官貴人,她做不了正妻,只能做妾室,這妾室最要緊的就是男人的寵愛,房中術是她的必修科目。

她穿過來的時候,就學了這個。

人都坐在床上了,也不用再逼逼叨叨些有的沒的。

白漾漾心一橫,坐在了肅王腿上。

“王爺~”

她的臀輕輕蹭著那要害之處,沒蹭幾下,就感覺有什麼東西膈著她。

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已胸前,含羞帶怯地望著他。

快解啊,是不是男人?

肅王喉結一動,握緊了她的腰。

白漾漾一聲驚呼,被壓到了身下。

被翻紅浪。

這晚,攀龍附鳳、魚翔淺底、西施浣紗、竹林吹簫······

桃夭坐在門外,聽著屋內床板吱呀吱呀,露出了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