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甦醒過來,他剛要出聲,耳旁就聽到了平之的笑聲。轉頭看去,見到平之在那盡力的安撫著曲非煙,小丫頭的臉上好像也慢慢有了光彩,他不禁又沉默了下來。
他躺在那,心中很是猶豫。他想把這件事隱瞞下來,但又覺得對平之不公平。更關鍵的是,林震南臨終時的遺言讓他明白,原來這位林家家主是見過辟邪劍譜的,只是沒有去練罷了。可自己要是把這噩耗告知自己徒弟,那他會做什麼選擇自己可就拿不準了。如果平之想要練那門劍法,自己該怎麼辦,再次眼睜睜看著一場悲劇在自己面前重演嗎?
他微微嘆了口氣,林平之和曲非煙這才發現楚桓已經醒了。二人連忙跑過來,平之率先開口道:“師父你醒了?你可讓徒兒好一頓擔心,得教幾招絕招彌補一下我。”
小丫頭也隨後說道:“楚大哥,你不知道,你之前有多嚇人,眼珠一片血紅,就像那地獄裡的惡魔一樣。還有,我爺爺他……他臨走前騙你師父說你已經答應收我為徒了,所以我就來這了。那個,我能拜你為師嗎?”
楚桓一愣,他只記得自己殺了費彬後大腦一片混濁,剩下的事就記不清了。
非煙看他沒反應,眼神黯淡下來,低聲說道:“要是為難的話就算了,謝謝楚大哥殺了那個大壞蛋給爺爺和劉公公他們報仇,我就不待在這了。”
平之急道:“先別走。師父,非煙妹妹沒有親人了,你最是心善,就收下她吧。而且這個事,師祖也同意了。”
楚桓看看自己徒弟,又看了看小丫頭,笑了一下,說道:“誰說我不收了,這麼一個鬼靈精怪、活潑可愛的小丫頭,可比大老爺們養眼多了。”
“真的?太好了,師父你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師妹,還愣著幹嘛?趕緊拜師啊!”林平之很興奮。
“師父在上,弟子曲非煙叩拜恩師。見過師兄。”小丫頭欣喜地跪下,衝著楚桓“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又起身衝著林平之行了一禮。
“師妹好。呃……有點倉促,我身上也沒啥好東西,等我父母救回來後,咱們到福州城,我再給你補上這個見面禮。噢,對了師父,我父母又被一個叫木高峰的駝子抓走了,等師父傷勢好些,還得麻煩師父出手。”林平之說道。
“嗯……”
“那師父你先休息吧,我和師妹先不打擾了。”說著林平之就要領著非煙離去。
“平之,先等一下。”楚桓叫住了他,“我有事要和你說,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師父,是不是……關於我爹孃的?”林平之聞言心裡“咯噔”一下,一個可怕的猜測湧入腦海。
“我見到你父母了,但我去晚了一步,等我趕到時他們已經……你父親臨終前有一句遺言讓我轉告,不過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
“他們……在哪?”林平之嘴唇顫抖著問道。
楚桓帶著兩人來到那處破廟,見到了林震南夫婦的屍身。林平之跪在自己父母身邊,張了張嘴卻沒哭出聲來,只有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他把頭觸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顫抖。曲非煙蹲到他旁邊,不斷地用手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楚桓站在二人身後,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
只過了片刻,林平之抬起頭來,盯著楚桓的眼睛問道:“師父,我爹留下了什麼遺言?”
楚桓看著徒弟那雙鮮紅的雙眼,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道:“福州向陽巷的老宅裡,有你們林家的祖傳遺物。不過你父親想讓我暫時保管,等你結婚生子後再交給你。”
“是那本害得我林家家破人亡的‘辟邪劍譜’嗎?”
“……我不知道。”
“呵呵,原來真有這本所謂的劍譜,真的有這本劍譜。我還以為……可為什麼我們林家沒有人去練?要是我能練成這門劍法,我們林家又怎會落到這般地步?賊老天!我們林家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我爹孃也時常教導我要與人為善,可為什麼我林家卻落得這般下場?我們做錯了什麼?”
“師兄……不要太難過了,伯父伯母也不希望你這麼傷心,而且你還有我們呀,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小丫頭低聲勸慰道。
“平之,你放心,等我傷好後,我就去搜查木高峰的下落,殺了他給你父母報仇。”
“不……我要親自報仇!無論是木高峰還是餘滄海,我都不會放過他們的。師父,弟子想將爹孃的遺體帶回福建老家安置,望師尊應允。”林平之平靜地說道。
“……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以防路上再有什麼意外。”楚桓沒法拒絕,只能答應下來。
一夜無眠。第二天,眾弟子都來看望楚桓,其中也有人注意到乖乖站在一旁的曲非煙和明顯情緒很低落的林平之,想要上前詢問,被楚桓揮手製止。他揮了揮手,把眾師弟都趕了出去。結果這些人前腳剛走,後腳嶽不群和甯中則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令狐沖以及扶著他的嶽靈珊。
“說說吧,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跟莫師兄動起手來,費師……費彬又是怎麼死的?”嶽不群問道。
令狐沖和嶽靈珊都很驚訝,他們原本只是來看望楚桓的,令狐沖還想對林平之說一聲抱歉——沒有保護好他的父母,結果聽到嶽不群的第一句話就嚇了一跳。
楚桓嘆了口氣,把昨天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眾人聞言都唏噓不已。尤其是令狐沖,他很愧疚地看著平之,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林平之勉強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師父,平之想將父母的遺體帶回老家安葬,我不放心,打算陪他走一趟,就先不回山門了。非非也跟著我們,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教導好她的,不會辱沒華山派的名聲。”
嶽不群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自然,不過最好是等你傷勢痊癒後再動身。”
“對了師父,劉師叔的家人那裡……”
“放心吧,莫師兄已經帶著他們回山門了,想必嵩山派的人也不會再追究幾個老弱婦孺了。”
楚桓和曲非煙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甯中則這時走到平之和非煙二人身前,拍了拍他們的腦袋,說道:“以後你們就把華山派當成自己的家,要是有人欺負你們,我替你們出頭。”
“好了,你繼續休息吧,我和你師孃先走了。”說著嶽不群領著眾人離開了。
“兩位小師侄都好可憐,以後我一定要多陪陪他們。爹、娘,你們可不能對非非有成見噢。”眼眶有點紅的嶽靈珊依偎在自己母親懷裡,有些撒嬌的說道。
“你娘我是那樣的人嗎?這事你得看你爹爹怎麼做。”甯中則用手指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
“哼,我在你們眼裡就是那麼死板嗎?不過這事也給咱們敲響了警鐘。江湖上這種事屢見不鮮,歸根到底就是四個字——弱肉強食。你們今後要是不好好練功,說不定哪天咱們華山派也會遭遇滅門之災。尤其是你,衝兒,你是大師兄,更應該做好表率,而不是還和之前一樣,每天吊兒郎當,酗酒鬧事。”
“師父,我哪有鬧事?再說了,有師父、師孃還有二桓,誰敢不長眼來惹咱華山派?”
嶽不群聞言,“啪”地一聲狠狠地用摺扇打了令狐沖一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兔崽子,你以為咱們華山派真的是高枕無憂嗎?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勞德諾會不辭而別?我又為什麼會那麼早就把紫霞神功傳給桓兒?還不是因為咱們華山派時時刻刻都被人當成肥肉一般死死地盯著啊。”
這時,梁發領著其餘弟子剛好向這走來,見到師父正在教訓大師兄,都紛紛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了。嶽不群看了他們一眼,長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甯中則,說了一句“讓他們看看吧。”便轉身回自己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