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的男子拿出一張紙看看，又抬起頭對比了一番，最後招過一個青年，附耳低聲道：
“老大找的人就在這裡，你回去通報一聲，我在這兒盯著保準他逃不了。”
“明白了。”另一個男人接到指令，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李諾要回國的訊息讓幾人有些不滿，尤其是才認了哥哥的莉卡，出了辦公室後一句也沒搭理對方，多問幾次才爆發出來。
“你不是要回國嗎，和不和我說又有什麼關係，走了說不定更好呢，西班牙是我的祖國，又不是你的！”
莉卡甩下一句話奪門而出，幾個編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好意思起身，只能瘋狂給李諾使眼色。
自已闖的禍，自已負責！
拉狄克上前兩步，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熟悉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拐角。
唉，老師，不是鄙人不努力，對方誌不在此怎麼強留也留不住。
“你跟著我做什麼，閣下不覺得這是對淑女的冒犯？”莉卡的步子不快，很容易追上。
“莉卡你聽我解釋，其實我們是一類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諾攔在路上，語重心長的解釋道：“我的祖國也正在被敵人入侵，我此番回國旨在以遊歷西方見聞指導方向，喚醒我國民之精神，就算我回去了也能書信來往不是。”
莉卡的態度鬆動了幾分，她抱著胳膊肘漫不經心的回道：“誰要跟你書信來往了，你這人喜歡藏事準沒憋著好，我可得離你遠點，再說璃月不是有四億人嗎，難道打不過幾千萬人的東瀛？”
這時，一隊荷槍實彈計程車兵從街道一頭走來，他們揹著老舊的毛瑟步槍，身穿棕黃色的軍服，腰間綁著裝滿子彈的武裝帶，踩著深黑色的軍靴。
軍人們走路姿態各異，其中不乏有四處張望吹著口哨的年輕人，也有女人拿著一沓傳單走在前面，見人就發。
“同志來參加我們共和軍吧，我們一同保家衛國，建立屬於人民的國家。”
女人眉飛色舞的遞過一張傳單，上面寫著參軍事宜和報名地址。
李諾瞥了眼進行的軍隊，關於後世隨手丟棄傳單的念頭那是半點不敢想，識時務的把報名表收入囊中。
軍隊繼續前進，領頭的男人嘴裡嘟囔了一句，“混血的西班牙人？可我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白種人的特徵，算了，這和我沒有關係。”
直到軍隊走遠，兩人才收回目光。
滿大街都是西班牙人，顯然沒有多餘的垃圾桶願意接納傳單，李諾只能疊好放入包裡。
“你又在做什麼，拿這個準備參軍？”莉卡吃驚不已，同時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陰影曾經籠罩了歐洲，沒人願意回憶起那段慘痛的經歷，遑論是在法國讀書的莉卡。
李諾輕笑著回應，“哈，也許有機會的話，我不介意體驗一下軍旅生涯，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得送你回家。”
端起鋼槍打鬼子的好事兒，多少人求而不得。
“如果僅僅如此，大可不必。”莉卡抬起下巴往不遠處一指，兩個身穿便裝的男人端正的站在樹下。
“瞧見沒，如果你沒有什麼好說的，那就此別過吧。”
“等等……”
李諾上前一步，關切道：“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但我想陪你走完這一段路，你叫我一聲哥哥，哥哥就得承擔起保護妹妹的責任，我得把你平安交到你父親手中。”
“還有那個……就算我回國了，我也絕不會忘記你，妹妹。”
“哼！”
“爛俗的花腔，我都懷疑你不知道自已在說什麼。”
莉卡用食指捲起耳畔的長髮，嘴角向下努力壓了壓，“既然你堅持，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另外……我的記性也不差。”
日照街頭，熱浪襲人，來到郊外周圍的行人肉眼可見的少了，大部分星落的散步在一汪活水湖旁。
“就到這裡吧，祝你一路順風。”
莉卡坐在樹陰底下告別，招手後眼睛迷離的看著湖面。
一個本該讓人討厭的傢伙，做事從不循規蹈矩的人，怎麼就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喊出哥哥兩個字。
或許一切的緣分都來自當初見面時的一句。
“同志，您能幫幫我嗎？”
“不能不能！”
“哎呀，煩死了！”
“你就該說不能嘛，幹嘛要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了我，又在我心動的時候溜走。”
“你就是個討厭的壞傢伙，我最討厭你了！”
莉卡叫了一聲，趕蒼蠅般趕走思緒，扭頭看向走近的保鏢，冷漠的問道：“什麼事？”
“離開報社的時候，我們發現有人跟蹤您。”
保鏢的話讓莉卡眉頭一挑，哪個不識好歹的敢跟蹤她？
“不過也許是我們弄錯了，那人跟著李先生走了。”
“哈？我准許了嗎！”莉卡心尖一緊，柳眉倒豎，斥責道：“你們倆跟上去看看，若是對我哥哥有害就儘快幫忙，聽明白了嗎？”
“是，大小姐！”
另一頭，回到宿舍的李諾收拾好行囊，揣上攢了幾個月的零錢，興沖沖的前往車站。
他要買四張清晨時分的車票前往巴塞羅那，多出來的票錢不擔心魯斯社長不付，他老人家這些年起碼攢了數千比塞塔，怎會短了他這幾十塊？
火車站來往的行人比往日少得多，留在城中的大多數左傾主戰派，和右翼政黨有關聯的，或是看不慣泥腿子當家的小資產階級月初就跑的精光。
事實證明，無產階級的誕生必然會伴隨流氓無產階級的誕生。
西班牙無產階級的表現並不比俄羅斯好，逃了一批人自然會有社會崗位的短缺，不少能說會道的幫派分子趁機以無產階級的身份混進體制內，胳膊處戴上了紅色的袖套。
“你……就是你，過來！”
李諾剛到車站附近，穿著紅袖套的人將他攔住。
“小子，我們老大想見你，勸你不要輕舉妄動。”紅袖套衝周圍打了個響指，四五個精壯的男人從街上一擁而上。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抓住還沒來得及大喊的李諾，塞進一輛馬車裡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