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餐桌前,元漓像往常一樣分享著他這一天內遇到的趣事。
四哥和二嫂在吃飯的時候基本上不說話,所以在他分享趣事的時候,只有二哥像捧哏一樣的接他的話。
等說到他的班主任的時候,二嫂停下手上的動作,不確定的重新問了一遍,“你說你的班主任是時陌塵?”
“對啊。”元漓不理解為什麼二嫂會問這個,但還是乖乖地回答。“他還是四哥的老師呢。”
魏憶掃了一眼在一旁安靜吃飯的元希,贊同的點了點頭,“也好,自家人也放心。”
“什麼自家人?”元漓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不然他怎麼不知道時陌塵在二嫂這兒,還有自家人的稱號。
“你忘了?”魏憶很疑惑的說:“他以前是小希的家教啊,還在我們家住過幾年。”
“啊?”元漓睜大雙眼。“我完全不記得了。”
元辭也看向他,皺著眉:“他離開家也就幾年,你怎麼會不記得?”
元漓頓時手足無措,拼命回憶,卻還是想不起來。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一幅畫面出現在他眼前。
在陰暗的巷子裡,月光照不到的深處,長髮青年抽出捅在中年人身上的短刀,鮮血瞬間噴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他轉過頭看向站在巷子口的元漓,拿著刀的手緩緩抬起,豎起食指抵在自己唇前。
他讓他噤聲,讓他不要將看到的一切說出去。
元漓渾身都在發抖,想逃離,卻怎麼也離不開那條巷子。
“小漓?小漓,你怎麼了?”
跑!快跑!
時老師是壞人,他殺人了!
四哥,四哥不知道...四哥那麼信任時老師,二哥二嫂他們也將他當成自家人...
如果,他傷害他們了怎麼辦?
他們那麼信任他,又怎麼會對他設防?
元漓想逃跑,想告訴他的家人們。
可全身都僵在原地的他連抬腳都做不到,更別說跑了。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將自己剛殺完人的刀塞到他的右手,彎下腰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乖孩子不能亂說話哦。”
直到那個人離開,元漓才拿回身體的掌控權。
他瞬間癱倒在地,手中的刀被他扔的遠遠的。
可剛放鬆下來,強大的疲憊感襲來,他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卻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讓自己陷入昏迷。
*
猛一睜眼,坐起身,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找到可以支撐的東西一般瘋狂的呼吸著空氣。心跳的很快,彷彿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元漓右手伏在自己胸前,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現在卻什麼也不想不起來了。
他好像什麼夢都沒有做過,右手感受到的振動卻告訴他那是一個很恐怖的噩夢,恐怖到他不想再想起來。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讓瘋狂的心跳慢下來,才從噩夢的陰影裡逃出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間裡。
這也正常,他平時也會午睡,只是今天,怎麼想不起來他是什麼時候回到房間的了?
可能是睡懵了吧。
元漓甩了甩頭,下床洗了把臉,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等他走出房間,沒有在客廳見到人,又去元希房間,也沒找到人。
這時候二哥二嫂應該去上班了,可四哥不是放假嗎,怎麼也不在家?
打電話給元希,無人接聽。
發訊息,沒有回覆。
實在沒轍,只能打電話給紀謹,問他知不知道四哥的下落。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心裡很慌,像是要確認四哥的安全才行。
可,就連紀謹也不知道元希的下落。
噩夢裡的感覺再次襲來,他抖著手,給二哥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給二嫂打電話,煎熬的等著時間一點點離去。
終於,在快要結束通話的時候,接通了。
“喂,小漓,怎麼了?頭還疼嗎?”
元漓搖完頭才意識到對方看不見,慢慢開口,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難聽,“不疼了。二嫂,你知道四哥在哪兒嗎?他不在家。”
“小希啊,他去學校了,聽說是有什麼競賽可以參加。”魏憶好像很忙,不停地有人叫她,“小漓,我這邊有點忙,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
“魏老師,我的餅乾又烤糊了!”
“魏老師,這個麵糰捏不出花!”
元漓聽見別人叫魏憶的聲音,他輕聲說道:“那二嫂先忙吧,祝您一切平安。”
元漓聽見魏憶的笑聲,聽見她用好聽的聲音跟自己說“也祝你一切平安”,隨後便是“滴”的一聲,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想起四哥在學校,依然覺得心慌。
最後,像是下定決心,帶上鑰匙,離開了家。
*
學校離家很遠,這一點也是元漓不理解四哥為什麼選擇這個學校的原因。
他直接打了一輛車,很快就到了。
下午也有來報名的學生,只是比上午少了一點。
他直接去了高三部,找到四哥的班級,沒看見四哥。
又在高三部轉了好久,終於透過一個敞開的門,看見了辦公室裡的元希,和一位長髮青年。
青年帶著金絲眼鏡,齊腰的長髮被紮了個低馬尾,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西褲,皮鞋被擦到發光,帶著手錶的左手上拿著一張表格,像一個好老師一樣,很有耐心的給自己的學生講如何填寫這個表格。
明明是很溫馨的畫面,元漓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惡寒。
這個老師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哎?這位同學是有什麼事嗎?”
青年注意到他,微笑著看向他。
元希也跟著念頭,發現站在門口的他,“你怎麼來了?”
“我...”元漓看了眼青年,很快轉移視線,跟元希說,“我來接你回家。”
元希看著他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將視線轉到表格上,說了句,“先進來等會兒,我這兒快好了。”
“哦哦。”
元漓很不想跟青年待在同一個房間裡,可也不想放四哥單獨和他待在一起。
這是很奇怪的想法。
按理說,這個青年應該是四哥的老師,初次見面,自己不該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
可見到他,心裡還是會有一些害怕。
元漓以為這種心態是第一次見到高三的老師,未免會有些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