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白鴉］

毀滅世界的程序相當得快，在短短几天內，反物質湮滅正物質的速度就以指數增長，很快就會將這個本就不大的世界湮滅殆盡。

陳沐帶著多多雞懸浮在空中，欣賞著世界的一片亂象。

空前的爆炸聲連綿不絕，甚至蓋過大廈傾倒、人們慘叫的聲音，預示著即便是人造的天災也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

隨著世界逐漸被湮滅，缺少了聲音傳遞的介質，爆炸聲漸漸的越來越小。

利用特殊手段留存在虛空中的陳沐此時終於看見了時間迴圈的起點與終點。

真是稀奇，黑漆漆的什麼也不存在的地方，唯獨懸浮著一面水晶般的鏡子。

陳沐來到鏡子前，第一眼看到的是外面的世界——同樣是一片黑暗的空間，三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倒在地上不明生死；第二眼看到的是他自已，一個長髮披肩、有點陰鬱的青年。多多雞就窩在他的鎖骨處，但是鏡子裡並沒有它的身影。

冥冥之中，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已，穿過這面鏡子就可以回去了。

於是，陳沐將手按在了鏡面上。

……

出不去。

為什麼？

他思考著，將多多雞一把抓起……多多雞好像驚叫了一聲，但是因為是虛空環境，所以沒有聲音。

然後它就被陳沐扔向了鏡子。

不被認作真正智慧生命的雞瞬間被鏡子所吞沒。

原來如此，只有陳沐出不去。

黑髮青年注視著鏡中之人，另一個自已，若有所思……

——

［嘰，沐沐，醒醒！］

耳邊嘰嘰喳喳的，彷彿有一萬隻烏鴉從頭頂上飛過。

陳沐捂住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語氣有點虛弱地喃喃自語：“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已和室友一玩原神，還買了好多他家老攻的穀子……

不得不說夢裡那些穀子是真的香。

他揉了揉一直守在身邊的多多雞，轉頭看向同樣躺在一旁的多託雷。

戴著喙形面具的男人安靜地沉睡著，光看那稜角分明的下顎以及完美的身形便能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現在周身無時無刻的危險氣質更是因為他的深度沉睡而消散，多託雷就像睡美人似的等待著某人將他喚醒。

他真好看。

陳沐想，有真人在這裡還要什麼腳踏車啊！

“多多雞，檢查一下他們的身體狀況。”他自然沒有忘記另一邊還有個［散兵］躺在地上。

［嘰，沒事呢，他們健康得很。］

看來和陳沐一樣，都是陷入了某種不會危及身體的幻境，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

話說回來，多多雞可真是太有用了，陳沐雖然記不太清楚自已到底是怎麼出來的，但是還記得多多雞千里迢迢不遠萬里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

贊迪克本來只是隨手製作的小玩意兒，卻成了陳沐破除幻境的關鍵。

“謝謝你，多多雞。”

［嘰，我的榮幸！］

多多雞彬彬有禮地鞠躬。

“接下來……”陳沐不禁用目光瞥向多託雷血色淡薄的唇，莫名有些燥熱，連帶著他們從始至終未放開的雙手之間都泌出了些許汗液。

“多託雷應該也陷入了某種能夠修改認知的幻境中，不知道外部的刺激會不會讓他醒過來，嗯，容我稍作嘗試……”

說著，便磨磨蹭蹭地彎下腰，先是戳了戳男人的臉頰，沒反應。然後是摘下多託雷的面具，低下頭，似親非親地舔了舔那擺在眼前的格外性感的嘴唇。

好像在吃果凍……糟糕……還沒把人喚醒，自已先熱得受不了了。陳沐迷迷糊糊地想，他的身體就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真是不爭氣呢。

［嘰！荷爾蒙指數上升，建議沐沐立即停止無效喚醒措施！］

“哈！——”

陳沐梆梆直起身，深吸一口氣。明明是他主導的，結果換氣都來不及的卻是自已。

“看來沒用……”他心虛地說，“先把他們帶出去吧。”說著，將比他高上一個頭的那人背到了身後，而多多雞自覺爬上陳沐的衣服，鑽進屬於自已的鳥窩。

還有一個人怎麼辦？

陳沐試著掂了掂人偶的重量，發現［散兵］意外得輕。

OK，能帶上，於是他就把昏迷不醒的人偶夾在咯吱窩上，肩負起兩個人的重量，慢慢地尋找這個詭異空間的出口。

漸漸的，他發現目光所及的不遠處有一團白色的模糊景象。走近後，才發現是一個通體雪白的人。

那人身形修長瘦削，有著一頭如瀑般自然垂下的白髮，身披紋有鳥羽紋樣的白袍，渾身散發著瑩白色的光，看上去如同墜入凡間的天使般聖潔。

雖然他背對著陳沐，但陳沐莫名知道他是誰了：“［白鴉］……”

“這應該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白鴉］預設了這個稱呼，“從時間的單行線上說。”

祂的聲音難辨雌雄，似乎是一出聲就能干擾陳沐的認知。

陳沐說：“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龜縮在某個角落裡，自以為執棋者，高高在上地用你的佈局玩弄世人。”

［白鴉］哈哈一笑，並未被這簡單的挖苦所激怒：“記憶似乎有些久遠，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

“你知道現在不是說閒話的時候。”

“你也清楚，你不能對我做什麼，不是嗎？留在這裡與你說話的只是一道影子。”［白鴉］道，“多託雷和斯卡拉姆齊都沒事，他們只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美夢，出去之時便是夢醒之刻。”

“那我現在可以提問了嗎？”

“當然可以。”

陳沐問：“你費盡心思算計我們也要完成的計劃究竟是什麼？”

“嗯……拯救世界？”白髮的神明像在開玩笑一樣說了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答案。

“耍我？”

［白鴉］聳肩：“你問我問題，我當然擁有愚弄你的權利。不過，我並沒有耍你。”

神明微微偏頭，用瑩藍色的眼眸看向陳沐：“我的執念就是拯救，它支撐著我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從未來回到過去，摒棄所有所在意的事物，只為了那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為何要去完成的目標。”

陳沐的目光冰冷無比：“你像是執念的聚合物，可恨又可悲的怪物。”

“哈哈，或許吧。”

陳沐又問了祂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