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先生……您的麵包,究竟是怎麼製作的?”

托比亞斯掙扎著嚥下一口麵包,緊接著喉嚨裡傳來一陣乾澀,用唾液使勁沖刷一下口腔,最後才問道。

他對於這樣的麵包是如何製作的是非常好奇。

“哦,家裡剩下的,我記得好像就是在貧民窟的麵包店裡買的。當時就這個最便宜了,我買多了,沒吃完,又不能浪費,就帶著在路上吃了。”

說著,萊昂納將麵包放入嘴邊,用力一咬,麵包在牙齒間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嗯……味道看來還是有點難吃的。”萊昂納舌頭舔了一下,然後給出評價,接著繼續吃剩下的。

托比亞斯看到萊昂納面不改色地將麵包吃完,自已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似乎是在用唾液溼潤著口腔。

“不,其實…味道還可以。”托比亞斯心裡掙扎著,最後一邊就著水,一邊將麵包哄入腹中。

萊昂納看著托比亞斯將麵包全部吞下,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看來,這個貴族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相處,甚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貴族裡竟然會出來這麼一個人物,倒是讓他有些稀奇。

不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們的生活軌跡,就像兩條短暫的交匯線,相遇之後,又將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

在這片荒涼的地帶,萊昂納的身影飛快,快速地飛奔,每一次落地都激起一片塵埃。馬兒牽著車在後面死命的追,車輪在不平的地面上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可憐的小馬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兩條腿的人,會比自已四條腿跑的還快。

托比亞斯坐在馬車上,緊緊握住韁繩,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他不習慣這種速度。

車輪,咕嚕嚕的轉著。

一路上十分的安全,他們並沒有遇到任何汙染生物或畸變生物的打擾,這讓萊昂納感到有些意外。

或許,是那位隱藏在暗處的神秘老頭在暗中幫助他們。

正好,省的自已還需要花些力氣來應對,只需要趕路即可。

很快,他們穿越了這片荒涼的地區,車輪重新回到了平坦的石板路上。

托比亞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他們已經安全了。

在城內的治安署前,托比亞斯停下了馬車。

將馬車送回治安署內,托比亞斯立馬說道:“萊昂納先生,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了,我還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倒不是因為吃了萊昂納給的麵包而感覺到噁心,而是那名老者暗地裡告訴他,有線索了。

“嗯,那你小心點,我們以後再見。”

“好的,萊昂納先生,再見。”托比亞斯說完便迅速地離開了治安署的大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連工錢都不要嗎……”萊昂納看著托比亞斯的身影,搖搖頭,轉身走進治安署的大門。

“十二先令,這是你的報酬。”

“啊?這麼多?”萊昂納有些意外。

在他的記憶中,類似這樣的任務,在貧民窟時頂多能換來五十便士,折算下來不過是四先令加兩便士,而今的數額竟是三倍有餘,顯得頗為不尋常。

“拿錢就拿錢,少問這些有的沒的。”

“拿錢,走人。”

“好,多謝了。”萊昂納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

在某些場合,沉默是金。

他迅速接過錢袋,簡短地道別後,便轉身離開了治安署,在街上買了些東西后,便是加快腳步往家裡趕。

……

此刻,克勞迪亞正費力地拖著一個大箱子,想要將他從儲藏室裡拖出來。

雙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克勞迪亞使勁抓住箱子的邊緣,使勁往外拖。

“真是夠了,為什麼這裡會有個箱子?”克勞迪亞暗自嘀咕。

至於為什麼不使用能力來幫忙,克勞迪亞表示,不僅她現在是處在城內,還是在這個敏感時期,任何異常的舉動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那些巡邏的衛兵,要是一不小心被發現,處理起來可就是忙了。

回想起之前發電廠的風波,克勞迪亞不禁誇了一下自已的謹慎。

當初被自已控制的那群人,自已讓他們死了一批,留下一批,即便是修改了記憶,治安署和清查隊的人還是差點查到了自已身上。

幸好,自已大量修改了記憶,還精心編織了一張記憶的大網,讓發電廠的倖存者人數憑空增加,為萊昂納和自已的存在提供了掩護。

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但好在結果還算圓滿,至少目前看來,他們的身份並未引起懷疑。

這世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現在,她正在清理一樓。

二樓是自已和萊昂納居住的地方,從搬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決心將這裡打造成一個溫馨的地方。

因此,第一天克勞迪亞就親自動手,將二樓每一個角落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一樓的重物怎麼這麼多?

鋼琴、書架、大花瓶,全都堆放在一樓的儲藏室中,塞得滿滿當當,讓本就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擁擠不堪。

而且,這裡的灰塵也太多了。

終於是將箱子拖了出來,克勞迪亞坐在地上,女喘息未定,目光落在剛剛拖出來的箱子上,真是不明白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會這麼沉。

別是一堆炮彈。

思緒回到那個令人難忘的日子,萊昂納興沖沖地搬回一個沉重的箱子,滿懷期待地以為裡面藏著什麼珍寶,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開啟箱子一看,是十二枚火炮炮彈。

那一天,那批炮彈被主角送去修路了。

那一天,萊昂納感覺很晦氣,因為自已花了力氣搬來的東西竟然是沒價值的炮彈。

那一天,克勞迪亞很累。

萊昂納的委屈,全部由克勞迪亞全部承受了。

一滴也沒有漏。

此刻,望著眼前這個同樣沉重的箱子,克勞迪亞心中不禁泛起漣漪,但隨即又被她堅決地按下。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這可是在家裡發現的箱子,反正不可能是炮彈。

先開啟看看再說,如果真的又是炮彈,那就想辦法處理掉,比如送給需要它們修路的地方。

雖然箱子已經上了鎖,但對於擁有撬棍的克勞迪亞來說並不構成障礙。

剛想開撬,但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卻打斷了她的動作。

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晚上了,難道是萊昂納回來了。

然而,當克勞迪亞滿懷激動地湊到貓眼前檢視時,卻只看見一片漆黑,彷彿門外空無一人。

“哎?沒人?”

克勞迪亞抬起頭,皺眉,然後再次貼近貓眼。

這一次,終於是看清了。

門外站著瑪嘉。

原來是在夜色的掩護下,瑪嘉身著一襲黑色外衣,與她同樣漆黑的膚色在昏暗中完美融合,宛如夜色的一部分。

加之此時天色已完全沉寂,外界被一片黑暗所籠罩,使得克勞迪亞在第一次透過貓眼觀察,並未能立刻察覺門外那幾乎與夜色無異的瑪嘉。

因此,她初時誤以為門外空無一人,直到再次仔細辨認,才終於發現了站在那裡的瑪嘉。

‘這就是種族天賦?’克勞迪亞腦袋裡忽然蹦出這麼個想法,然後開啟門,迎接瑪嘉。

……

瑪嘉僵硬地雙手環抱著杯子,那裡面盛著的是一杯熱乎的咖啡。

克勞迪亞端來一盤布丁,輕輕放在瑪嘉的桌前,溫柔地說道:“現在家裡只有這些,將就著吃吧。”

“嗯……”瑪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輕點頭以示感謝,隨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咖啡。

只是品了一小口,就讓瑪嘉流下一滴眼淚——實在是太難喝了。

味道淡薄、口感很差,還帶有一股不良氣味,這咖啡,應該是過期很長時間的吧。

瑪嘉心中五味雜陳,她本想掩飾自已的不適,但那股悲傷卻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因為,她的房子沒了。

在離開發電廠的第一時間就有人聯絡自已,但隨後便是一片死寂,她像被遺忘在角落的塵埃,無人問津。

在這之後,自已就對發電廠事故後續一無所知。

這幾天,沒有人聯絡自已,自已也試圖透過董事會尋求幫助,但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如今卻變得冷漠而陌生,她的請求被一次次拒之門外。

直到今天臨近傍晚的時候,有人過來敲門聯絡。

瑪嘉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

然而,想象中的轉機並未出現,反而是一紙冰冷的賬單和一幫面無表情的討債人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們告訴她,由於發電廠的管理不當,導致了嚴重的後果,而瑪嘉作為責任人之一,必須承擔鉅額的賠償。

瑪嘉嘗試著用顫抖的聲音請求討債人給予一些寬限時間。

然而,她的哀求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討債人只是冷漠地重複著他們的要求:交錢或者用房子抵押。

在拿出家中所有的積蓄後,討債人見瑪嘉拿不出再多的錢,於是他們限令一小時內讓瑪嘉搬出去。

瑪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然後,自已就默默地拎起自已的包,被他們趕出去了

再然後,瑪嘉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遊蕩。

就在這時,無處可去的瑪嘉就來到了克勞迪亞的門口。

克勞迪亞看著兩眼淚汪汪的瑪嘉,微微搖頭,溫柔地安慰道:“別太難過了,不就是一個房子嗎?給他們就好了。反正你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你有知識,你有經驗,房子能讓他們都走,這些總應該不會丟吧?有這些,不愁未來翻不了身。”

瑪嘉輕輕搖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哽咽著解釋道:“其實,他們並不是真的想要我賠償,他們的目的只是想讓我離開發電廠,然後接管我辛苦打拼下來的成果。”

說到這裡,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慨與不甘,“不過,那些討債人之所以沒有傷害我,應該是多尼爾在背後幫忙運作。”

“我還要謝謝他呢。”

兩人之間的對話逐漸深入,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當夜色完全籠罩大地時,克勞迪亞主動邀請:“你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別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瑪嘉顯得很不好意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邀請她住宿。

“沒問題哦。”克勞迪亞親暱地坐到瑪嘉身邊,輕輕地將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哦。”

“啊?”

咔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鑰匙開鎖的聲音。

“克勞迪亞,我回來了,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萊昂納推門而入,手裡還提著一堆東西。

然而,當他看到屋內的一幕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克勞迪亞與瑪嘉正親密地坐在一起,聊著天,氣氛溫馨而和諧。

腦袋…腦袋有些轉不過來。

瑪嘉見狀,更是羞澀地低下了頭,不敢與萊昂納的目光相接。

而克勞迪亞則保持著原有的姿勢,輕輕地向萊昂納揮了揮手。

這感覺,這氛圍,萊昂納有了一種奇怪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