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遮蔽了眾人的視線,但姜苗並未乘機逃離。

她的人性仍在觀望。

“太弱小了。”

她伸出手,那道身影是那麼的渺小,彷彿輕鬆就能被她握在掌心之中。

陳不語不過只是練氣而已。

而姜苗的仙路已經過半,破丹成嬰差的也只是一些積累而已。

這種境界上的差距,宛如仙凡之別。

“蘇棠,掩護我。”

之前無往不利的劍陣,在這凌冽的風雪的面前不堪一擊。不過對於這點,陳不語早有所料。

蘇棠雖然嘴上說著與她無關,但落實到行動的時候,卻是把家底全部都掏出來了。

數十個自動運轉的法器,吸納著大量的火靈氣,激發出一道道熾熱的浪潮。

要說破壞力,自然不可能威脅到姜苗。

但是用於為陳不語開闢一條道路,卻是綽綽有餘來。

“為什麼會有遊離於天道以外的術法?”

姜苗的仙性從這詭異的控器手法,看出了一點端倪。

這是完全在她的修仙界常識之外的事情。

另一邊,沒有被姜苗的風雪拖住的陳不語也終於等到了近身的機會。

“沒想到我還真會有用這一招的時候。”陳不語苦笑道。

幽宮的血劍分支,最讓九州感到膽寒的就是祭血使。

一些年幼但沒有什麼修行天賦的孩子,會被從小當做祭血使培養,他們不需要多高超劍術,也不需要什麼劍道感悟。

大量的藥材浸染這些孩子的身體,他們的血液就如同一把磨礪十年的寶劍。

但一生之中,只能出鞘一次。

陳不語最早,就是作為祭血使來培養的。

“你會死的。”姜苗如此給陳不語下了定論。

她收攏靈氣,白色的柔光化作了幾條絲帶,攏在了她的身上。

站在飛雪中,就如同是流落人間的仙女。

而陳不語,便像是一位染血的刺客,飛速的向著姜苗疾馳而來。

十二條經絡全部斷裂,五臟六腑幾乎都在滲出鮮血。

無數的傷口在他的身上綻開,那些從體內榨取的血液匯聚在他的手心,凝結成了一把一米長的血劍。

血劍顏色暗紅深邃,就是那天的幽宮的少主凝聚出的劍,也遠不及他手上這把血劍恐怖。

但代價同樣明顯,陳不語如今命懸一線,全靠祭血使的功法吊著一口氣。

“這就是金丹嗎?真是可怕啊。”

忍耐著這種幾乎能讓人窒息的痛苦,陳不語還是有些感慨的嘆道。

祭血劍的威能,基本上高一個大境界無人能擋,高兩個大境界非死即殘。

可陳不語的祭血劍,在突破姜苗的絲帶時,只是漸漸陷入,受到了非常強大的阻力。

“結束了。”姜苗平靜的說道。

確實,當陳不語的祭血使的吊命術法結束之時,就是他的死期。

祭血劍的鋒芒,只是一瞬。無論花費多少靈氣去阻擋,對姜苗來說都無所謂了。

因為祭血使一生只能出一劍。

然而陳不語卻絲毫沒有驚慌,嘴邊輕輕唸誦道:“言行而不軌於法令者必禁。”

他左手持劍,右手拿筆飛速的朝身後退去。

他的時間被迅速回溯,原本命懸一線的身軀以恐怖的速度向後倒退,重返巔峰時刻。

“你這……”饒是以仙性操縱下的姜苗,也有些啞口無言了。

她也意識到了,這兩人都是擁有天道之外的術法的人。

而這種術法,顯然給她帶來了個大驚喜。

又是一把祭血劍刺出,姜苗只能匆忙抵擋。她的確有遠超陳不語的實力,但功法的運轉過於依靠靈氣了。

姜苗是水系天靈根,靈氣吸納效率極高。陳不語是三系假靈根,靈氣吸納效率遠不及姜苗。

可現在有蘇棠在側,一直在默默地為陳不語淨化身旁的靈氣,又有大量法器製造熱浪,消耗她的靈氣。

直接導致她無法施展那些大消耗的術法,反擊自然無從談起。

“怎麼樣,放棄吧。跟我回去,對我們都好。”

“你的回溯並非沒有代價。”

姜苗迅速看穿了陳不語權能的本質。

利用祭血劍以命消耗,再用權能回溯自身狀態,再次施展祭血劍……

這一套路雖然看上去很厲害,很無恥。

但問題就在於,想做到這種程度,只有連線道藏才能做到。

而連線道藏的每一秒,陳不語都在承擔著入魔的風險。

“所以收手吧,對我們都好。”

“以純粹理性而言,你不該留下我。監天司和八大宗,都會對你施加壓力。”

這也是姜苗的人性的考量。

她不想成為陳不語的累贅,為他惹來一個巨大的麻煩。

“如果連自已都下屬都庇護不了,我這典獄長也不用當了。”陳不語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姜苗陷入沉默。

在陳不語這種打法下,姜苗的仙性已經判斷清楚,逃離無望。

而她的人性,也隱約掙脫了仙性的約束,浮出表面。

平衡已經打破,姜苗的仙性也只好退出了。

“好吧,我相信你。”姜苗做出了判斷。

風雪漸漸散去,少女也停止了反抗。

然而失去了風雪的掩護,一些試圖渾水摸魚的東西,也浮出了水面。

“想跑?”

和對抗姜苗相比,這無疑太簡單了。

那位遣靈閣修士還未死淨,陳不語直接把祭血劍夾在了那灘泥水當中。

“老哥,幽宮遣靈一家人,有話好好商量!”

陳不語只是瞥了他一眼,隨後便對蘇棠道:“都帶回典獄司吧。”

遣靈閣修士只要亡魂不死絕,他們總能找到一些死而復生的辦法。

除非毀掉他的靈匣,否則就永遠殺不死這人。

……

姜苗被陳不語抓捕後,典獄司一時之間變得熱鬧了起來。有不少人想來打探,那場大雪的真相。

也有不少人,是來和陳不語做交易的。

大部分陳不語都可以直接拒絕,他可不會拿姜苗交換任何東西。

但唯獨有一人,陳不語不太好回絕。

“此事事關重大,姜苗關係到姜家傳承,必須帶回清墟道宗。”

“那就你讓老師親自來一趟吧。”

陳不語一邊看著檔案,一邊敷衍道。

姜苗進去了以後,這些檔案就只能由陳不語親自處理了。

“你!你還記得你是清墟道宗的弟子嗎?”對於陳不語的回答,清墟道宗的弟子咬牙切齒道。

但說到這個,陳不語就來勁了。

他滿不在乎的笑著看向這位師弟:“當年是師父一錘定音把我定下,那麼,他就該做好公事公辦的準備!這和我的出身,沒有關係。”

毫無疑問,陳不語這番話是在報復當初老師沒經過他同意,便把他安排在了典獄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