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認同了這樣的合作方式,有付出,自然也有收穫。

不過,他眼下也有一個比較矛盾的點,那就是他在龍襄縣城,沒有任何的根基和人脈關係。

嚴從苛只是有洪門的一個朋友,叫他調查一些洪門內部事務,都一知半解。

叫他幫忙追殺曹寶玉被任天行關在何處,那就是大海撈針,絕對沒可能找得到。

他也將自己的這個不足之處,告知曹全安,相比起孟昭,曹全安才是龍襄縣的大鱷。

哪怕是任天行,別看架空了曹全安,但孟昭可不認為曹全安就這麼輕易被拿下,且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此前之所以按兵不動,其實大機率是因為曹全安沒有把握。

勢力是勢力,高手是高手,曹全安不能動的前提下,未必有人能對付的了任天行。

不過現在不同了,孟昭的出現,打破了這樣的平衡,至少在曹全安的眼裡,孟昭是有一定的可能,挫敗任天行,救出曹寶玉的。

而且,曹全安更篤定一點,任天行現在執掌洪門一方大全,每日操勞事務,不可能親自看押曹寶玉,其實大機率還是會叫手下的人做這件事。

任天行都未必是孟昭對手,何況是他手下的人呢?

這救出曹寶玉的機率又變大了,曹全安深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道理。

因此將寶押在孟昭身上,自然而然,將自己還留有一支隱秘人馬的真相,告知他。

孟昭倒並不意外,洪門乃是河北道都赫赫有名的江湖大幫派,作為副門主的曹全安,實力和影響力,也不必多說,乃是河北道江湖武林的頂級人物。

別說只是有一支人馬,就是再多十支人馬,那也是正常的。

而且,這還僅僅是龍襄縣城,化作河北道,那三十二分壇的壇主,其中定然也有曹全安的死忠。

這就像是那個僱傭典當鋪刺殺孟昭的許老闆,類似的人物,誰知道還有多少個?

最後,曹全安又給了孟昭一枚令牌,乃是洪門的金箭鐵令,門中只有四塊,分別由當年洪成通,曹全安,金老四,還有石崎四個結拜兄弟打造持有。

這金箭鐵令,知道的人也不多,但像是曹全安的絕對心腹,都知道這金箭鐵令代表著什麼。

縱然任天行再如何逼迫,曹全安的這塊金箭鐵令,都始終不曾交給對方,可見此物珍貴。

持此物,再找到那支隱蔽的人馬,他們才會相信孟昭,而不會把他當做是一個心懷叵測之人。

這就是最有利的信物。

最後,曹全安語含深意道,

“我這一輩子馳騁江湖,風風雨雨,不知經歷了多少廝殺,多少爭鬥,才有今天這個權勢和財富。

寶玉是我現在僅有的兒子,也是我的根,未來我的一切都由他來繼承,他若是沒了,我也就沒有任何顧忌了。

年輕人,希望你好自為之!”

孟昭頓住腳步,這是既向他表達自己的態度,也是一種無形的警告。

曹寶玉沒事也就罷了,一旦出了事情,那麼曹全安將會毫無顧忌的進行報復。

這報復,可能任天行會遭重,孟昭也會成為被報復的一員。

有的時候,事情沒辦好,就是一種罪過。

再說孟昭,乘著風雨,暗夜,悄然離開細雨山莊,回到嚴從苛所購置的小宅之內。

兩人再次聚在正房當中,敞開了交談。

孟昭將自己從曹全安那裡得到的訊息,一五一十的告訴嚴從苛。

當然,也是要借用嚴從苛的武力。

嚴從苛聽的是目瞪口呆,對於這裡面的陰謀詭計,勾心鬥角,完全是震驚到。

他混跡的江湖,武林,是刀與劍,血與死亡,沉默的,冷峻的,肅殺的。

而孟昭口中的江湖武林,是陰謀,是詭計,是算計,是背叛,是利益。

兩者差的極大,大就大在,像是兩個割裂的世界一樣。

不過,他也提出一個疑問,

“那曹全安留在外面的人馬,真的可信嗎,畢竟他都被那任天行給架空了,萬一這夥人也叛變了,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對此,孟昭回應道,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只是不大。

曹全安是一頭猛虎,現在只是暫時被困住,這麼多年的經營與底蘊,絕對不是任天行短短時間就能撼動甚至摧毀的。

哪怕是洪成通,若非任天行利用師徒關係,打感情牌,也絕對不可能對付的了這樣的人物。

所以,我個人認為,這支隱形人馬,還是可信的。

而且,估計他們一直在暗中調查曹寶玉所在之處,也許早就有了訊息,只是一直被曹全安壓著,在沒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絕不輕易動手。

我的到來,加快了這個過程。”

嚴從苛點點頭,又道,

“那,石崎真是那個勾結任天行的人?

將來不會引發洪門的內鬥和大戰吧?”

這也是他所擔心的。

現在洪成通死去,洪門最大派系四散,曹全安,金老四,石崎,成了三大派。

曹全安和任天行不共戴天,肯定要有一場血拼,石崎和任天行勾結,大機率站在任天行這邊。

這也是孟昭所擔憂的。

任天行在洪門的勢力,絕大部分都是自身在曹系一脈的力量之上,曹全安若是親自下場對付他,他的勢力很快就會如煙雲一般消散。

到時候,任天行勢單力孤,武功只要不是天下無敵,總歸是好對付的。

但石崎可不一樣,他經營多年,威望極高,還是三大副門主之一。

孟昭是不願意,曹全安估計也不願意對付他。

這很容易導致洪門的內鬥發生,就和笑傲江湖中,華山派劍氣爭鬥一般,兩敗俱傷。

可,關鍵在於,石崎的想法,是他們無法掌握和操控的。

說的再直白一點。

石崎若真是和任天行勾結害死了洪成通,是一定會站在任天行那邊的。

不然得話,他謀害結拜兄弟的事情傳出去,就算是手下人,也不會服他。

只有穩住任天行,堅決否認背叛且謀害洪成通,才有一線生機。

如此一來,對付任天行的成本就直線上升,這也是孟昭和曹全安不願意將他扯入其中的原因。

至於洪成通被殺害,可能也和石崎有直接關係,這就和他們沒關係了。

曹全安要對付任天行,雖然有為洪成通報仇的心思,但更大的原因,其實是任天行為了對付他,不但將他架空,還綁架了曹寶玉,這才是真正的矛盾點與利害關係。

孟昭要對付任天行,是懷疑最後一塊機關拼圖在手裡,有心要對付他。

至於真要報仇,只能等洪明慧自己將來動手了。

“儘量將石崎從這件事裡抽出來,我想假如能先將任天行滅口,石崎比我們更希望他死。”

畢竟,任天行不死,很可能就直接將他拉下水。

任天行死了,死無對證,他還是洪門副門主,甚至有望爭奪門主之位。

嚴從苛還懷疑一點,那就是,曹全安留在外面的那支人馬,是否真的可以尋到曹寶玉的行蹤。

若是能找到,憑藉他和孟昭的武功,將人救出來的機率很高。

但萬一找不到,或是找錯了地方,打草驚蛇,使得任天行發現他們的存在,那可就麻煩了。

對此,孟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只能儘可能信任這群人了。

他雖然武功高強,但仍是人,而且神通能耐比起在神州大地時,差了十萬八千里。

在龍襄縣,又是兩眼一摸黑,沒有任何的人脈關係和渠道資源,能做的並不多。

至於萬一出了岔子,曹寶玉會出事的機率,其實也不大。

說白了,現在任天行能架空曹全安,就靠著曹寶玉的存在,這就是一個拿捏曹全安的必須品。

萬一,將這件必需品給搞砸了,弄死了,甚至弄殘了,曹全安都會徹底爆發,和任天行不死不休。

因此,隱患是有,但並不算大。

當夜,孟昭和嚴從苛好好休息,次日晚間,才開始尋找曹全安留在暗處的這支人馬的存在。

根據曹全安所言,這些年,他明裡暗裡,培養了大約一支百人的隊伍,散落在整個龍襄縣城的各個行業當中。

明面上,這些人都和曹全安,甚至是洪門,沒有任何的關係,彼此之間,也是上下級之間單線聯絡,而暗中,都對曹全安忠心耿耿。

這個忠心,大概可以分為兩部份。

第一部分,是被恩情感化,就和開巖縣城書齋的許老闆類似,因為感恩,因為得到過曹全安的幫助,培養,所以,建立了忠誠的基礎。

第二部分,就是把柄,一部分人,被曹全安握著把柄,同時,也得到曹全安的庇護,培養。

如此,雙管齊下,如此多人,如此散亂的佈置,卻能一直穩定存在,一直到如今。

這裡面,最厲害的,莫過於縣城大商人,寧白河。

寧白河乃是龍襄縣城近十年內崛起的風雲人物,經商能力極強,也有一身硬橋硬馬的武功,非等閒之人可比。

明面上,寧白河靠的乃是洪門金老四這一脈,藉助洪門,也是一般人不敢惹。

暗地裡,其實,寧白河算是這支隱秘人馬的頭領,也是和曹全安瓜葛最深之人。

兩人白日時分,著重蒐集資訊,瞭解關於寧百河的種種。

根據他們瞭解到的,寧白河生意遍佈縣城的各行各業,雖然都未做到頭部程度,但也是數二數三的,依靠強大的人脈,不俗的經營手段,蒸蒸日上。

與其說是商人之家,不如說是武林世家。

尤其是關於武功方面,寧白河精通掌法,內力雄厚,擊敗不少成名之人。

不過,那都是在早年間開拓生意,爭鬥最激烈的時候。

近些年,寧白河幾乎沒有動手的時候,而且深入簡出,不怎麼露面。

他的行蹤,也是一個謎。

不過,孟昭按照曹全安教導的方式,在一個特定的地點,留下一個特定的訊號。

然後,就在縣城一家比較偏僻的小茶樓,找了個特定的包間,靜靜等待,嚴從苛跟在一旁。

過了足足三個時辰,添了不知道多少水,知道夜黑了,這家茶樓甚至已經歇業關門,寧白河才姍姍來遲。

至於為什麼茶樓關門了,孟昭和嚴從苛還能在包間之內,自然是因為某個人的安排。

寧白河,就是這家不怎麼賺錢,甚至可以說是賠錢茶樓的幕後老闆。

寧白河身材普通,三十五六歲模樣,穿著員外服,乍一看,很有幾分商人的精明狡詐。

然,仔細觀察,就能發現。

他的身體保養的很好,肌膚白嫩,比年輕人還要富有活力。

一對眼睛,看似精明,實則,是一種內氣充沛,洋溢之後散發的攝人心魄之感。

這個人的武功很高,內力很強,甚至,比嚴從苛的內力,還要更加雄厚。

當然,論及鋒芒,嚴從苛一身劍術不可小覷,尤其是得到孟昭的劍道三秘技之後,更是突飛猛進,凌厲的氣機,遠遠勝過當初,也不是寧白河能比的。

見到包廂之內沉默的孟昭兩人,寧白河也不磨蹭,直接問道,

“是安叔派你們聯絡我的?可有什麼信物?”

孟昭點點頭,從懷中掏出金箭鐵令,丟給對方,道,

“安叔現在因為曹寶玉被人控制,不得不委曲求全,我是特地被叫來,救出曹寶玉的。

寧先生,您是安叔最信任的人,聽安叔說,你知道曹寶玉被關押在什麼地方。

可否告知我們兩個?”

寧白河心頭微動,點點頭,道,

“不錯,此前,安叔曾安排我,暗中摸排寶玉被藏匿之處,我有了一些眉目。

不過,兩位就夠了嗎?

我雖不才,但還能聯絡一些高手,人多力量大,或許把握也更大一些!”

孟昭搖搖頭,

“這件事不能大張旗鼓,人數越少,動靜越小。

寧先生的擔心,我也知道,不過安叔既然選擇相信我們,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樣吧,寧先生若是不放心,可以參與進來,但也僅限於寧先生。

若是寧先生放心,只要提供確切的資訊,我們就一定可以將曹寶玉救出來。

這是安叔和我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