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且狹窄的棺材裡,穆鶴凜大口吸著空氣,待身體徹底恢復知覺,他胸口處傳來一陣陣鈍疼,彷彿被人用力狠狠肘擊過。

“嘶~嘶~嘶~”

他疼到不停抽氣,艱難抬手揉著泛疼的胸口。

怎麼一回事?

他的胸口為什麼會這麼疼?

是假死藥的副作用,還是那幫狗奴才消極怠工,把他給摔了?

揉完胸口,他才發現大腿一側也很疼,好像是被什麼利器給刺傷了。

他伸手一摸,掌心一片黏膩,放在鼻尖嗅了嗅,這才發現是血。

他受傷了,而且還傷的不輕。

“艹!”

穆鶴凜爆粗口,氣到呼吸急促。

到底是哪個賤人乾的?

竟是趁他不備下黑手!

可惡!可恥!

“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揪出那個見不得人的爛蛆,只敢趁人不備,呸,陰險小人!”

穆鶴凜罵罵咧咧,發洩心中不快,想到以後就能與心愛女子在一起,他心口熊熊灼燒的怒火才稍微熄了熄。

娟娘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他要當爹了!

以後他只能隱姓埋名生活,再也不是安寧侯府的凜世子。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猶豫今日的假死局是否值得。

可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他在眾人面前已經是個死人。

穆鶴凜搖頭,甩掉一切動搖本心的想法。

反正母親答應過他,會給他留一份價格不菲的金銀玉器,只要他和娟娘省著點花,榮華富貴過完一輩子是足夠的。

所以,除了不能再用安寧侯府凜世子的身份之外,他真正損失的並不多。

只要能與心儀女子在一起,所有謀劃是值得的。

至於他那個體弱多病的妻子,一看就是個短命相,等她一死,他立馬帶娟娘回去。

到那時候,就真的沒有人杵在他和娟娘之間。

聽說,他那個短命妻子帶來的嫁妝不少,她死後,又沒有孩子,嫁妝自然而然是落在他頭上。

在穆鶴凜高興暢想以後的快活日子時,一滴液體從棺頂掉落,正好滴在他臉上,還有些溫熱。

腦中思緒被打斷,他抬手摸了摸臉,由於棺材裡沒有光線,他只能靠鼻子聞。

不聞還好,這一聞,他驚出一身冷汗。

是血!

還是新鮮有溫度的血!

為什麼棺頂會滴血?!

忍著不安,穆鶴凜抬手摸索棺頂,這一摸,滿手都是粘稠液體。

為什麼棺頂會有這麼多血?

周時到底在搞什麼鬼?

說好來挖他出去,結果遲遲沒有動靜!

穆鶴凜壓下恐慌,用力推了推棺頂。

棺蓋沉重且上了釘子,單憑他一人之力根本推不開,除非外面有人將棺蓋上的釘子全拔出去,否則他別想出來。

按理說,周時應該在他沒醒來之前就將他挖出來了,可現在他醒了有好一會,都沒聽見外面有動靜。

“周時,你來了嗎?來了就出點聲,快點幫我把棺蓋移開!”

穆鶴凜不爽命令,回覆他的是棺頂上不停滴落的鮮血。

“周時,你來了就快點挖我出去!”

“周時,別搞鬼了,只要你將我挖出去,本世子就賞你黃金萬兩!”

穆鶴凜吼叫連連。

可無論他怎麼呼喊,都無人回應。

此時此刻,周時的屍體正在趴在棺木上,死不瞑目,血從他身上流出,滲進棺材裡。

他來了,他與穆鶴凜的距離非常近,就只隔著一個棺蓋。

但是,他死了,他無法幫穆鶴凜推開棺蓋,更無法回答穆鶴凜的話。

外面發生的事,穆鶴凜並不知曉,還困在棺材裡的他不停呼叫。

從樹下撿到石頭回來的黎昭,剛巧就聽見從棺木裡發出來的鬼喊鬼叫。

仔細辨認了一下內容,無一例外皆是在呼叫周時。

“呵”

冷眼瞧著趴在棺木上的屍體,黎昭發出一聲冷笑。

他們主僕之間的感情倒是深厚,她將他們倆葬在一塊,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就是她的這一聲冷笑,竟是被棺材裡的穆鶴凜敏銳聽到。

人在驚恐的環境下,神經尤為敏感,尤其是穆鶴凜這種情況。

“誰?!”

“誰在外面?!”

“是周時嗎?!”

“周時是你來了嗎?!”

“快,快將我挖出去,快點!”

他寧願相信聽到的女音是周時,也不願意面對未知的危險。

聽著來自穆鶴凜的驚恐叫喊,不知為何,黎昭心情大好,拿上巴掌大的石頭,抱著帶來的包袱,一躍跳進墓坑裡,離棺木更近了些。

顯然,她發出的這一動靜也被穆鶴凜聽了去,他原本很慌的聲音變為驚喜。

“是你嗎,周時?!”

“周時,你是不是來了?!”

他一連發出兩問。

黎昭在棺木旁轉了一圈,驚奇發現棺木左右兩側留了不少呼吸孔,都很小,不仔細觀察的話很難發現。

“周時,我求你出點聲,別像個啞巴一樣!”

良久得不到回應,只聽見腳步聲,穆鶴凜急到重重捶打棺頂。

他這一舉動,除了讓自已手疼之外,一點作用都沒有。

黎昭被吵到耳朵疼,大發慈悲回了兩個字:“是我。”

穆鶴凜頓住,隔了會才顫巍巍問道:“你、你是誰?”

黎昭笑了,隔著棺材惡劣嬌聲:“夫君,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可真是傷人心啊。”

虧她剛重生回來,就惦記著他這條狗命。

躺在棺材裡的穆鶴凜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他渾身血液倒流,嘴裡發出驚叫:“黎昭,怎麼是你?!”

她怎麼過來了?

她怎麼知道他沒有死?

難不成周時背叛了他?

還是穆鶴斐背叛了他?

或是黎家的人知道他是假死?

腦中驚疑重重,穆鶴凜驚嚇過度,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怎麼就不能是我呢?”黎昭有條不紊地反問,從包袱裡掏出三個小瓷瓶,在耳邊晃了晃,小瓷瓶裡傳出“莎莎”聲響。

聽著小瓷瓶裡的聲音,她心情頓時大好。

裡面裝的可都是她珍藏許久的寶貝,穆鶴凜都絞盡腦汁算計她了,她不好好反擊一下,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重生。

“周時呢?周時在哪?周時到底去哪了?!!!”穆鶴凜受刺激地質問,想到棺頂的血,他有了不好預感。

“周侍衛啊,他死了,就躺在你的棺材板上。”

黎昭輕飄飄說出周時的下場,開啟其中一個小瓷瓶,將裡面不安分的小東西倒在掌心。

那是一條通體黝黑的蜈蚣,她一點都不怕的把玩起來。

由於日常喂的不錯,那條黢黑的蜈蚣外殼泛著層油光。

把玩夠了,她將蜈蚣從棺木的呼吸孔裡放進去,又接著開啟另外兩個小瓷瓶,一一倒出裡面的小東西。

一個是長滿毛刺的蜘蛛,一個是渾身通紅的蠍子。

她把這兩樣東西從棺木的呼吸孔裡放進去,做完這事後,她隨手抓了把泥巴,將棺木上所有的呼吸孔都堵上。

上一世,穆鶴凜假死,在她病重的時候回來,強行給她灌下毒湯藥,殘害她,她撐著最後一口氣拉他一起下地獄。

這一世,穆鶴凜還是選擇假死,重生回來的她,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連著算計她兩世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