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條件著實簡陋,用某位多託雷的話來說。

被日常督促休息的陳沐被安排在多託雷們的休息區休息,但其實還是不如在家裡住得舒服,到處都是滲透進屋裡的沙子。

沒辦法,多託雷的休眠不是必須的,所以對住的地方沒太大要求。

贊迪克如是說道:“沙漠的條件確實不好,沒有任何準備,等回家了之後……”

乍一聽好像沒有問題,不過對方所謂的“準備”是什麼啊?陳沐疑惑地想。

日子一天天過去,半個月後,這個臨時研究所即將被廢棄。

為什麼?因為有人在檢查倉庫的時候,發現地板被人挖了個大洞,往下的通道可以直通外界,暫且不感嘆挖地道的人的毅力,所有人知道了一件事——有人出逃了!

好像還是[博士]大人的樣本逃了。

多託雷們得知這個訊息並沒有太驚訝,那個出逃的樣本本身就是個失敗品,還被切除了額葉,再怎麼逃,滾滾黃沙都會吞沒他。

不過既然這個地方出現了漏洞,那麼確實該收手了。而且教令院那邊似乎也不準備管阿如村的魔鱗病患者了,沒有再送樣本過來。

魔鱗病和其他專案的研究已經進入尾聲,所有樣本都被愚人眾士兵妥善處理或者搬運,地下的臨時研究所只剩下幾個研究員、陳沐和多託雷們了。

作為臨時實驗助手,也是實驗的助手,無條件完成[博士]的所有要求,陳沐自已躺在了實驗臺上。

多託雷告訴他,目前新一期一系列的藥劑效果雖然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但能夠有效遏制魔鱗病的顯性症狀了,所以陳沐可以試藥了。

“第一視角體驗實驗……”陳沐凝視著無影燈,有些刺眼,不過還好。“要不你給我全麻吧,怪緊張的。”

在他的身邊只有切片Ω,其他多託雷在準備研究所的後續任務。

“放心,不是開膛破肚的手術。”多託雷在燈光下抽出一支注射針筒,吸取擺放在旁邊配置好的藥劑。“對於你,不需要切除額葉,你知道的,會影響智商。”

陳沐:“難道不是因為我不會反抗嗎?”

多託雷微笑:“既定事實,無需贅述。陳沐,你的智慧才是你最為寶貴的財富,其次是我們……”

哇,這傢伙說了好自信的話!陳沐睜大眼睛,雖然也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

一劑紫色針劑被提取提取出來,多託雷彈了彈針頭,試了一下針頭的通順度。

“可以了。”他輕聲道,慢慢走近陳沐,“可能會有點痛。”

因為是陳沐,多託雷非常有耐心,他會說每一句他認為是廢話的話。

針管插進了陳沐裸露在外的胳膊的面板。不祥的紫色液態物被緩緩注射進了陳沐的體內。

好痛。

這是陳沐的第一感覺,在那劑藥劑注射進他的身體裡時,猶如生命的東西順著血管鑽到了他全身,像是螞蟻逐漸從注射口出發逐漸爬滿全身,它們在肆意撕咬他的細胞,而他的細胞在拼死抵抗它們。

隨後便是體內的元素力開始被調動起來,讓陳沐的體溫忽高忽低,伺機潛伏在陳沐體內的禁忌知識彷彿遇到了天敵,不斷退避,於是灰色的鱗片開始掉落。青年宛如一條正在褪鱗的蛇。

真的好痛,四肢好像麻木了。

陳沐聽到了自已沉重的呼吸,一滴滴冷汗從額頭上冒出。

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撫摸著陳沐的臉龐,那隻手的主人問道:“感覺如何?”

然而陳沐的耳畔只剩下耳鳴聲,幾乎聽不見多託雷在說什麼。

“真可憐啊,阿沐。”多託雷說,“在邪眼工廠的時候,明明表現出了對魔神殘渣的抵抗性。”

是啊,他應當是對魔神殘渣有抵抗性的,不應該有那麼大的痛苦,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陳沐尚且清醒的大腦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他得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多託雷們後期藥物的研發他都是全程參與的,製作出的幾期藥劑效果如何他都有大致的瞭解……

陳沐蜷起手指,吃力地從試驗檯上爬了起來,然後多託雷抱在了懷裡。

“多託雷,你更換了藥物。你把第五期的藥物注射給我了。”

“不愧是阿沐。”多託雷讚歎道,“光憑感覺就能判斷是第幾期藥物的。”

男人用雙手捧著青年的臉蛋,親吻他發燙的額頭:“真厲害啊,第五期藥物可是沒有一具樣本能夠如此清楚地儲存意識,不愧是我的戀人。”

“你……”

陳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惡意,如同洶湧的浪潮向他席捲而來,令他窒息。每個多託雷都收斂著屬於自已的本性,而Ω卻在此時向他展露出可怕的一面。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他的大腦尖叫著要他逃離這個危險源。然而他現在正無力地倒在危險源的懷裡,予取予求。

“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在我的眼中有多麼美麗嗎?”多託雷問道。作為科研上的瘋子,他向來是不懂欣賞美的,但此時卻被眼前的戀人兼實驗體牢牢吸引了目光。

他放縱了自已的慾望,低頭吮住青年微張的唇,輕咬著他的上唇,道:

“真期待你能變成更為偉大的存在。”

“是嗎?”

多託雷的口腔中傳來血腥味,青年的牙齒將作孽的唇狠狠咬破。一雙手突然伸出來,扣住了男人的脖頸,只見黑髮青年一個猛撲,直接將男人撲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陳沐喘著粗氣跨坐在他的腰上,死死壓制住了多託雷:“你在試探我。”

“嗯,所以呢?”多託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要怪罪我嗎?你明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怪罪你?不。”陳沐這會兒藥劑的副作用減輕了不少,能夠聽清多託雷的話。“我會包容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惡意、你的算計、你的計劃,那是我那天對你們許下的承諾。”

青年冷漠地看著多託雷,在無影燈的光照下,彷彿沐浴月光的神明一般清冷。

“但是,我包容這一切,不代表我沒有脾氣。”

砰!

青年揮手,重重地揍了男人一拳,直接把他的面具給打了下來,順便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

“尤其是你,僅僅只是為了試探的小事!”

說著,又是一拳。

“我能忍耐痛苦,但並不意味著我喜歡戀人給予我痛苦!我——”

“最討厭疼痛了!”

又是一拳!

三拳下去,陳沐將自已壓抑著的痛苦與不解全部發洩給了多託雷。然後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脫下實驗服準備走出研究所,看看另外兩個多託雷幹什麼吃的去。

就在這時,多託雷拽住了他的手腕。

“幹什麼?”

“你沒發現嗎?我改良的第五期藥劑。”多託雷說,“只要撐過藥劑的效果,你就能掌握魔神殘渣的部分力量!假以時日便能成為偉大的造物。我沒有做錯什麼,你還是怪罪於我了。”

陳沐拍掉他的手,說:“老託,力量不是我所追尋的,被你改變也不是。”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原來他什麼都清楚。多託雷坐在地上,望著陳沐離開的背影,輕輕擦了一下被咬的下唇和被揍的臉頰。

面帶不解,一如當初迷茫地尋找答案的贊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