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玉又是給黎昭擦眼淚,又是安撫揉腦袋。

“昭昭別哭,告訴小舅舅,誰欺負你了?小舅舅去幫你殺了他!”

見到親人,黎昭更是哭得停不下來。

孟冬叉腰瞪著玄瀟:“是不是你欺負了我家姑娘?”

“我沒有。”玄瀟無辜,一放鬆下來,人直挺挺往後倒去。

緊繃多日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下來了。

因為陸長玉的找來,黎昭和玄瀟不用趕往陽城,而是直接啟程回京。

馬車上。

黎昭告知了玄瀟她的具體身份,把選擇留給了玄瀟,讓玄瀟自已選,是離開,還是隨她一起回京城解決穆家的人。

得知黎昭身份和打算的玄瀟,半點猶豫都沒有的表示:“姐姐,無論你去哪,我都跟隨到底,這一世,我是為你而來的!”

他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身心俱疲的黎昭並沒有發現他話中的異樣,她手中握緊霍行嶼送的簪子,只交代了一句。

“我在石玉村的事,不要告訴我小舅舅。”

“好。”玄瀟頷首,知道她還未從霍行嶼去世的悲傷中走出來,他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無聲陪伴著。

·

霍行嶼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

他迷茫地望著四周,捂著胸前上已經包紮過的傷口,吃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緩了一陣兒,混沌的意識漸漸清明。

想到黎昭,他不顧身上還有傷,正欲下床。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開啟了,一道清麗身影走了進來。

見到霍行嶼醒了,來人滿是驚喜道:“你終於醒了!”

霍行嶼抬眸看過去,是一個陌生的少女。

“你現在傷得很重,不宜下床,快躺回去!”少女看出他要下床的動作,連忙出聲,試圖阻攔他。

“你是何人?”霍行嶼警戒地盯著她。

“參見皇上,臣女乃是太傅府的嫡次女,黎蔓月。”黎蔓月虔誠地跪下行禮。

“這裡是什麼地方?”霍行嶼凝眉,他是回到大越國了嗎?

“此地是丘山國的一個小鎮,皇上你的傷勢太嚴重了,實在不宜趕路。”黎蔓月相告,小眼神怯怯又難以遮掩歡喜地偷看床榻上的英俊男子。

覺得這次出行大賺,竟讓她救下這世間最尊貴之人。

聽到還身處丘山國,霍行嶼更顧不上渾身的傷口,下了床,赤足踩在冰涼地面上。

還在丘山國就好,他得回石玉村,找到黎昭。

“皇上,大夫交代過,你還不能下床,得靜養著,不然胸前的傷會崩裂!”黎蔓月起身,伸手去攙扶搖搖晃晃的男人,眼裡滿是擔憂。

“我昏迷多久了?”霍行嶼看都不看黎蔓月一眼,一手將人甩開,艱難朝門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胸前上的傷就疼得要命,他繃緊腮幫子強忍疼痛。

“皇上,你昏迷了三日。”被推開的黎蔓月不敢再扶他,只能在一旁緊緊跟著。

這下,霍行嶼愈發著急。

三天!

他怎麼昏迷了這麼久?!

霍行嶼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正巧迎面碰上端著藥碗過來的霍十五。

“爺,你終於醒了!”

看到醒來的人,霍十五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滿是驚喜的出聲。

“十五,你怎麼也在這裡?”霍行嶼沒想到霍十五也在。

此時他腦中思緒有點混亂,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到黎昭。

“爺,你的傷勢有些嚴重,先回床上歇著,在你昏迷期間發生的事,屬下會一一向你稟報。”

“先不管這個。”霍行嶼掃了黎蔓月一眼,似乎嫌她礙事般,無情道,“你先退下。”

黎蔓月眼裡的希翼頓時黯然,就是再不想離開,也只能先退下。

黎蔓月一走,霍行嶼立馬吩咐,“你帶上人,前往石玉村一趟,務必找到一個叫寧歲的少年,哦,還有一個叫玄瀟的。”

“爺,這事很重要嗎?”霍十五詢問。

“重要,非常重要,一定要找到那個叫寧歲的少年!”霍行嶼神情凝重。

霍十五猶豫片刻才說道:“爺,此次追殺你的刺客主謀落網了,是前太子,屬下順著他追殺你的路線搜查了一番,你所說的那個石玉村,已經沒有活口了。”

霍行嶼運氣好,跌下懸崖沒有死,而是在樹梢上掛了一夜。

由於他傷得很重,是在第二天中午被路過的一行人救下。

這一行人不是別人,而是黎蔓月和穆鶴斐。

黎蔓月在東映鎮沒等到人,便起了脾氣,硬是要去丘山國買玉,穆鶴斐對於她的要求自然是不會拒絕。

於是,兩人前往丘山國,但在途中剛好救下傷得極為嚴重的霍行嶼。

穆鶴斐雖然還沒有入朝,但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宮宴上,他是見過霍行嶼的本人。

因此,對於救下霍行嶼一事,他是極為上心,更是大張旗鼓請了不少名醫前來救治。

就是因為他的大動作,吸引來了前太子的追殺,正巧,霍十五及時帶人趕到。

一陣惡戰,前太子殘留勢力徹底落網。

在霍行嶼昏迷的三天裡,霍十五順著前太子追殺霍行嶼的路線,去過了石玉村。

聽到霍十五所言,霍行嶼吞嚥了一下喉間,“你只是在村子裡找過,石玉村附近群山環繞,你帶上一些人在山林裡找找,記住,找到了人,一定要將她完完整整送到我面前。”

霍十五為難,“爺,前太子大張旗鼓追殺你,恐已引起丘山皇室的注意,若是被他們發現你來了丘山國,屆時,我們想安全脫身怕是難。

當務之急,你還是先靜養好身子,儘快回到大越才是。”

“讓你去找個人,廢什麼話!”霍行嶼沒了耐心,顧不上其他。

霍十五愧疚下跪,“爺,現在實在不宜再鬧出其他動靜來!”

丘山皇室本就注意到他們,如果他在這時候帶大批人馬去搜山,只為尋找一個少年,因此暴露霍行嶼的行蹤,怕是會引來丘山國皇室的追殺。

當年大越先帝帶兵吞併不少丘山國的土地,丘山皇室對大越國的皇室可謂是恨之入骨,能有機會誅殺,絕不會放過。

所以,霍十五寧願違抗皇令,也不願意讓霍行嶼暴露在危險之下。

“混賬,你這是連朕的命令也不聽了嗎?”霍行嶼氣得胸前傷口微疼。

霍十五抿著嘴,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整個人有種執拗勁。

見霍十五這般,霍行嶼怒急連連點頭,“行,你不去找,朕親自去找!”

說著,他抬腳就要往外走去。

“爺,大越皇朝需要你坐鎮,太后娘娘還在等著你平安迴歸,如果你此行出了什麼事,屬下也沒臉回去了!”霍十五在地上跪行,擋住了霍行嶼的去路,說什麼都不讓他去石玉村找人。

霍行嶼微喘著粗氣,小小爭執間,竟花光了他僅剩的力氣,腳下一晃,眼前一黑,人筆挺挺往前載去。

霍十五及時伸手扶住人,連忙喚來了人,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等霍行嶼再次醒來,他已經在大越的土地上。

擔心霍行嶼醒來又要鬧著找人,霍十五一咬牙,決定趁霍行嶼還在昏迷期間就啟程回大越。

得知已身處大越,霍行嶼發了好一陣火,罰霍十五不是,不罰也不是。

他深知,霍十五這麼急著動身回大越,也是擔心他的安全,他若是因此罰了霍十五,勢必寒了大批暗衛的心,但不罰,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他將人丟去刷恭桶,等他氣什麼時候消了再另說。

對於這個處罰,霍十五無異議,老老實實去刷恭桶了。

一心想建功立業的穆鶴斐,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霍行嶼想要找人的事,就主動請纓來到霍行嶼面前。

“臣此次出行帶了不少人手,願意為皇上分憂!”

霍行嶼望著石玉村的方向愣神久久,實在放不下黎昭,便順勢讓穆鶴斐去丘山國找人,還許下承諾,若能找到人,一定重重有賞。

於是,回京的隊伍分成了兩隊,一隊趕往京城,一隊去丘山國的石玉村尋人。

黎蔓月自然是跟著霍行嶼回京,她本就苦惱選秀入宮一事,如今有機會,當然是使出渾身勁在霍行嶼面前刷存在感。

一個月後。

黎昭在陸長玉的護送之下,安全抵達京城。

陸長玉原本想親自上侯府,與穆夫人好好說道黎昭被送到偏僻莊子養病一事,可他們剛到達侯府,便被府門前掛的白布給驚到。

一打聽之下,原來是侯府的長子,穆鶴凜去世了,一同去世的還有周嬤嬤的兒子周時。

聽到周時的名字,黎昭便猜到穆夫人是知道了大兒子的死,對此,她只覺煩悶許久的胸腔舒暢了不少。

還以為穆夫人要過個一年半載才會發現穆鶴凜的死,結果這麼早就被穆夫人知道了。

原打算要找穆夫人算賬的陸長玉,因著此事便作罷了,畢竟死了兒子的人最大。

黎昭順利回到侯府,平靜過了幾日,久久沒等到穆夫人和穆磬兒來找她茬。

以為母女倆有詐,她讓孟冬去打聽了一下。

“姑娘,侯夫人因為凜世子的去世大受打擊,都病了好幾日,二姑娘這幾天夜夜在床邊侍疾!”

孟冬將打聽到的訊息如數告知黎昭,眼裡是藏不住的大快人心。

穆夫人病成這樣,全是她的報應!

知曉穆家母女現狀,黎昭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不等她高興多久,喉嚨一甜,竟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姑娘?!”

孟冬嚇了一跳,驚撥出聲,又是拿帕子幫黎昭擦拭唇邊血跡,又是喚丫鬟去請大夫。

相較於孟冬的緊張著急,黎昭淡定許多,好似吐血的人不是她般。

她目定定盯著指尖的血跡,眉頭深深擰起。

不對勁。

很不對勁。

這段日子雖舟車勞頓,但是有玄瀟的棕色藥丸子養著身子,她並沒有受多大罪,反而覺得身子比以往好上許多。

為什麼才回到侯府不到幾天,她就氣血不足頭暈,現在更是吐出血來。

黎昭面色憔悴,下了床,赤足站在房中間,環視著煥然一新的房內佈局。

在離開侯府前,她就讓孟冬將房間內所有的東西全換了,為什麼她的身子還是出了問題。

是入口的食物不對嗎?

“姑娘,地上涼,先把鞋子穿上,大夫一會就過來了。”孟冬憂心忡忡拿來鞋子。

黎昭腦中一激靈,看向孟冬,“你這幾日可有流鼻血?”

孟冬愣了一下才回道:“前天流過一回。”

“有找大夫看過嗎?”黎昭詢問。

在她們離開侯府前,她有過頭暈,身體疲乏的經歷,孟冬更是流過一回鼻血。

“沒。”孟冬搖頭。

“為何不找大夫看?”黎昭問道。

“回來的幾日,我貪嘴,吃了不少油炸蝦,想來是上火才流的鼻血。”孟冬回道。

孟冬這話更加引起黎昭的猜疑,“之前,你吃油炸食物可曾流過血?”

一兩次可能真是上火,可次數多了,事情就不一樣了。

孟冬想了想,小臉倏然一白,“沒有,好像是來到侯府後才開始流的鼻血,姑娘,你是懷疑侯府的人給我們下毒了嗎?”

黎昭沒有說話,她撐著疲倦的身子,在房間內轉悠起來。

穆夫人準備的香爐撤走了,桌椅床榻等也煥然一新。

就連穆夫人備的首飾、衣裳,她都沒要。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姑娘,你在找什麼?”孟冬跟在黎昭身後,在房間內轉了起來。

“我在找讓你流鼻血,令我身子愈發孱弱的東西。”黎昭啞著聲音。

聽到黎昭這麼一說,孟冬頓感整個房間內危險重重,“姑娘,我們要不要先回黎府住上幾日,將這事告訴小將軍?”

“不用。”黎昭搖搖頭,不想再麻煩陸長玉。

孟冬卻擔心黎昭的身體,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

黎昭無視耳邊唸叨,在房內上看下看一番,直到目光無意落在發白的牆面一角上。

她踱步走了過去,瞧著嶄新的牆面,伸出指尖撫了撫牆面上的石灰,又低頭嗅了嗅,並沒有發現有何異常。

她不由氣餒,仰頭望著房梁,莫不是房樑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