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祝嬈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劉新月從床上撈了起來,給她穿衣整理。

“娘,現在什麼時辰了要去鎮上玩了嗎?”祝嬈沒有起床氣,只是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伸手想揉眼睛,被劉新月攔了下來。

祝文光正是貪睡的年紀,這會兒還沒叫清醒,劉新月只能先給他套上衣服,準備一會兒讓祝松山抱著走。

劉新月一邊給祝文光穿衣服一邊回著祝嬈的話:“是呀,順便帶你和哥哥去私塾看一下,合適就定下來了。”

祝嬈徹底清醒過來了:“好誒!”她舉起手臂,尤其開心。

不管前世今生,她記憶裡幾乎沒有這樣全家出去玩的情景。

祝松山一進屋就看見了祝嬈孩子氣的舉動,眉眼都笑得彎彎的,再看一眼自家兒子還昏昏欲睡的樣子,長嘆一聲。

“文光,妹妹都起來了,你是哥哥,怎麼還不如妹妹呢?”

腦袋還在發矇的祝文光一聽到這話,頓時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看到旁邊眼睛炯炯有神的妹妹,強撐著打散睏意,自已把衣服穿戴整齊了。

開玩笑,他昨天才和孃親說要給妹妹做榜樣,這會兒可不能在妹妹面前丟臉。

祝松山和劉新月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盛滿了笑意。

離廣平村最近的那個鎮子並不算很遠,也就半個時辰的腳程,祝松山平日裡自已往返村子鎮上都是自已走的。

但今日他們二人帶著兩個孩子,再加上為了能快些到鎮上,他們還是坐了陳榮家的牛車,他們四人往返一趟只需要八個銅板,價格算得上便宜了。

祝嬈最初還覺得新奇,可慢慢得被顛得有些難受了。

古時的路和後世完全不能比,一條沒有草木的土路就算是路了,上面坑坑窪窪的,木質的輪子行駛在上面顛得人極不舒服。

板車上的大人都習慣了,祝嬈即使被劉新月抱在懷裡,也被顛得有些想吐。

看到自家閨女臉色有些發白,劉新月給祝嬈手上遞了顆果子。

祝嬈小口咬著果子,酸甜清新的味道瀰漫在口腔,勉強讓她熬到了目的地。

從牛車上下來後,祝嬈看著面前不足兩人高的城牆,牆上掛著一個木質的牌匾,上書“寧安鎮”三字,牌匾有些破敗,放眼望去,城門裡的建築都是灰撲撲的。

祝嬈有些失望,這和她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不一樣。

但是她聽聞家裡大人說過,寧安鎮地處偏遠,所在的郡都是數一數二窮的,或許其他富庶些的地方看上去會繁榮些。

祝嬈想著,被祝松山抱著走進鎮子。

幾人先去了何歸青的醫館,今日何歸青正好在。

他年紀比祝老爺子大些,身子骨也算得上硬朗,看到祝松山一行人走進醫館就迎了出去,從祝松山懷裡接過祝嬈。

祝嬈在原身的記憶裡看到過這個鶴髮童顏的爺爺,每回生病都是這個爺爺將她救回來的,原身的命也是他吊著的,這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自然不會拒絕,乖乖被老人抱著,嘴裡脆生生地喚了聲“何爺爺”。

聽到祝嬈叫他,何歸青也難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他顛了顛懷裡的祝嬈,說道:“嬈嬈重了不少啊,都壓手了。”

劉新月笑著回道:“多虧您照拂了,嬈嬈這幾日身子好了不少,有精力跑跳了。”

祝嬈的好轉肉眼可見,何歸青心裡也開心。

這個娃娃他也是心疼的,出生時嗆了羊水,渾身憋得青紫,好不容易通了氣,哭聲卻還比不上小奶貓的叫聲大。

後來這幾年,他沒少見祝家人抱著昏迷的祝嬈進他的醫館,這些年他連清醒的祝嬈都沒見過幾次。

如今的祝嬈氣色紅潤,雖還有些瘦弱,但總歸是好起來了。

何歸青坐下後給祝嬈細細把著脈,祝家其他人都安靜候著。

許久之後,何歸青松開祝嬈的手腕,對著祝松山道了聲“恭喜”。

聽到何歸青的話,饒是祝松山這個大老爺們都紅了眼眶,他清楚這些年都是他們強留著祝嬈的,他們真心疼愛這個小女兒,捨不得她撒手離去,讓她吃了不少苦。

如今苦盡甘來,真是太好了。

何歸青拍了拍祝松山的肩:“我再給你們開副藥。上次你們帶回去的藥應該還沒喝完,喝完這兩副藥,嬈嬈的身子也算是大好了,再不用吃藥了。”

祝松山和劉新月連連道謝。

何歸青的目光再挪到祝文光身上,揉了揉他的腦袋。他和祝家人打交道時間長,連著祝文光也見過不少次,他對祝松山說道:“你家大兒子要送來鎮上讀書了嗎?”

祝松山回道:“下半年就送來了,村裡族學的先生說這小子有幾分天賦,想讓他讀著試試,不求考取功名。”

何歸青捋了捋鬍鬚,像是在思考什麼,沒一會兒他還是開了口:“老朽家裡有個孩子,過兩個月就要來寧安這邊,他年歲和文光差不多大,隨行的人裡有兩個教書先生,若是相信老朽,可以讓文光和那孩子一塊兒讀書,也算是有個伴。”

何歸青知道祝家不論男孩女孩都是要開蒙的,說著,他又點了點祝嬈的眉心,接著說道:“若是願意,嬈嬈也可以送過來開蒙,反正也不怕多這一個孩子。”

何歸青的話讓祝松山有些受寵若驚。

他聽聞自家父親說過,何歸青是京城人士,不知為何輾轉來了寧安鎮落腳,他們家懂得邊界,從未打聽過何歸青的往事,如今聽說他家有孩子要來,大機率會是京城來的。

京城來的先生,有幾個是簡單的。

“這……”祝松山囁嚅著,有些拿不定主意。

何歸青揮了揮手,笑道:“回去和你爹商討一下吧,但我相信祝老弟會答應的。”

說著,何歸青把藥方遞給夥計讓他去抓藥。

拿到藥後祝家一行人離開了藥房,劉新月這會兒還有些飄忽。

“松山,爹會答應嗎?”她問道

祝松山沉吟一會兒,點了點頭:“應該會。何叔許是想給自家孩子找伴讀,咱家跟何叔知根知底的,他才會提起這事。”

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確定。

私心裡他是想答應的,這可是京城來的先生,或者應該稱為大儒。

可理智上,他又不敢答應,這些年他家承過何歸青太多恩情了,光是救祝嬈的恩情就已經還不完了,如今又多了這份恩。

他做不下決定,想著回村後和自家爹商量一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