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學院生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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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課結束以後就是午休時間。齊清逆著人流回到宿舍大樓,意外看見何蘊站在宿舍門口。她笑著朝她招招手:“我就知道你沒去食堂。”
齊清握緊手裡的魔咒書:“我想先把東西放下。”
何蘊微笑:“那正好。拿上你的預言書,我們一會兒吃完飯直接去占星閣。那離這有些遠。”
齊清囁嚅了一下,欲言又止地抿唇,轉身開啟宿舍門。何蘊順勢跟著她走進宿舍。
齊清指了指床邊的單人沙發讓她先隨便坐坐,默默將袖子裡的柳木魔杖放進書桌抽屜。
何蘊挑眉,問:“怎麼不拿著你的魔杖?這裡沒有禁止隨身攜帶魔杖的規定。”
齊清搖頭,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習慣。”
“你不習慣用魔杖嗎?”何蘊驚訝地瞪大眼睛。
“是的。”
“那你之前都是徒手施法?”
“是。”
何蘊愣了一下,無所謂地聳肩,善解人意道:“這也正常。普通魔杖對高階魔法師的幫助微乎其微。我也認識一些人不愛用魔杖,久而久之肯定會有所生疏。你再重新練習一下就是,沒關係的。”
齊清皺眉,不解地問:“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何蘊輕笑,“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魔法世界裡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徒手施法算什麼?”
“可是魔法世界裡大部分人都用魔杖施法。”
“你也說了是大部分人了,不是還有人不用?這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個人的自由選擇罷了。”何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忽然煞有介事地盯著她,歪頭問:“怎麼?是你上課的時候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齊清從書桌上擺放的十幾本教科書裡抽出《預言術入門》,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是魔咒課。”
“魔咒課啊!”何蘊瞭然,愛莫能助地嘆息:“那沒辦法。魔咒課的期中、期末考試必須使用魔杖。這是個不成文的規定。不過魔杖用起來並不難,我們都是高階魔法師,這根本不是問題!對了,今天你們課上學了什麼?”
“一個變化魔法。”
“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勸學?”何蘊點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笑道:“當時這個化龍的魔咒我學了一個多星期才學會呢。後面還要學更多的變形和進階版本。足足學了一兩個月,真夠嗆的!今天你們是第一次學這句咒語吧?大家表現怎麼樣?都會吧?”
齊清回想了一下,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二人結伴走出宿舍,走向食堂。
此時快到中午,食堂裡擠滿了學生。北方學院的食堂布局很簡單,每一層都有一排準時擺滿食物的玻璃保溫臺和可以容納兩百多人的桌椅。
食堂只提供自助餐形式的免費餐食,飯菜不算豐盛,味道也只是中規中矩。
齊清早就發現魔法世界和科技社會之間的一個顯著區別就是飯菜味道。
魔法世界的大部分人都對食物沒有太高追求,普遍要求“能吃就行”。
一方面是因為魔法世界從事農業的人非常少。
以前還可以命令普通人開墾荒地、耕種糧食和放牧。現在普通人大量湧入科技城市,各個城邦的農田荒廢過半,能端上魔法師餐桌的食材越發捉襟見肘;
另一方面,很多魔法師都相信過多的非必要慾望會影響施法時的專注力,其中最常被提及的三種慾望分別是食慾、愛慾、性慾。
在魔法世界,很多魔法師只關心魔法,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認為可以輕易捨棄。當然,魔法世界還是有些美食的,不是每個人都為魔法痴迷成癮。但一般來說,魔法師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自已對美食的獨特追求。他們很忌諱這種事情。
齊清和何蘊一起加入保溫臺前的排隊長龍。隊伍中的很多人都認識何蘊,特地跑來和她打招呼,順便認識一下齊清。
何蘊和他們熱絡地寒暄,沒有挑明齊清插班生的身份,只說是自已新認識的一個小學妹。
齊清無意中知道何蘊是北方學院學生會的副會長,所以她的人脈才這麼廣泛。
“很多人都認識你。”齊清看著有一個笑著走向她們的人,低聲說。
何蘊半開玩笑地扶額,嘆息道:“沒辦法,風雲人物嘛!”
吃完中飯,齊清和何蘊一起走向學院西北角的樹林。她們需要先穿過佔地20畝的學院操場,走過白馬河上的惜時橋,最後到達位於樹林邊緣的占星閣。
一路上一直有學生坐著法杖從他們頭頂穿梭而過。他們的速度不快,高度也很有限,大概是天空還在下小雪的緣故。
占星閣只有三層樓,但高二十米。一樓提供低年級教學,二樓提供高年級教學,三樓是教師辦公室和占星研究所。
何蘊將她送到一樓兩間教學教室的其中一間門口,手指了指頭頂,微微一笑道:“我這節預言課的時間有點長。你下課以後不用等我。要是累了,記得好好休息。”她抬手,輕拍齊清肩膀。
後者眼睫微顫,抿唇,一言不發。眼底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像傷口上陳舊的血痂,去不掉,碰不得。
她還不能從平等教派製造的血腥屠殺裡抽身出來,一閉上眼就能看見藍琳死氣沉沉的遺容。
她深知自已的靈魂已得到不可逆轉的改變,並且徹底失去了一些東西。對此,她只能毫無怨言地全盤接受。
預言課教室都是單人的小課桌。每張課桌上放著一顆鑲嵌在金托架裡的白色水晶球。
她看見滿青黛依然坐在教室第一排,身邊沒有空位,突然鬆了口氣,心安理得地走到教室最後一排挑了個角落坐下。
過了一會兒,上課鈴準時響起。
之前在校長室有過一面之緣的高喬松穿著一身黑袍急匆匆地走進來,也不抬頭看學生,徑直走到講臺前,開啟預言書嘩啦啦翻了幾頁,悶悶地命令:“翻到第二十一頁,我們繼續看上節課的內容。”
講臺下響起一片翻書聲。
齊清看見預言書上寫著預言術上萬年的發展歷史。
高喬松低頭盯著自已的預言書看了很久,好像突然不認識這些字一般,皺眉細細研究起來。
齊清目光越過一排排人頭看向高喬松夾雜了些許白髮的棕發,像占星閣窗外落了白雪的水杉木。
她心思微動,又默默唸了一遍高喬松的名字,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很神奇,很適合他。
他個子高,但身材偏瘦,面容瘦削,有些憔悴但五官線條幹脆利落像挺拔修直的喬木。
高喬松驀然抬頭看了眼齊清。二者視線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地相撞在一起,像一束光照亮了一顆透明的寶石,一切一覽無餘,清晰的令人害怕。
齊清莫名心悸,像是快要想起些什麼,心跳驟然加速,但腦袋裡卻一片空白。
高喬松猝不及防重新低頭,一隻手握拳在嘴邊輕輕咳嗽一聲,語氣凌亂地說:“上一節課已經介紹過預言術十幾萬年的發展歷史。魔法尚在女神手中孕育之際,這世上就有預言占卜。現在還有很多不同的預言術,分為成百上千種流派。無論是最傳統的觀星、卜筮、扶乩,還是後來發展的占夢、測字、塔羅,最廣泛的星座和生肖,歸根結底都是對未來的預測與期望。預言流派不同,使用的預測方法和預言準確率也不同。我們現在先學習預言術中較為簡單的水晶球預言。”
他頓了一下,長出一口氣,有些急躁的語氣變得流暢。
“在實際使用水晶球前,你們必須清楚一件事。預言能力不是魔法天賦。我上節課也說過,歷史上很多偉大的預言家,魔法天賦並不高。當然,也有魔法天賦很高的預言家。但這兩者間並沒有什麼必然聯絡。你們都透過了學院的入門考核,都是合格的高階魔法師。但這不代表你們都擁有出色的預言能力。而且,與魔法天賦相比,預言存在三大特點,隨機性、模糊性和不確定性。”
“隨機性就是它與你的魔法天賦無關。理論上任何人都可能擁有出色的預言能力,甚至不需要經過系統學習,也可以透過觀察葉片、花朵和星群窺探到未來。”
“模糊性即是,很多關係重大的預言大多很模糊。當時當地,人們無法理解預言中暗示的未來,直到預言成真。所以正確地解析預言將是我們未來長期學習的一大重點。”
“最後,不確定性。我們透過各種預言術看見的未來未必是真的。一方面,可能是我們誤解了預言。另一方面,可能是我們預言能力不足導致無法看見正確的未來。”
一名學生舉手提問:“預言還有可能出錯嗎?”
高喬松點頭,手指焦躁地點了點書本,眼神飄忽不定地在教室內環顧一圈:“是的,而且經常出錯。預言是一種我們還未完全掌握的神秘力量。所以我再次告誡你們,不要太相信預言。現在只有皇家預言師透過反覆證偽的預言才能被稱為真正的預言,記入<預言長冊>。”
他嚥了口口水,目光遙遠地投向齊清,沉聲說:“我的老師曾告訴我,人不能一直活在預言裡。那些虛無縹緲的預言拼湊不出完整的未來,只會擊碎眼下的現在。我們要腳踏實地地活著,而不是飄在半空中等待未來。”
齊清不置可否地揚眉,但內心毫無波動。魔法師相信預言就和相信魔法一樣痴迷。
高喬松咳嗽一聲,走下講臺,乾巴巴地說:“好了。你們面前都有水晶球,現在請將雙手放上水晶球。”
眾人紛紛照做,齊清也將雙手放上水晶球。
白色水晶球內部立刻騰起一團幽藍色的煙霧,煙霧在球體內蒸騰。
高喬松說:“雖然預言能力與魔法天賦無關,但水晶球主要依靠魔法啟動和使用。水晶球會自動和魔法師產生精神連線,球體裡的迷霧就是你們成功建立連線的標誌。”
“一般使用水晶球之前都要說一句話:問天問心求無極。這句話是對所有預言師的告誡。無論預言結果如何,不可篡改,不可隱瞞,不可忽視與怨恨,亦不可嘗試修改未來。問天買卦、問心無愧、求得無極。”
“然後慢慢將魔力注入水晶球,精神力保持高度集中,緊盯球體中心。煙霧散去之後,你們會看見一部分想要看見的未來。預言途中,必須高度集中精神,思想堅定,意識清醒,知道自已想問的到底是什麼?否則預言就會出錯或失敗。”
“最重要的一點是,水晶球會一直吸收你們的魔力。需要預言的未來牽扯到越多的人,需要的魔力就越多。所以,如果你的魔力不足,有些未來可能永遠無法看見。預言過程中,一旦感覺自已的魔力不濟,必須立刻鬆開雙手,不要冒險!魔法師過度使用魔力就會走火入魔,最壞的結果就是引起魔法風暴,害人害已。”
“現在想想,我們窗外的這場雪什麼時候會停下?如果你有答案了就告訴我。如果你看見了其他任何完全無關的景象,也可以告訴我。”
這是齊清第一次嘗試預言,她一直對預言術毫無興趣並且充滿厭惡。她的一生早被幾萬年前的一句預言釘死在墳墓裡。
教室裡一下子陷入寂靜。
所有人屏氣凝神,心無旁騖看著面前的水晶球。球體裡的迷霧肆意翻滾、旋轉,扭曲成無法分辨的破碎形狀,又重新合攏,再分開。
每個人心底最細微的顫動與猶豫都在球體裡掀起一場場驚濤駭浪。
他們第一次意識到預言一件簡單的事情,甚至需要遠超施法的極高專注力。
齊清在水晶球裡注入了大量魔力,白色水晶球發出明亮的光芒,但球體裡的迷霧卻一動不動,保持一種凝固的死寂。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皺眉,納悶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半小時後,第一名學生站了起來,走到講臺邊,告訴高喬松,小雪明天中午會結束。
高喬松皺眉,灰色瞳孔憂慮地暗了暗,輕聲問:“為什麼是明天中午?”
學生愣住了,尷尬地眨眨眼睛:“因為有太陽,太陽在高空。”
“這隻能證明是中午,但未必是明天。”
“那我應該怎麼確定是哪一天?”
“你無法確定。你只看見雪停了,天空放晴,有一輪太陽,僅此而已。”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溫和地笑笑:“再去試試看吧。”
另一名學生站起來,興奮地說:“雪是後天中午停,但一個星期後還要下一場雨夾雪。之後就不再下雪。”
高喬松遺憾地皺眉,直截了當地說:“你錯了。”
“什麼?”學生愕然。
“你問錯了問題,或你的思想沒有集中。你的答案是錯的,再試試看。”
“可是為什麼?”學生不解地咕噥,不肯坐下去。
高喬松有意無意抬眸掃了眼教室最後一排,輕聲問:“你在預言的時候在想什麼?”
“想之後幾天的天氣情況。”
“這裡的嗎?”
他這一問立刻問倒了學生。對方意識到自已預言中的疏漏,立刻坐下去重新看著水晶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有一名學生臉色慘白地站起身,神情恍惚地走向高喬松。後者立馬伸手扶住對方搖搖晃晃的肩膀,問發生了什麼?
對方嘴唇發紫,目光呆滯地凝視前方,良久,哆嗦了一下嘴唇,捂臉痛苦道:“我看見…奶奶去世了。”
高喬松臉色驟變,有幾名學生震驚地抬頭看向講臺。他當機立斷,讓學生和他一起走出教室。
教室裡響起一些竊竊私語,但更多人還是一門心思盯著自已的水晶球。
當高喬松獨自一人回到教室時,滿青黛信心滿滿地走向他,語速平緩地說了接下來幾天的天氣,以及小雪今晚就停的訊息。
高喬松欣慰地笑笑,點頭讓她回到座位:“你是對的。”
半個教室都投來羨慕與崇拜的目光。何蕊默默給滿青黛豎了豎大拇指。
正確答案公佈後,這堂課也近尾聲。
高喬松在點名簿上草草畫了幾筆就宣佈下課,然後踩著下課鈴離開了。
滿青黛回頭看了眼一整節課一言不發的齊清,想了想,和張若蘭、何蕊一起走出教室。
等教室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高喬松領著剛才預見奶奶死亡,現在情緒穩定許多的學生回到教室,拍拍對方的肩膀輕聲安慰了一句,抬頭意外看見還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齊清。
“你怎麼還沒走?”他站在原地躊躇了一下,抿唇走向教室最後一排。
齊清無奈地抬眸看他,神情有些尷尬又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指向桌子上的白色水晶球。
球體表面有一道明顯的裂縫,像一道閃電橫切過整個球體中心。
高喬松臉色微變,看了看齊清的眼睛和手:“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齊清連忙擺手,難為情道:“沒有沒有!我沒受傷,只是水晶球壞了。對不起。我不小心勁使大了......”
高喬松抿唇,暗暗鬆了口氣,神色平淡地安慰:“沒關係。這經常發生。你看見了什麼?”
齊清一籌莫展地攤開雙手,神情釋然,甚至輕鬆:“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都沒看見?”
齊清點頭,篤定道:“什麼都沒看見,我大概沒有預言能力。”她頓了一下,擔心地問:“這樣的話,我這門課能及格嗎?”
高喬松愣了一下,神色為難地說:“水晶球,只要有魔力就能使用,可以預言一些簡單的未來。”
“所以還是我的問題?”齊清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結合今天上午的屢次失利,她感覺自已在這個高階修習院就像個什麼都不會的大廢物!
進校之前,柳展晨還信心滿滿地告訴她,她一定都學得會。
現在看來,她被忽悠進一個永遠逃不出去的陷阱。難不成這就是他們的真實目的?讓她在高階修習院飽受羞辱?
高喬松眼睫輕顫,安慰道:“沒關係。第一次,什麼都沒看見也有可能。如果你有時間,可以來占星閣三樓找我。我會為一些學生提供單獨輔導。”
齊清死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已會成為需要單獨輔導的困難學生。
她長嘆一聲,認命地點點頭。
不過是考試墊底,被人罵關係戶,她可以接受,這總比看著成千上百人葬身火海好得多。
“謝謝老師。”她收起《預言入門》,最後看了眼站在面前,神情永遠憂鬱又憔悴的高喬松,問:“那這水晶球該怎麼辦?”
高喬松抿唇,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我來收拾。換一個新的就行。沒關係,別擔心。 ”
“那...謝謝老師。”齊清生平第一次恭恭敬敬地給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