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露娜公主不會在旅程途中睡覺。畢竟對她而言,火車是在她流放期間發明的東西。雖然方便,但噪音和速度常常讓她覺得反胃。靠自已的翅膀快速飛行是一回事,但是靠別的東西以這樣的的速度旅行,肯定感覺很奇怪。然而,這並不是正常情況,所以她就睡了。

她的車廂在車頭後的第三節,作為臥室,其外殼比其他車廂更堅固。第二節和第四節車廂駐守著四個種族各有的衛兵們,隨時保護著月之公主。車廂內是一間坎特洛特城堡臥室的簡縮版,一張四腳床,一個衣櫃和一處她放置皇家禮服的地方。

現在是中午,沒有小馬敢去打擾露娜公主,因為他們知道這個點公主還在休息。夜晚才是露娜的專場,就像白天是她姐姐的一樣,所以她的休息合情合理。但是,傳送卷軸顯然是大多數小馬做不到的事,於是她就被打擾了。

噗的一聲,卷軸從綠色煙霧裡掉出來,砸到了露娜公主的頭上。公主呻吟了一聲,扭著身子躊躇著,顯然還沒睡醒。然後她猛地一睜眼,一陣顫抖從脊背傳來——她知道這卷軸的聲音。她嘟囔著坐起身,飄起卷軸,讀了起來。

親愛的露娜公主,

我真的搞砸了。我應該聽你的,但我想在你來之前就把事情辦妥,所以我對雪兒施了一個記憶法術來修復她的記憶。結果她嚇壞了,開始大哭起來,緊接著就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來。

我們把她帶到了我的城堡,一直關注著她的情況,但她沒有任何反應。好在她還有呼吸,感謝塞拉絲提婭,可我就是搞不懂哪裡出了問題。

我很抱歉,露娜公主,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誠摯的,

暮光公主

露娜公主壓著嗓子嘶了一聲,眼睛因憤怒而微微抽搐。她先前的睏意在對雪兒的擔憂和對暮光的不滿憤懣中一掃而空。她急忙跳下床,連帶著把被子拖到了地上,但並沒有考慮太多,直接飄起自已的皇家禮服,以嫻熟的速度坐在適當的位置上。

穿好之後,她推開第二節車廂的廂門,使她的皇家護衛驚跳起來,然後才低下腦袋致禮。“確保該列火車能抵至小馬鎮,吾要到前方傳送過去。” 露娜命令道,語氣比她通常對自已所信任的衛兵用的都要直截了當。

“您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嗎,公主?” 其中一匹獨角獸搖了搖頭,用衛兵專業的嚴肅聲音道,但他的眼睛卻沒能掩飾住他的擔憂。“距離小馬鎮還有相當一段路程,所以傳送法術消耗的魔力會很大。”

“吾理解汝的擔憂,然而此事十分重要。” 露娜強迫自已給衛兵小馬一個“不用擔心”的笑容。“吾會沒事的,只須確保此列火車能抵至小馬鎮即可。”

就這樣,她轉過身回到自已的車廂去準備。儘管向那匹獨角獸衛兵保證過,但他說得對,他們離小馬鎮還很遠。要傳送過去,其需要的魔力將遠遠超出她的意願所給。

“暮光閃閃,你,我,塞拉絲提婭,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而且刻不容緩。” 露娜聚集著魔力,暗自咆哮道。

露娜吸了一口氣,然後同著自已的憤怒呼了出來。再一遍呼吸,她集中全部精力讓自已從傳送前的緊張中鬆弛下來。平息心緒之後,啪地一聲,一道藍色閃光迸出,然後深藍色天角獸便消失在了火車車廂。

隨著傳送法術完成,對應的藍色閃光出現在友誼城堡前面。這座混雜著木工的水晶建築在小馬鎮頂上若隱若現。她向城堡邁出一步,便踉蹌了一下,然後笑著舔舔她的蹄子,揉了揉自已的角來儘可能舒緩施法帶來的麻木感。一旦覺得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就踏進城堡,讓自已的蹄聲在空空的大廳裡迴盪。

“吾希望暮光的位置能更加精確。” 一邊抱怨著,露娜向城堡中心走去。“若是通查每個房間耗費的時間就太多了。”

“噢,露娜公主,你來了!” 在城堡中心等待著的斯派克衝過來,途中還差點絆了一跤。“暮光和雪兒還有其他馬都在這裡,可是雪兒看上去不太好而且暮光也嚇壞了而且-”

“吾已閱過來信,斯派克....” 露娜打斷他的話,看到小龍的肩膀因為自已的直接而下垂著,心裡不禁有些難過。為了緩和小龍的心情,她對他安慰地笑了笑。“帶吾到他們那裡去,吾將盡力相助。”

小龍點點頭,小跑起來,露娜則快步跟著。大約五分鐘後,他們終於到了暮光帶雪兒去的臥室,然後看到三隻小雌駒站在門前。露娜一眼便認出她們是“可愛軍團”,此時飛板璐和小萍花正在甜貝兒身邊踱來踱去。當三隻小馬看到露娜公主走過轉角時,便一臉欣慰和擔心地跑了過去。

“露娜公主!” 飛板璐喊道。

“雪兒不會有事的,對嗎?” 甜貝兒用懇求的語氣問道。

“她哭著哭著就昏過去了,而且姐姐她們還不讓我們進去看她!” 小萍花抱怨道。

“心安,小馬們,吾已至此,而且吾保證,雪兒會好起來的。” 露娜對這三隻小雌駒輕柔地笑了笑,看到她們對雪兒如此關心,自已心裡也覺得很溫暖。他交到朋友了,很好。“現在回家吧,吾保證她醒來之後,汝等能第一時間看到她。”

儘管猶豫不決,童子軍們還是點點頭,匆匆地離開了。她們的聲音一遠去,露娜就開啟臥室的門,走進了這間只有一張簡單的床和一些傢俱的房間,可能是一間客房。暮光和她的朋友們站在周圍,所有的眼睛都關切地望著床上那小小的粉色身影。蘋果傑克和雲寶在附近踱著步,瑞瑞則像只母雞一樣在床邊撫摸著雪兒。暮光哭泣著,腦袋靠在小蝶的肩膀上,被她的一隻翅膀蓋住。最後是萍琪,她垂頭喪氣地獨坐在一個角落,平直的鬃毛與貫常那種有著“噗噗”聲的比起來沒有一點活力。露娜走進門時,所有小馬都一致轉過身向她低頭致意,除了暮光。

“斯派克,可否勞煩汝泡一杯咖啡給吾?平常這個時候吾都在休息,所以需要些額外的精力。” 露娜打了個呵欠,儘管眼前的情況確實讓她覺得很疲憊。小龍點點頭,帶上門跑了出去。“現在,暮光閃閃,吾等需要好好談談。”

紫色天角獸抽噎著從小蝶的擁抱中拖出身子,擦去臉上漾動的淚水。“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聽您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雪兒也不會變成這樣。我到底算哪門子阿姨。”

露娜挑了挑眉毛,然後輕聲嘆道。“吾很欣慰汝能知錯,責備的話就先稍後再說吧。首先,吾需要汝告訴吾整個事情的經過,這樣吾等方可給予風暴幫助。”

聽到露娜說出的名字,暮光畏縮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清了清嗓子準備講述經過。“大約兩週前,我到水晶帝國拜訪韻律和銀甲,接走雪兒。當時韻律覺得不舒服,為了能幫上忙,我提議幫他們照顧雪兒幾天。於是我帶著雪兒到處轉悠,還花時間和她一起做那些我在書上讀到的'阿姨與侄女'的事,以及讓她在預定時間睡午覺。然後,那一天,我正在做一些文書工作,接著我的幻形靈偵測警報就響了起來,所以我就跑去檢查,”

“我看到了雲寶黛西,但她的聲音聽上去...不對勁。我試圖阻止她逃跑,可我從沒見過她的動作這般快速靈活,於是當我這麼做時,她把我頂到了牆上。我緊追著這個幻形靈,中途也被幾次煙霧攻擊和其他伎倆給甩開幾次。最後,跟著她的蹤跡,我徑直到了雪兒的房間,看到她抱著我的侄女,笑了起來。” 暮光哽了哽,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小雌駒。“我知道物理上我打不過這個幻形靈,所以我就試著炸傷她的翅膀讓她不能再飛。但....但是雪兒突然試圖飛向我,結果進入了爆炸範圍內。”

露娜高挑的眉毛漸漸降下來,轉變成深深的皺眉,她目光如炬地慢慢盯向暮光。“爾的法術有多強,暮光?” 最後一個詞摻雜著怨意,使房間裡的每隻小馬都略帶恐懼地從月之公主身邊退開一步。

“非常強。我當時很害怕,也很生氣,想的不再是癱瘓一隻翅膀那麼簡單了,可是它....它....” 暮光深吸一口氣,逼出卡在嗓子眼的話。“它直接炸開了雪兒的胸膛,把她的器官和幻形靈的蹄子一起轟成了碎片。我衝過去,但她失血極快,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她就...死了。” 想到這裡,淚水開始在她眼眶裡打轉,年輕天角獸的脊背顫抖著,強迫自已保持冷靜。

“你告訴我們是那個幻形靈傷害了她!” 蘋果傑克皺起眉頭,沮喪地一蹄踩在地上。“雪兒受那麼重的傷都是因為那隻蟲子才對!”

“是啊暮暮,怎麼回事?” 雲寶黛西疑惑地歪起腦袋。“你為什麼要在這麼嚴重的事上對我們撒謊?你真的殺了她嗎?”

暮光深吸一口找回說話的勇氣,點點頭道。“是的,我殺了她。”

場面很快混亂起來,其他五名諧律精華嚇壞了,對這樣可怕的訊息表現出難過:對她犯下嚴重的罪行而難過,對她在這件事上撒謊而難過,對這件事所意味著的而難過。露娜當了一兩分鐘局外馬,然後猛地一跺,讓房間隨著她的蹄聲遁入沉默。

“繼續說,暮光閃閃。吾等都知道汝的侄女還活著,若是汝殺的她,這又該怎麼解釋?” 如果眼神能致傷的話,暮光會被露娜燒成灰燼。

“我-我把我們傳送到了一個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暮光輕輕摘下皇冠,看著金面上自已的倒影。“我把她帶到了和諧之樹。我懇求它,懇求它把雪兒救回來,並承諾給它想要的一切。我幾近絕望,但它回應了我。和諧之樹告訴我,它會追回她的靈魂,但我需要為這種強大而自私的魔法付出代價。於是我同意了,為了雪兒,我什麼都能接受。”

“然後和諧之樹釋放出一道和我們通常使用諧律精華時一樣的能量彩虹,它包裹住雪兒的身體,把她浮到空中,接著附近便傳來一聲尖叫。彩虹光消失之前,我聽到像煙花爆炸似的聲音,然後一個長大的雪兒便倒在地上,就像床上的她一樣。那棵樹告訴我,它從外域帶回了她的靈魂,但它需要的休息會讓它沉寂很長一段時間,緊接著樹上的魔法就慢慢消散了。” 暮光畏縮了一下,搖了搖頭。“星光現在就在那兒盯著樹,確保它還沒有黯去。”

“親愛的,你能為一條生命付出多少代價?” 瑞瑞問道,仍然撫著風暴昏迷的身體,她的眼裡交織著心碎和關懷。

暮光顫抖地吸口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當時並不在意,也不敢問。”

露娜清了清嗓子引回注意,走到年輕的天角獸旁邊,強迫自已坐下來。“繼續。”

“我帶雪兒去了醫院,也寫了封信給韻律和銀甲,但是到現在都沒收到回覆。接下來的一週,我都在和諧之樹和雪兒之間徘徊著,可當她醒來的時候....” 暮光沮喪地深嘆一口氣。“她沒認出我,還得了失憶症,我想這當時還說得通,但後來她又稱自已是什麼別的小馬。”

“她叫自已'斯多姆 ' 。” 萍琪派單調的聲音從角落傳來,沒有一絲情感。

“我…是的,'斯多姆'。她說她是一個'人',不是小馬,而且還有個家庭,甚至有個'日本'的雌駒朋友。” 暮光搖搖頭,眯起眼睛。“我從來沒有見過或者聽過這樣的事。她想象力豐富,我知道,但憑捏造身份來填補記憶空缺?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嘗試修復她的記憶....”

“儘管吾囑咐過汝勿行此舉。” 露娜皺起眉看著暮光,讓她有點畏縮。

“我....是的。我想要修復她的記憶,我需-” 暮光又開始那種懇求的語氣,抬頭望著露娜,然後直接被月之公主打斷話頭。

“你想要,並且需要解決一些不屬於你的問題。” 露娜站起身來,繞過暮光,向床邊走去。“我告訴過你不要打擾你的侄女,而你卻無視我的命令,用了那個我特別囑咐過你不要使用的法術。如果你真的反省過你的行為,讀過我寄來的信,你就會知道我讓你不要打擾風暴,以及叫她'風暴 '都是有原因的。現在可好,我們要處理的不再是會問一大堆問題的小雌駒,而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類'了。”

“呃,露娜公主,'斯多姆'是誰?” 小蝶用近乎耳語地問道,要不是因為暮光的故事結束後房間裡靜得可怕,她的聲音根本不會起耳。“雪兒是這麼叫自已的,但她從來沒細說過。”

“ '風暴'是現在的凝心雪兒體內的靈魂之稱謂。她與其姊妹共同住在另一個世界,後來卻因為保護所愛之人而死。如果雪兒確定卒世,則汝藉助諧律之樹所攜回的,多半乃其轉世靈魂,且將它提早帶入了它的前世,而之前的雪兒,已經死去。” 露娜搖了搖頭,感到憤怒慢慢湧回身體。“若汝帶回了雪兒的記憶,就難怪風暴會陷入昏迷。其身份所建立之基礎已以新記憶所覆蓋,她的頭腦根本無法處理此類瑣雜。”

“斯多姆,是真的....” 暮光倒在地上,用前蹄捂住了臉。“這就是為什麼咒語沒有清除掉我以為的假記憶,而是直接插進了新記憶....”

“難怪她會嚇成那樣....” 萍琪派垂著腦袋,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我給一隻錯誤的小馬開錯了派對,現在反倒讓她受傷了。”

“不,她受傷又不是你的錯。” 蘋果傑克走到朋友身邊,用蹄子抬起她的臉頰。“是暮光的。” 農場小馬挑挑眉看向露娜。“咱能離開嗎,或者說你們還有什麼事需要咱留下的。”

“取決於汝的意願,蘋果傑克。” 露娜向她點點頭,對方也回以相同的動作表示理解。

“那走吧,萍琪,咱們去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蘋果傑克扶起萍琪帶她走出房間,留下身後的門大開著。

“我也要去。” 雲寶黛西叉著她的前蹄,一邊扇著翅膀懸在空中。“我很抱歉,暮暮,但在你剛才那番長篇大論之後,我需要點時間緩緩。來吧,小蝶,我們還是把斯多姆留給公主們為好。”

小蝶點點頭,跟著雲寶黛西離開房間。現在房間裡只剩下瑞瑞一馬不是天角獸了。

“瑞瑞。” 露娜說,吸引了獨角獸的注意。“汝同離開,亦或留下?”

“我想留下。我答應過雪兒,暮光不能照顧她的時候,我會在她身邊,但我卻失信了。” 瑞瑞搖搖頭,拂去雪兒嘴邊沾上的一縷鬃毛。“就算她是其他小馬我也不在乎,承諾就是承諾。”

露娜微笑著點點頭,獨角發著微光。“善。吾先說好,接下來的景象可許不雅。吾須進到風暴之心境,以修復所成之傷損。”

瑞瑞點點頭表示理解。“我不後悔自已的話。”

帶著一個簡單的微笑,露娜將閃爍的獨角與斯多姆的對碰,同時釋放了咒語。她周圍的世界消失了,隨即進入到斯多姆殘破的心境之內——她的任務很明確,即使做著可能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