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宗,卻公認是寒山寺中的忘憂大師。

據稱忘憂大師一人便修習佛家六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

其中尤以他心通最為不凡,來寒山寺參拜的香客只需注視忘憂大師一眼,無需言語,便往往捶胸頓足、痛哭流涕,最後大都哭暈過去,醒過來後便大徹大悟,忘卻凡塵瑣事.”

“這麼厲害?都不用說話?”

雷無桀驚歎。

“據說他心通修煉至極致能一眼看透人的內心,也能改變人的內心,無需言語,便能以佛法度人.”

無禪點頭,目光卻忽然變得凜然:“這位公子說得不錯。

可我收到來信,護送師弟的只有雪月城大弟子唐蓮,你二人是誰,信中卻並未提及。

可否告知一二?”

“我?我不過是一間小客棧的老闆,客棧雖小,趕路來去的江湖人卻多,這點事江湖上怕是早已傳遍了。

而這位雷公子欠了我一筆錢,他正要趕往雪月城,我怕他賴賬便只能跟上了,誰知路上遇到了唐蓮。

本以為就此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卻是差點丟了性命.”

蕭瑟輕輕嘆了口氣。

“蕭瑟你還沒講完呢。

既是那麼厲害的佛道大師,又怎麼變成魔僧了?”

雷無桀插嘴道。

蕭瑟望了無禪一眼:“我可以說嗎?”

無禪雙手合十:“這本就與此事有關,公子但說無妨。

畢竟事情有關師尊名譽,由貧僧這個弟子來說本不合適.”

“好.”

蕭瑟點點頭,“忘憂精通佛門六通,且佛法高妙,以至於寒山寺雖只是一座小廟,但香客卻是絡繹不絕。

可是就在兩個月前,忘憂在一次接見香客之時忽然瘋了.”

“瘋了?”

雷無桀瞪大了眼睛。

“忘憂忽然一躍而起,竟將寺廟中持國天王尊像上的七尺木劍拔了出來,將面前香客的頭顱一刀砍了下來.”

“什麼?”

雷無桀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殿之外的香客見到此番情景,頓時嚇得轉身就跑。

可忘憂竟追了出來,他本是武學大師,持劍追出殿外,手中長劍揮舞,當時廟中數十位香客,竟一個也沒有逃出來。

護寺武僧趕來阻止時,已為時也晚,可依舊無法將其制服。

最後據稱是他的嫡傳弟子趕來了,忘憂看弟子趕來,丟下了手中之劍,口中喃喃道:一念是仙尊,一念又生了魔魂。

之後便坐化了,屍體倒地後便成粉塵,眨眼之間便灰飛煙滅了.”

蕭瑟望了眼昏過去的無心,“江湖傳言便是這些,屍體倒地變成粉塵,聽上去就像是神怪話本里的事,事情究竟如何,想必只有二位大師知道了.”

無禪輕嘆了口氣:“傳言並沒有錯,師父坐化後屍體便倒地為塵,都是寺內的僧人親眼所見。

眾人皆道師父在‘他心通’上的修為已窺天道,所以才遭反噬。

可是後來我們才知道,師父練得早已不是‘他心通’,而是‘心魔引’.”

“心魔引?這是什麼武功,我從未聽過.”

唐蓮皺眉道。

無禪繼續說道:“‘他心通’能窺人心,悟其道。

然而人心難測,若無佛心之人,終究難以窺得內心,像師父那般望一眼便能令人自知心中之惡,由此大徹大悟本是不可能的。

然而‘心魔引’這門武功,窺的卻不是人心,而是心魔,甚至還能讓你憶起你所忘卻的事情。

但這本是佛門禁術,封在寒山寺羅剎堂中。

祖師曾說過,修煉這等禁術,本意雖是降魔,已是自身先入了魔。

一念之間便能由佛入魔.”

“一下佛一下魔的,倒是快聽糊塗了。

總而言之,就是忘憂大師練功走火入魔了?”

雷無桀聽得似懂非懂。

“不,是見了太多心魔,所以瘋了.”

蕭瑟懶洋洋地說道。

“蕭瑟!不可妄言!”

唐蓮聞言急忙喝道。

無禪搖頭道:“不妨。

九龍寺住持大覺師父也是這般說的,說師父雖不斷度人,但見過的心魔太多,終將自己的心魔也引了出來.”

“你既是忘憂的弟子,卻又為何跑到九龍寺來了?”

雷無桀問道。

“師弟無心跟隨師父學習佛法六通之術,而我在年幼之時,曾遇九龍寺大覺師父來寒山寺論道,他覺得我在金剛伏魔神通上頗有天賦,欲帶我回畢羅城修行。

師父允了,我便在九龍寺中,一住便是十二年,期間只見過師父三次.”

“不是大覺覺得你有天賦,而是忘憂想送你走.”

蕭瑟忽然說道。

無禪微微一皺眉,垂首:“不知公子此話何意?”

“金剛伏魔神通乃是佛門正統第一外門武學,習練之人必定一身凜然正氣,便如大師你。

而你的師弟,雖只匆匆一面,卻……”蕭瑟頓了頓,環顧望了眾人一眼後說道,“卻是好邪的一個和尚.”

此時在場眾人包括唐蓮都微微點頭,那個白袍武僧面目俊秀,但眉目間卻絲毫沒有出家人的內斂沉穩,臉上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倒的確是配得上一個“邪”字。

“若我沒有猜錯,無心練得也不是佛門六通,而是‘心魔引’,或者說,羅剎堂內的所有武功?”

無禪愣了愣,嘆了口氣:“公子猜得不錯.”

“我斗膽猜測,忘憂大師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究竟是佛降得了魔,還是先成魔,再降魔……”蕭瑟微微一皺眉,“對了。

你們不遠千里將無心送到此處,又是因為什麼?”

“大覺師父得到師父坐化的訊息後大驚,他便託雪月城將無心送至此處,他想要召集周圍三十二佛國的高僧們一起運伏魔神通,聯手除去無心身上的禁術.”

“這豈不是廢了他?”

雷無桀低聲道。

“可據說無心師弟在收到訊息後就躺進了轉輪棺中,對此並沒有異議.”

“那天外天又為何會對你師弟感興趣?”

“天外天?什麼是天外天?”

無禪搖頭,“雖然師弟身負羅剎堂武功,訊息難免走漏,必然會引起江湖上不少人的爭奪,但是公子所說的天外天是何門何派?我卻從未聽過.”

“天外天是……”蕭瑟正欲開口,卻被一個陰冷的聲音打斷了。

“就是我們.”

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紫衣長袍之人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