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法官二話不說,不顧任何隱患,直接掏槍射擊。

精美的畫框在槍聲中脆裂,龍未遠義無反顧地擋在嚴歆璇身前,將她抱在懷裡,又和她一起撞進樓梯間,沿著臺階向上飛奔。

索命法官疾速跟來,在後方窮追不捨。

交錯摺疊的構造中,龍未遠在上位不時回頭開槍,壓制敵人追殺的節奏。

索命法官也不甘示弱,他敏捷地抽身躲閃,並對著欄杆的空隙扣動扳機。

子彈的火光在狹窄的走道彈射不止,連續噴發著死亡的餘音。

嚴歆璇發現,龍未遠的手臂在剛才為她擋子彈時擦傷,幾滴濃血正沿著臺階邊緣緩緩流下。

眼看索命法官越來越近,龍未遠預判逃命無望,竟趁他更換彈夾的空當,縱身翻過欄杆,從高處一躍而下,抱著敵人滾下樓梯。

兩個男人在臺階拐角處纏抱扭打,嚴歆璇正欲上前幫忙,不料龍未遠卻突然大喊道:“不要管我!你去頂樓,越快越好!”

龍未遠的語氣不容任何質疑,嚴歆璇來不及多想,只好獨自一人向上跑去。

玩命地嘶吼與撞擊在下方漸行漸遠,嚴歆璇咬牙瘋跑了一陣後,又忍不住向下望去。

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相信這個剛剛見面的男人。

若明若暗的光圈在頭頂旋轉,嚴歆璇握住欄杆,繼續邁開攀爬的步伐。

登上120層時,前方的道路已被鎖死。

嚴歆璇扔下馬面的外套,衝出走廊,隨著一道亮光閃耀,一家奢華的高空餐廳慢慢映入眼簾。

精美的水晶吊燈如波浪般綴滿棚頂,異國的樂師在一旁拉著動人的絃樂,壯闊的落地窗外,幾片白雲飄在腳下,穿著體面的男女在雅緻的餐桌前把酒言歡。

嚴歆璇不知所措地漫步其中,尋找著通向頂樓的路徑。

走著走著,她看到附近有個中年男人正獨自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嚼著黑松露鮑魚紅燒肉。

這時,那人接起電話,一邊如野獸般舔著筷子,一邊朝嚴歆璇望了過來。

此人正是斷血狼!嚴歆璇本以為他不敢在公共場合造次,誰料這大叔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舉槍突襲。

嚴歆璇立刻挺身翻到吧檯後方。

猝不及防的槍響下,所有顧客和工作人員都在一片慌亂中向電梯奔逃。

斷血狼從人群擠過,試圖展開新一輪獵殺。

嚴歆璇盲猜自己曾受過槍械訓練,於是她決定先發制人,用右手舉槍瞄準斷血狼主動出擊。

然而奇怪的是,她扣下的五發子彈竟全部打偏,火藥在牆壁和立柱間爆炸,將周圍的美味佳餚濺起形狀各異的水花。

斷血狼捂著腦袋連連後退,嚴歆璇趁亂抄起一個紅酒瓶向他扔去,又一個箭步踢飛他的武器。

但這老流氓也甚是頑強,他不顧臉上濃郁的酒精,直接掄起雙肘,連環捶向嚴歆璇的眼睛。

緊接著,他跳轉腰胯,將鞭腿和後旋踢魚貫並用,對準嚴歆璇的肋骨呼嘯而來。

廝打的過程中,嚴歆璇深感每個動作都力不從心,她在腦海裡不停呼喚著武小臺的指引,可那個神秘的女孩子卻遲遲沒有出現。

這時,斷血狼將嚴歆璇翻手摔倒,又騎在她腰間,按住她的脖子說:“小姑娘,好久不見了.”

深紅的液體在他臉上滑下,斷血狼伸出舌頭,將酒水吸進嘴裡,接著說道:“索命法官給我們講了你的故事,你可真是獨一無二啊!”

嚴歆璇在地上不斷掙扎,她掰住斷血狼的前臂,試圖用雙腿鉗住敵人脖頸,沒成想對方竟順勢起身拎起她的雙腳,讓她橫在半空原地旋轉,狠狠撞向乳白色的立柱。

斷血狼仍不罷休,他拽緊嚴歆璇的頭髮,將她的額頭朝落地窗用力砸去,“咣”的一聲,堅固的玻璃在微微顫抖,高空樓宇的眩暈感頓時灌入嚴歆璇的雙眼。

凌亂的餐廳裡,斷血狼繼續如敲鐘般將嚴歆璇扔向窗前,伴著愈演愈烈的痛感,陸家嘴廣袤的街道和擁擠的屋簷好似撲面而來。

嚴歆璇虛弱地睜開眼睛,望著自己模糊的映象容貌,冥冥中,她突然看見武小臺正站在窗外,用手掌輕按著透明的牆壁。

那一瞬,嚴歆璇彷彿找回了沉睡的力量,她擰住斷血狼的手指,從地上抓起一把叉子,對著他的大腿全力捅來。

斷血狼當即痛得大嚎不止,又“砰”的一聲摔倒在地,連滾帶爬地逃竄。

嚴歆璇剛想反攻,誰料這時地獄寒和手術刀正好趕到。

高聳的世界裡,一片長長的浮雲從身邊飄過,這二人面無表情地望著嚴歆璇,整齊劃一地舉起了手槍。

嚴歆璇立刻將身邊的桌子踢翻,飛身躲到桌板後面。

延綿不絕的槍響下,子彈的凹痕越來越多,兩個持槍的身影也在牆壁上漸漸逼近。

突然,一陣異樣的槍聲從反向傳出,兩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出現在嚴歆璇的視野裡。

他們各舉著一把洛洛克手槍,默契地配合著,與地獄寒和手術刀形成對攻之勢。

並且,其中一人脖子上還刻著一抹紅綠相間的火焰紋身。

友軍的增援讓嚴歆璇如獲新生,她無意間用左手再次拿出手搶,這一刻,恍如隔世的熟悉感慢慢在掌心傳遞,火力縱橫之下,他抬起左手,扣動扳機,金色的彈頭穿堂而過,打中了斷血狼的手腕,又擊落了地獄寒的手槍。

兩名隊友中,一人面相憨厚,高大魁梧,名叫方戰明;一人捲髮飄逸,眼神憂鬱,名叫孔戈。

憤怒的火舌噴湧爆發,炸裂的聲響直衝雲霄,彈殼在彈落,濃煙在蔓延。

方戰明和孔戈本已將手術刀打得連連後退,但不料此刻又有一波陸壓地產的人馬衝了進來。

危難之時,方戰明用他粗壯的手臂將一個碩大的保險櫃凌空舉起,頂著槍林彈雨,艱難地向前推進。

氣質如詩人般的孔戈也翻身向前,將嚴歆璇拉到安全地帶,在方戰明的掩護下繼續進攻。

這場鏖戰仍在艱苦地進行著。

漸漸地,嚴歆璇三人寡不敵眾,敗象初顯。

可這時一個澄澈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人齊了!有序撤退!”

嚴歆璇欣喜地轉過頭,看到滿身凝血的龍未遠正傲然屹立地站在後門旁。

龍未遠帶著嚴歆璇、方戰明、孔戈沿著另一側樓梯向上奔跑。

其間龍未遠拉住嚴歆璇的手,簡單明瞭地說了一句:“索命法官還沒死,但你的朋友們都得救了.”

穿過第127層裝置間巨大的風力發電機,他們來到了上海中心大廈的樓頂。

這座神州第一高樓的頂端是被三面玻璃牆圍住的圓形結構,萬丈高空的壓迫之感滾滾而來。

方戰明拿出四個早已準備好的jb24飛行揹包遞給眾人。

龍未遠對嚴歆璇說:“我們用這個東西飛上去,有架飛機在等我們.”

隨後,他轉身對方戰明和孔戈喊道:“你們先走!”

嚴歆璇驚訝地看見,方戰明將飛行揹包獨立穿戴完畢後,便按下了啟動按鈕,隨著渦輪的高速旋轉,“砰”的一聲,兩團白色氣體從排氣筒噴射而出,方戰明也隨之竄向藍天深處,化成一個若隱若現的黑點。

緊接著,孔戈也用相同的方式騰空而起。

龍未遠為嚴歆璇最後一次檢查安全設施,他指著飛行揹包厚重的零件說:“按這個開始,操作杆可以調整方向,你以前飛過的!”

但嚴歆璇卻對此卻異常恐慌,她不停地拽著龍未遠的手臂說著:“這東西靈嗎?我要是摔下去怎麼辦!”

話音剛落,手術刀和地獄寒就持槍來到了樓頂。

龍未遠立刻為嚴歆璇按下啟動開關,自己也拎著最後一個飛行揹包從玻璃牆的縫隙直接跳下,在下墜的過程中熟練地穿戴裝備,飛出一條亮麗的弧線。

與此同時,嚴歆璇在噴氣的助推下如火箭般垂直上升,那一刻,突如其來的大風在耳邊瘋狂震盪,環球金融中心和金茂大廈在腳下顯得無比低矮,磅礴的大地蒼生更是渺小而遙遠,像一塊密密麻麻的電路板,卻又有著如黑洞般吸入一切的無限力量。

身體在氣流中無法控制地劇烈顛簸,踏空的雙腳無依無靠地擺動,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彷彿能淹沒一切。

嚴歆璇慢慢低頭望向下方,唯見顫抖的世界裡薄霧呼嘯,似乎隨時都會驟然墜下。

然而,悲劇還是發生了,手術刀在下面文質彬彬地連開數槍,炸裂了嚴歆璇的排氣筒。

一瞬間,她的軀體猛然傾斜,錯位的氣流立刻將她反向推去,藉著重力的加持,她的身體如一顆高速砸落的導彈,朝著斜下方的大地放肆撞來。

弱小在骨肉在高空翻滾,驚悚的眼球在血絲裡撐大,絕望的掙扎中,一縷陽光緩緩照過頭頂,是金色的,是七彩的。

嚴歆璇自南向北劃過淡藍的天空,越過無數摩天大廈的樓頂。

模糊的意識裡,她看到三角形的陸家嘴綠地已是指甲模樣,華夏銀行的黃色圓盤似轉非轉,恒生銀行的碩大字型一閃而過,民生銀行頂著一張綠色的血盆大口。

嚴歆璇竭盡全力向上調整方向,然而就在飛行揹包剛好二力平衡之時,奄奄一息的排氣筒終於徹底罷工,讓嚴歆璇垂直摔向幾米之下的招商銀行大廈。

這幢大樓有200餘米高,頂端是一片長約百米的玻璃斜坡。

飛行揹包緩衝了撞擊的力道,但嚴歆璇卻身不由己地沿著斜坡翻滾滑落。

面板在玻璃上灼熱地摩擦,四肢像游泳一樣拼命揮動,白駒過隙的“滑梯”上,她的身體逐漸翻轉,頭部朝下衝向樓體邊緣。

這一秒,嚴歆璇兩手空空地越過樓簷,忙碌的大地景觀在眼前悄悄呈現,又不可阻擋地加速砸來。

那天的雲,像一座島嶼,裡面還藏著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

樓面的條紋如軌道般高速移動,地面的車輛若流星衝撞,長髮被大風拉直,死神在耳畔低吟。

嚴歆璇攤開雙手,最後一眼望向天邊。

突然,樓宇間閃過一道亮光,龍未遠操控飛行揹包從天而降,直奔嚴歆璇飛來。

緊接著,他張開雙臂,將嚴歆璇抱在懷中,又操控方向杆,摟住嚴歆璇衝向雲端。

東方明珠在身邊靜靜佇立,黃浦江向地平線緩緩蜿蜒。

嚴歆璇靠在龍未遠的胸口,無法分辨這一切是真是夢。

龍未遠將嚴歆璇帶進一架墨綠色的貝爾525直升機裡,輕撫著她的臉頰說:“走,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