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炎熱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白漾漾坐滿了三個月的胎,也快到了回府的日子。
“主子,奴婢聽說三日後就要回府了,東西都得收拾起來了”
桃夭端來了茶,碎碎念道。
白漾漾剛醒,神志還不是很清楚,懵懵地點了頭。
“主子,王爺說待會兒要來用早膳的”
“他怎麼又來?”
不是才走嗎?
“主子······王爺來是好事啊,雖說在外人眼裡,王爺來的不是咱們這兒,但王爺心裡有主子,總比沒有好”
“他愛來不來”
白漾漾昨晚剛被他折騰了,這會子對肅王是沒什麼好臉色。
她摸了摸自已的肚子,暗自祈禱自已的孩子可別像那個爹,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他既要來,八寶齋的鹹菜多備些,他就愛吃那個”
桃夭快跨出門檻了,才聽到主子的叮囑,不禁暗自偷笑,其實主子心裡,也是有王爺的。
碧水雲天內。
碧水雲天原名榮璽堂,是皇上召見大臣的地方,但前兩年,皇上突然把名字改了,說是榮璽堂三個字太沉悶,不如改就碧水雲天,更開闊明朗些。
皇上的跟前人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有人向皇帝吹了枕頭風,那位受寵的主兒不喜歡榮璽堂這個名字,隨口說了個“碧水雲天”,皇上竟說改就改了。
可見那位主兒的受寵。
不過在外面,雖都心知肚明,但沒人敢提那位主兒的不是。
“今年關中大旱,不少地方顆粒無收,災民流離失所,總督報上來,若再不遏制,恐有流民之患,你們有什麼想法?”
皇帝坐在龍椅上,望著臺下諸臣,特別看了兩眼端王和肅王,此次避暑,慶王因閉門思過沒有來,趁此機會,他也想考驗考驗這兩個兒子。
頂著皇帝的目光,端王當仁不讓,先邁出一步,說:
“父皇,兒臣以為流民之患不足為懼,朝中一面派兵,支援關中,另一面開倉放糧,安撫災民,再等旱季一過,下了雨水,此事便也迎刃而解”
“嗯”
皇帝點了點頭。
見皇帝點頭,端王身後的大臣們也紛紛站了出來,道: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肅王沒有出聲,只在旁邊看著,當端王身後的大臣一個一個地站出來時,他敏銳地感知到,皇帝的眼神變了。
皇帝還沒有到退位讓賢的年紀。
慶王一出事,端王自以為得到了機會,一改往日低調作風。
還是太著急了。
“看來諸位愛卿也都贊同端王的想法啊,肅王,你覺得呢?”
皇帝笑眯眯地看向肅王。
“父皇,兒臣主管刑部,在民生之事上沒有太多經驗,只覺得當務之急是要先到關中去,探一探究竟,地方官員中,既有為了百姓而為民請命的,也有為了私慾而中飽私囊的,他們的上奏中,幾分真幾分假,尚未可知”
“肅王說的也有理”
皇帝點了點頭。
肅王身後只跟了幾個寥寥的刑部官員,對此事也沒有發表看法,與剛剛端王的聲勢浩大比起來,甚至顯得有些淒涼寒酸。
皇帝坐在上面,盡收眼底。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皇帝思考好了,才說:
“端王,你負責開各州倉庫,支援關中贈糧一事,無論此事虛實如何,都要糧草先行,以免出了大亂子”
“肅王,朕以你所言,派你去關中巡查,將當地情況,如實地報上來!朕要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兒臣遵命!”
散朝後,皇帝將肅王留了下來,說了一些話。
肅王剛出門,就碰到端王,似是等他已久。
“三弟”
“二哥”
兩人並肩行走,他們二人關係不壞,端王和他的封號一樣,為人端方,如謙謙君子。
“三弟此行必是艱苦,可要早做打算,這地頭蛇,無論是誰來,都要咬上一口”
“謝二哥提醒,我會注意的”
見四周無人,端王低聲對他說:
“關中積弊已深,是官場勾結之風最為盛行之處,弟弟此去,最好隱去身份,暗訪為妙”
肅王本來也是這般打算,但他不知,端王為什麼特意來提醒,做這個順水人情?
“聽說你府中有一女傑”
“哦?”
“就是那位姓趙的庶妃,救了我的愛妾”
這事肅王竟頭一回聽說。
端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弟弟啊,多保重!”
肅王望著端王遠去的背影,低聲吩咐:
“榮福,查清楚,趙庶妃救人的事”
“哎呀,怎麼還不來!”
白漾漾倚在門邊,望眼欲穿,她肚子好餓,要不是等那個死鬼王爺,她早就吃飯了。
“主子,奴婢讓翠竹去問過了,說是皇上留王爺談事,才晚了一會兒,馬上就來了”
桃夭在旁邊給主子扇風,心裡老懷安慰,主子終於會等王爺吃飯了,以前主子可不管這麼多三七二十一的。
“餓暈了?”
白漾漾正靠在欄杆上閉目養神,就聽耳邊一句戲言,一睜眼,果然是那張看了就生氣的臉。
“下回孤晚了,讓你們主子先用,她懷著孩子,受不得一點餓”
肅王對桃夭說。
“你也知道我受不得餓啊”
白漾漾哀怨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好了,吃飯吧,孤有件事同你說”
因為這件事,白漾漾整頓飯食不思味。
“你要走了?關中?是很遠的地方嗎?”
白漾漾簡直要跳起來了。
“坐好”
肅王皺起眉頭,把快蹦上天的人拽了下來。
“不是很遠,走陸路大約十天,水路八天”
天啊這還不是很遠,十天坐高鐵她都能環繞中國了。
“那要去多久啊”
“不好說,孤儘量在你生產前趕回來”
她生產還有七個月呢······
肅王看著白漾漾,她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下來,若有兩隻長耳朵,此刻必定是了無生氣地耷拉下來。
他摸了摸她的臉,被一掌拍開。
“怎麼?平日裡不是嫌孤煩嗎?不讓你做這個,不讓你做那個”
“你走了我都可以做嗎?”
“當然不行,孤會派人看著你”
那說屁,狗男人。
白漾漾舀著碗裡粥,只是舀了一勺又一勺,卻不喝。
“好好吃飯”
“不吃”
白漾漾勺子一甩,跑進裡間去了。
桃夭和榮福面面相覷,都只當沒看見。
這女人,是越寵越嬌了!
肅王一揮袖子,站起身來。
榮福忙道:
“王爺要走嗎?”
榮福無辜地捱了一記白眼。
肅王深呼吸了兩下,心中默唸,好男不跟女鬥,也走進了裡間。
桃夭和榮福不約而同地,跑到門邊上,偷偷地聽上一聽。
“你別碰我!你走好了!不要管我的死活!我在王府裡要是被人害死了,你回來就給我收屍,買一贈二!棺材都只用備一副!”
“說什麼胡話?!”
一陣拳打腳踢,聽聲音應該是王爺捱打。
榮福一臉憂愁。
“我哪裡有說胡話?是你要我這兒不管,那兒不管的,你說你都會解決,不用我操心的!書都不讓我看!好了,現在把我養廢了,你是拍拍屁股走人,我呢?你一點良心也沒有,你一點都不心疼我!早死晚死都要死,現在讓我死了算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白漾漾放聲大哭。
肅王被她氣得,渾身發抖,罵又罵不得,打又打不得。
她趴在床上,摟著被子哭,只露出個圓滾滾的屁股。
肅王心下一怒,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記!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你打我!”
屁股上火辣辣地疼,白漾漾哭得更兇了。
桃夭在外面聽得心焦,都想闖進去替主子求情。
榮福眼疾手快,將她攔下了。
“哎呦,桃夭姑娘可別進去,這倆人的事,可別管”
“可是,主子在哭”
“王爺哄哄就好了,你再聽,再聽,再聽聽”
王爺哄主子的話,桃夭是沒聽見,只聽得主子的哭聲漸漸止了。
“真的嗎?你每天都給我寫信?”
白漾漾抽抽嗒嗒地說。
肅王抱她在懷裡,跟哄小孩似的。
“當然”
“那有人要害我怎麼辦?”
“孤會保護好你,暗衛、衛嬤嬤、李嬤嬤,還有趙媚娘,你的青蓮別院,會是這王府裡最安全的地方”
“嗯~”
“可······我想你呢?”
白漾漾仰著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純真得有些誘惑,上目線勾人卻不自知。
肅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也想你”
說屁話沒有用哦小夥子~
白漾漾有點抑制不住心裡的粉紅泡泡,藏進了他的懷裡。
“你要專門養一隻鴿子,給我送信的”
“嗯”
“漾漾,孤不是明日就走”
“啊?”
“要等回了王府,交代完了,才會啟程”
煽情早了。
尷尬。
白漾漾在他懷裡哼哼唧唧,道:
“你不早說?”
“你剛剛聽得進去嗎?”
“聽不進去你多說幾次嘍”
“好了,要吃飯了,我餓了”
門一開。
白漾漾奇怪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門神。
“桃夭,榮福,你們蹲在這裡幹嘛?”
肅王在她身後,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榮福。
榮福立刻低頭,手肘碰了碰桃夭。
桃夭見兩人手拉手地出來,便知道兩人無事了,喜上眉梢地說:
“廚房又做了馬蹄羹,主子和王爺再用些?”
這天晚上,皇上親自辦了一場宴會,要求所有王公貴族,官宦女眷都參加。
白漾漾隨意選了件舒服體面的衣裳,和趙媚娘結伴出去了。
兩人走在路上閒聊。
“妹妹的肚子瞧著大了些”
“是啊,有三個月大了”
“說起來蕭側妃和李庶妃的胎和你差不多,但上次見到李庶妃,她的肚子要小些”
“大約是我吃得多吧”
白漾漾摸了摸肚子,憨憨一笑。
趙媚娘打著扇子,倒是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若是雙胎,那老天爺也太眷顧眼前這個女人了,算了,不想了,光想想,自已都羨慕嫉妒恨。
半路上突然殺出一隊儀仗,幡旗飄飄,是蕭側妃。
“正是巧啊,遇到了兩個妹妹”
李庶妃陪在蕭側妃身邊,笑著說。
“哼”
蕭側妃挺著肚子,對白漾漾只當沒看到,卻對趙媚娘怒目而視。
她懷了孕,不能承寵,王爺便天天往蓼華軒跑,只偶爾陪自已用午膳,她真是恨透了趙媚娘這賤人!
“給兩位娘娘請安”
蕭側妃卻未讓她們起身。
“趙庶妃這幾日,很是得意啊”
蕭側妃邁著步子,在趙媚娘身邊轉悠,掰過她的臉,細看她的眉眼。
不得不承認,還挺好看的。
“王爺日日去你那裡,怎麼沒見你有身孕?該不是趙庶妃身體有什麼不適?要不要請個太醫來看看啊”
王爺都沒上她床,她一個人怎麼生?
趙媚娘心中冷哼。
“妾身比不得娘娘,這般有福氣,孃家爭氣,娘娘的肚子也爭氣”
“你自然是比不上我的”
蕭側妃倨傲地抬起下巴,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趙媚娘攥緊了帕子,心中生出憤恨,笑道:
“娘娘氣色看起來不錯,想來腹中的孩子很是乖巧”
聽到這話,蕭側妃的臉色變了變。
她自懷孕起,就吃不好睡不好,吐的厲害,太醫說她身形過瘦,母體的營養不足以供給孩子,才會如此。
那樣苦的補藥,她一天要灌下三碗。
今晚赴宴,霜兒用了不少粉霜,才遮蓋住她的蒼白臉色,更令她難受的是,她的腰間出現了一道道噁心的紋路······
反觀趙媚娘,面不化而白,唇不點而朱,那才叫氣色不錯。
這賤人是在跟她說反話呢!
“畢竟懷著王爺的孩子,我辛苦些也沒什麼,趙庶妃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已,我倒要看看,王爺能寵你到什麼時候?等這新鮮勁兒過了,你給我等著,小心你這張美人皮!”
蕭側妃低聲威脅道。
趙媚娘同樣低聲回答:
“娘娘教誨,妾身記住了,王爺今早才來蓼華軒用過早膳,想來這新鮮勁兒啊,是沒有過去呢,起碼,沒有過到娘娘那邊”
“你!賤人!”
被趙媚娘一激,蕭美玉伸手就想打她一耳光。
但李庶妃眼疾手快,攔下了,小聲說:
“娘娘這裡可不是王府,人多眼雜的,萬一有人告到皇上那裡,豈不得不償失?”
“哼”
蕭美玉悻悻地放下手。
這時候,白漾漾適時插了一嘴:
“時候不早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要你多嘴!”
蕭美玉的一腔怒火正沒處撒,瞪了白漾漾一眼,才和李庶妃走了。
白漾漾:······
確實不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