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明攬著李華娟,閉著眼睛,但頭腦裡一直保持著清醒。

李華娟正睡得香甜,呼吸輕柔綿長……

火車哐當哐當地在一個車站停下來。

他聽到對面位置上的人起身、拿行李,然後從座位上走出去的動靜。

他不想睜開眼睛看一眼,好像那個人是一個看一眼就會讓人噁心的瘟神。

等到沒有動靜了,他才睜開眼睛。

果然是腫泡眼到站下車了。

他攬著李華娟的手臂才稍稍地鬆懈了下來。

周光明看了看車廂隔間上方的時間,知道快到凌晨了。

外面仍然黑著,放鬆了警惕的周光明,也慢慢地睡著了……

……

天大亮。

車廂裡有人陸陸續續醒過來,車廂裡又有了說話聲、咳嗽聲和走動聲……

在這樣的吵聲中,李華娟也醒了過來。

李華娟一動,正歪頭睡著的周光明也醒了過來。

李華娟也看到那個腫泡眼不見了,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李華娟看著對面的位置,問周光明:“那個人下車了?”

周光明知道李華娟問的是誰,點頭道:“是的。”

“他是什麼時候下車的?”李華娟又問。

“快凌晨的時候。”周光明答道。

“快凌晨?那你一直撐到凌晨都沒睡?”李華娟驚訝了。

周光明笑了笑,眼神很是疲累。

李華娟看得心疼,責怪道:“說了換著睡嘛,你怎麼不叫醒我?”

周光明又笑了笑,說:“沒事,白天我還可以睡。”他的心裡:叫醒你?我怎麼捨得?

……

火車又哐當哐當地行駛了大半天,時間也來到了這一天的下午。

這大半天裡,在一次火車暫停的當口,周光明下了火車從外面叫賣的人那裡給李華娟買了一桶泡麵,李華娟終於可以不用眼饞地看著別人吃泡麵了。

至於周光明,仍然是饅頭充飢。

周光明是半飢半飽長大的人,他清楚地知道,憑他和李華娟手裡的那一點點現金,如果他們不能順利找到工作,他們還要經歷許多的艱辛。

“到朋城了。”車廂裡有人說。

李華娟和周光明也把頭探出去瞧。

“還真是,到了朋城了。”李華娟看到一棟高高的建築物上有“朋城”兩字。

李華娟很高興。

這是他們的目標城市。

這一路風塵,終於到了。

周光明也很高興。

朋城是一座大城市,全國各地有不少的人來這裡打工。

他和李華娟也要在這裡尋夢,也不知道這夢想能不能實現?

……

出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小夫妻倆憑感覺上了一輛公交車,有點隨波逐流、聽命安排的意思。

朋城是很繁華的,但兩個人都顧不得欣賞。

這城市那麼大,該在哪裡下呢?

他們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

這裡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塊熟悉的地方。

周光明走到司機跟前,問司機,師傅,我們是要來找工作的,請問我們在哪裡下呢?

司機聽得稀奇,這個人,自已不知道在哪裡下的?來問我?

司機看了一眼周光明,問,你們是要去哪裡嘛。

周光明一愣,知道自已剛才沒有很好的表達清楚,就又說道,師傅,我們是來找工作的,第一次來,哪裡好找工作呢?哪裡好找工作我們就在哪裡下。

司機回答得模稜兩可,在朋城,要看你的能力了,能力強,到處都好找工作,能力不強,到處都不好找工作。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見周光明臉上犯難的神色,司機又說道,你們也可以在這裡下車,這一帶很多的工廠,你可以到處找找。

周光明聽了,又問,那,這一帶學校多嗎?

司機含糊地說道,應該也多吧,哪裡都有孩子要上學的呀。

周光明走回到自已座位,問李華娟:“要不,我們就在這裡下了?”

周光明剛才與司機的對話,李華娟也是聽到的。

這好找工作不好找工作,司機也不一定了解。

但她和周光明兩個人對這城市都是兩眼一抹黑,既然司機說了這一帶好找工作,那就也當一個參考吧。

總不能一直在公交車上飄著不下車吧?

而且,天也要黑了。

“行,那我們就在這裡下吧。”李華娟也同意了。

公交車緩緩地在一個站臺停下。

小夫妻倆拿了行李,下到了馬路邊的站臺。

他們的腳一沾地,忽地就有好幾輛摩托車包圍過來,紛紛地招攬生意:

“帥哥,去哪裡?我送你去。”

“美女,要坐摩托嗎?”

“摩托,摩托……”

……

小夫妻倆都不知道要去哪裡,怎麼坐摩托。

兩個人一邊擺手,一邊走到離摩托車稍遠的地方。

“我們現在去哪裡?”李華娟望著這個已亮起璀璨燈火的陌生城市,問周光明。

“我們首先要解決今晚的住宿問題。”周光明說。

“是呀。那我們先找一個旅館?”

“這大城市裡的旅館肯定很貴的,我們肯定是住不起的。”

“那怎麼辦?”李華娟皺了眉。

“不要著急,不知道有沒有那種通鋪旅館,那種就很便宜。”

“那到哪裡去找那種旅館?要是沒有怎麼辦?”

“我們問問。”

兩個人於是又返回去問那些開摩托的人。

那些開摩托的司機看到他們又返回來,以為他們又想要坐摩托了,又湧了上來。

“師傅,有沒有那種通鋪旅館?”周光明問。

那幾個摩托車司機互相看了看,似乎一下也想不起來,對空發問:“通鋪旅館?”

周光明和李華娟就眼巴巴地看著,希望他們的問話後面緊接著能有答案。

但那幾個摩托車司機似乎都想不起來,都搖頭,表示不知道哪裡有通鋪旅館。

周光明和李華娟臉上顯出擔憂,尤其是李華娟。

如果連串街走巷的摩托車司機都不知道哪裡有通鋪旅館,那很大可能沒有通鋪旅館了,那今天晚上就很懸。

又開過來一輛摩托車,新來的摩托車司機看到其它幾個同仁的臉上都寫著疑問,就問:“什麼事情?”

“你知道有通鋪旅館不?這兩位要找通鋪旅館。”那幾個摩托車司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