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先是跑去鳳鳴樓清了賬,

畢竟自已欠了人家一條命,

賬也是自已親舅舅欠下的,這不認不行。

也當自已替母親照顧這不爭氣的舅舅了,

雖然自已從不喜歡他,

可母親肯定不希望自已弟弟背上外債的,

不過也特意叮囑了,

鳳鳴樓以後不準在做潘大力的生意,

那老鴇聽後自然是滿口應下,見錢真的回來立刻喜上眉梢。

一口一個史大少的叫著,那熟悉的諂媚勁讓石頭感覺一切又回到了過去。

彷彿除了自已父母的離世之外,這個世界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又給了阿黃和青蓮各300兩銀子,

300兩在石頭的印象中這是一條命最原始的價格。

阿黃很高興但卻並沒有特別的興奮,

憨厚的笑了笑就把銀子塞給了老鴇,接著轉身便自顧自的幹活去了。

青蓮笑了笑也把錢給了老鴇,

搞得石頭一臉懵逼看了看老鴇又看了看幹活的阿黃,

老鴇壓榨女人們的錢也就算了,

沒想到就連小廝的也不放過。

正琢磨著是不是待會私下再給她倆點錢讓他們留著用,

而青蓮像是看出了石頭的心思:

“石頭,你不要多心,我們的錢都是花姐給存著的,阿黃呢,是花姐撿回來的孩子,花姐對他來說就跟自已母親是一樣的!”

提到母親,石頭一時也溼了眼眶,便沒有多說,默默的離開了鳳鳴樓。

說來荒唐,除了自已家外,唯一能讓自已覺得有人情味的地方竟是眼前的鳳鳴樓。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理解自已舅舅了,

舅舅醉心於鳳鳴樓,不也正是在自已姥爺去世之後嗎?

這樣看來不讓舅舅來鳳鳴樓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

至於這些錢,那都是方舟身上借來的,

他一個死人又花不著,

借來用用怎麼了?

不過這回方舟也算學聰明瞭,

把銀子都換成了銀票隨身攜帶,

也正好被石頭一把摸了個乾淨。

……

這一年應該是石頭有生以來過得最肅靜的一個年,

聽著窗外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看著已經翻修一新的院落,

莫大的孤獨感湧上心頭。

這段時間石頭也算收了性子,

已經好久沒去撩撥過那些小寡婦了,

搞得這些小寡婦看他的眼神裡都帶著幽怨,

可沒辦法,

自已父母不太喜歡這些小寡婦,

還是回頭再找新的吧,

反正大周國的小寡婦有的是,更不缺年輕漂亮的。

不過一個人住在村裡終歸還是太孤獨了,

房子無論翻修的多氣派,都再住不出當年的感覺了。

一早石頭便拿了大把的紙錢,

又收拾好酒和肉去了父母的墳頭祭拜。

回來的路上,石頭豎起耳朵無聊的數起了那邊的鞭炮聲,

今年曹大壯家的鞭炮聲似乎格外勤,

這才想起自已好久都沒見過曹大壯了,

雖然關係不好,但好歹是發小。

而且自已畢竟在他的拳頭的呵護下長大的……

也不知道那次他去了亂葬崗是個什麼情況?

有時候想想還是挺蹊蹺的,

自已都回來這麼長時間了,

曹大壯竟然一次都沒來找過自已,

雖然自已這段時間不常出門,

但一次都沒見過多少還是有些不尋常!

說來也巧,這才剛走到村口就看到了同樣提著空籃子回來的曹大壯。

村裡的曹姓和史姓祖墳不在一起,分別分佈在山的東西兩個方向

走近才發現對方腿腳有些不利索,看上去似乎有些跛。

“大壯哥!你怎麼一個人?”

石頭老遠的就打起了招呼,似乎倆人真是無話不談的發小一般。

而對方從看到石頭的那一刻,臉色就立刻陰沉了下來,直接轉過臉去假裝沒看到。

好傢伙,都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石頭卻是渾然不覺,假裝沒看到對方眼中閃爍的怒火:

“你這腳怎麼了?”

曹大壯咬著嘴唇依舊不說話,可眼中的怒火卻差點燒到了眉毛。

“看來不光腿瘸了,人也啞巴了!”

石頭見狀嘆了口氣,一副特別惋惜的樣子。

曹大壯這回終於忍不住了,跨前一步想要像過去一般揪住石頭的衣領,

可在觸碰到衣角的瞬間,手卻像是觸電般又縮了回去。

手指尚且微微顫抖著:

“石頭,你不要得意,徵兵令已經下來了,你們少不了都得去送死!”

徵兵令,石頭這才想起之前好像聽人說過,大周國不出意料的屢戰屢敗,幾度潰不成軍,先後失了邊境六城,現在已經撤回沙城駐守了。

而這狗屁皇帝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下詔說是大周國將死戰到底。

得嘞!反正打仗的又不是您,

有本事您倒是御駕親征啊,

那我還敬您是條漢子!

口嗨誰不會啊!

可這徵兵令的事石頭是真不知道,不過光聽名字就知道這跟搖人送死差不多:

“什麼徵兵令?”

曹大壯隨即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哼!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公文昨個就貼上了,如今吳國兵強馬壯的,你去了指定是送死!”

石頭好奇的看了曹大壯一眼:“那你呢?”

曹大壯聞言卻是嘚瑟了起來:“老子手握三尺劍,胸中萬言書,本也想去征戰沙場,為國爭光,只可惜,拜你所賜,就不能陪你去送死了!”

石頭眨了眨眼,半晌才明白過來:“臥槽,你真瘸了!”

這一句重點抓的讓曹大壯有些措手不及,深吸了口氣強行壓制心中的怒氣說道:“對,我是瘸了,都怨你,你他媽的明明不是鬼,眼見我掉坑裡也不知道過去撈一把!”

“你知道那晚我是怎麼過的嗎?”,言語間曹大壯的粗壯的身軀都開始微微顫抖,眼中也噙滿了淚花,聲音也不再壓抑逐步切換成了怒吼:

“都是你讓我光著腚去,我嚇壞了又不敢耽誤,就只能一邊跑一邊脫褲子,可褲子才剛脫了一半,一個趔趄就掉溝裡了,生生就摔斷了腿,你知道那有多疼嗎?”

“之後我又忍著劇痛向著亂葬崗生生爬了一宿,直到我二叔早上出去拉夜香時才看到了我,這才把我撿回了家,萬幸老天有眼,讓我因禍得福躲過了這徵兵令!”

石頭這才總算明白了,臉上的嫌棄立時溢於言表:

“你是讓糞車給拉回家的?”

這一句話差點又讓曹大壯吐了血,霎時間憤怒和羞辱一起湧上了心頭。

他恨不得將眼前的石頭千刀萬剮,可曹大壯自從那晚摔斷腿之後,回家便生了場大病,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多月。

當時他可不知道石頭沒死,迷迷糊糊間連夢裡都是石頭回來尋仇,整整一個多月的煎熬,早就有了心理陰影。

如今一看到石頭就忍不住的渾身打哆嗦,現在哪怕鼓足了勇氣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當然不是不想,屬實是做不到啊!

“石頭,你會有報應的!”,放下這句話,曹大壯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石頭無奈的走到村裡的公示欄旁,反覆確認這裡沒有曹大壯的名字。

“大壯,你空有一腔抱負,可惜了!”

石頭躊躇了一陣,覺得大壯這個忙還是得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