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戒尺

季和微捂住嘴，再仔細瞧一眼，她沒有看錯，雖然只能看到背影，但那身型，真是小妹跪在地上，小小身子是跪得筆直，

而祖母端坐在小妹身前，深色的衣服和屋裡的陰影融為一體，沉沉壓了下來，顯得跪在地上的小妹看起來是愈加嬌小，

祖母手上還握著一把戒尺，深色的戒尺看起來很是厚重，讓季和微有些驚訝，那戒尺該不會是為小妹準備的吧？

不知今日是哪位神明眷顧於她，她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前頭腦海裡剛想起阿孃的事，就見到許久未見的阿孃出現在眼前，這邊剛想戒尺不會是要責罰小妹吧？

就見祖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她猛地舉起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朝著小妹的身側拍去.....

儘管相隔一段距離，聲音聽得並不真切，但就看祖母那氣勢和動作，便足以讓季和微感覺身上也是一陣抽痛。那戒尺彷彿是落到她身上一般，

她瞪大了眼睛，緊緊捂著嘴巴，才沒有讓自已驚叫出聲。眼前的這一幕對她來說太過於衝擊！讓她腦子一片空白，

哪怕她之前和公主起了爭執，讓公主失了臉面，祖母也只是讓她去祠堂跪了一日。

今天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季和微腦子開始發昏，那還是自已的祖母嗎？怎麼突然覺得那熟悉的樣貌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而小妹依舊挺直的背影，讓季和微第一次覺得，自已好像重來沒有認真瞭解過小妹，

在季和微吃驚之時，她魂牽夢縈的阿孃跑了進來，向來溫柔賢惠的阿孃竟然直接衝到祖母身前，奪過戒尺，將之猛地向門外丟去，

那戒尺與門框撞擊的聲響，足以讓人知曉戒尺的分量有幾何！這樣的重物敲打在身上該會有多痛！

阿孃飛向小妹的身影，那般纖細，但又那般英勇偉大，像一隻獵鷹守衛自已的幼崽，讓季和微的眼眶有些泛紅.....原來阿孃也是會這般奮不顧身保護自已的孩子啊。那她呢？

阿孃可否有想過，她還有兩個孩子？他們受苦、生病的時候，阿孃是否心疼過？

心中的苦澀沒持續多久，季和微的心就又提了起來，阿孃隻身一人，而祖母屋裡並不缺下人，幾個身形高大的嬤嬤正朝阿孃走去，

這讓季和微心憂不已，那些嬤嬤都是執掌府中責罰的掌事嬤嬤，手勁極大，手下折磨人的法子也是一套一套，

祖母竟然讓這些嬤嬤去拿下阿孃，這是臉面都不要了？她從未想過，祖母會對阿孃如此地不客氣！

在她印象裡，阿孃和祖母總是和和氣氣，一個是溫婉恭敬，一個是祥和慈愛，那才是她印象中的家！小妹是做了什麼事讓祖母和阿孃變成這般仇人的模樣？

那些嬤嬤上前抓住阿孃的手，緊緊焊住，架起阿孃就往邊上挪，要把阿孃和小妹分開！

阿孃的手，在那些人手裡，就像是蝴蝶被人捏住了翅膀，再怎麼努力，也只是脆弱的翅膀撲騰了幾下，毫無風波。

季和微視線緊緊注視著阿孃，死死咬著牙，心裡有個聲音催促她快些衝進去，去救阿孃！但身體卻像是被下了麻石散，軟爛無力，站立不得......

好在，屋裡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她眼角餘光看見小妹站了起來，她向阿孃走去，來到阿孃面前，取出一方帕子遮住了阿孃的眼睛，

再緩緩走到門邊，撿起被阿孃丟出去戒尺，隨後，小妹又走回她之前跪著的位置，重新跪了下來。舉起戒尺，交還到祖母手上，

任由那粗黑的戒尺一下一下打到身上，一聲不吭....

足足打了九下，祖母才停了下來，看得季和微的後背都已淌滿汗水，

看著祖母把戒尺扔在桌上，她的心才跟著戒尺一起落地。她見祖母揮揮手，一直壓著阿孃的嬤嬤們才鬆開手，

但阿孃跌坐在地上，卻是沒有站起來，像是明白剛才那奮不顧身的身姿，就像飛蛾撲火。只讓火焰越燒越烈....

季和微嘴裡一陣陣發苦，她腦子轉不過彎，沒法處理自已剛才看到的一切。

她原以為祖父祖母對於小妹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那是極其之上心，他和季和初若對小妹有什麼不好的舉動，祖母一定是第一時間趕來，生怕小妹在他們這裡吃虧！

對小妹的病情，家中也是四處重金下貼，請了天下各路名醫，任何名貴藥材只是能送到季府，價格隨便開。

因此，還鬧出了不少烏龍事，比如一個富商用一株天山雪蓮，換得了季家在封地的半數農田！

不過這筆買賣最後也沒成，不是祖父祖母不給，而是霍老侯爺把這事捅了上去。主上知道了，各罰了兩家一年俸祿。

原因是霍老侯爺想為孫女出氣，恰好又聽聞此事，就派人佯裝懷有天山雪蓮前去進寶，霍老侯爺也沒有想到，他玩鬧的話，祖父祖母居然當真了......

把良田地契都送了出來，那貨真價實地契可不敢收，一著急就把這事捅了出去，兩家各自領罰，

這樣的時候多如牛毛，外面還傳，季府這些年所有的賞賜因為小妹，是有多少花多少，不僅家底虧空，甚至還用了阿孃的嫁妝，所以才讓阿孃去道館度日.....

外面說的真真假假，但花在她和季和初身上的銀兩確實九牛一毛，讓他們倆出門去都畏手畏腳！兜裡無錢等於臉上沒面，

種種對比之下，他們已經接受了小妹深得寵愛的這個事實，但今天看到的又是什麼？

之前小妹不是沒有幹過出格的事，也不見祖父祖母責罰，難道說每次都在背地裡下手？不對.....七歲的孩子要是次次犯錯都捱打，哪還能在外放肆？又怎麼會有驕縱的模樣？

屋裡的人沒有等她緩神，下人們的身影來來回回忙碌了起來，讓她的視線變得隱隱綽綽，來回之間看見阿孃被扶了起來，坐到了椅子上，

屋內交談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只是起伏的聲響。她不知道里面在說些什麼，

她最後只看到小妹被祖母帶進了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