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能是循規蹈矩的人？

喀萬驛的酒館裡人聲嘈雜，這裡的沙漠民和僱傭兵尤其多，人也更熱情豪邁。

擁有奇特金屬音的西塔琴和清脆的琵琶交相輝映，舞女伴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扭動的柔韌腰身和花哨的舞衣讓她看上去像一條色彩豔麗的蛇，危險又迷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喝彩聲、口哨聲、大笑聲……此起彼伏。

今夜的酒館真是熱鬧極了。

黑髮青年的眼中閃爍著流動的光，目不轉睛地欣賞著。

“很好看？”

藍色的捲髮垂下，落在青年耳邊，低沉的聲音激起耳垂的一陣癢意。

“好看。”陳沐頭也不回一下。

“哼，人類無意義的娛樂活動。”贊迪克漠然地掃了一眼載歌載舞的人群，道，“他們吵到我思考了。”

“酒館不就是這樣嗎？”酒精、荷爾蒙、多巴胺，然後一群醉鬼。

“畢竟不是誰都來酒館安安靜靜喝咖啡的。”陳沐調笑道。

贊迪克喝咖啡.jpg：“酒精只會影響我大腦的運轉速度。”

陳沐無言，目光始終指向舞女的方向，越過悅動的身軀，投向不遠處的另一桌酒席。

僱傭你們……新的……棗椰……教令院……我的……赤念果……別被……我們……

一些黑話。

坐在對面的默克爾導師可能不知道，他帶的某個學者正在默默地觀察著他和他那一桌僱傭的鍍金旅團的談話。並且憑藉其讀唇語的手段得知了相關資訊。

他們在進行某些交易，雖然透過黑話的掩飾，不能得到準確的交易內容，但陳沐大致能肯定，這場交易並不是簡單的僱傭鍍金旅團保護考察隊，還包含了他們之間的其他利益。

這麼一看，默克爾確實有問題。

陳沐邊看邊發散思維。在藍星的時候他也見過一些類似的事情，學術界鮮為人知的一面。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會產生利害關係，看似純粹的學術桂冠也會染上慾望的光輝。

這沒什麼不可以的，任何學術研究都要耗費人力和資源，但有人卻會將其視為一種博取利益的手段，近乎於坑蒙拐騙的手段，將利益最大化，倒是原本的研究，反倒無人問津。

“陳沐，我從不知道你如此熱愛藝術？”贊迪克忽然譏諷地說道，“還是說你看上了那副空有其表的皮囊？”

陳沐下意識問：“老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老男人……？”

贊迪克精明的大腦難得空白了一瞬，他順著陳沐的視線往那邊看去，才發現舞女後邊坐著的原來是他一點也不在意的默克爾。他一般不會刻意去記庸人的相貌，這會給他的記憶增加一些沒必要的雜質。所以陳沐往那邊看的時候，他便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

不應該犯這種低階錯誤。一定是空氣中揮發的酒精影響了他。贊迪克嚴謹地想。

默克爾那邊聊得差不多了，於是陳沐也將視線收了回去。

他一回頭，才發現贊迪克正凝視著他，陰影下無光的紅色瞳孔好像兩個紅外攝像頭。

陳沐：怪瘮人的。

——

從喀萬驛出發前往阿如村的路並不遙遠，全程步行大概六個小時就到了。之所以凌晨四點出發，是因為沙漠的中午是能殺人的熱。

熱，熱啊……

實際上早上八點多某人就熬不住了。

頭巾裹住腦袋，眼戴墨鏡，口罩圍上，圍巾繫好，活像一個悍.匪，引得旁人紛紛側目。這樣全副武裝的後果就是——陳沐快被悶中暑了。

但幾十個人的隊伍顯然不會因為他一個人停下來，所以他只能忍著。

“所以你這是自討苦吃。”贊迪克譏笑道，“在場沒有一個比你裹得更嚴實。”

陳沐邊喘氣邊說說：“原諒我，哈，做攻略的時候完全沒考慮沙漠以外的其他因素。哈……”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沙漠的太陽毒辣，卻低估了它，呼——哧——還有這無處不在的火元素，要燒起來了……還有，還有……”他那弱雞的身體——

恍惚間他看見了在倔強的自已面前，男媽媽一樣的監護人如是說：“第一次去沙漠的人都這麼說。”

別撅過去了啊。

贊迪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某隻弱雞。

“嘖嘖，平時缺乏鍛鍊啊陳沐。”

陳沐扶住他的臂膀，虛弱地說：“快，揹包裡……蘭米爾先生的應急藥品……”

贊迪克嘖了一聲，很快就從他身後的揹包裡翻出來一瓶冰涼涼的藥物，扯掉礙事的圍巾，以一個標準的姿勢強制給他灌下。

“唔……”

是冰霧花、冰騙騙花蜜加水製作的藥劑，消暑效果絕佳。陳沐一下子就活過來了。

“如果有冰系神之眼也能達到這種效果吧。”陳沐揣著喝了三分之一的藥劑，思索道。

贊迪克問：“你想擁有神之眼嗎？”

陳沐搖頭：“熱的時候會想要冰系神之眼，冷的時候會想要火系神之眼……就像人想要一件趁手的工具。平白得來的東西暗中總會明碼標價，神之眼也是如此。”

“如果我想要一件工具，我會自已動手去做。”

“哦？這樣嗎……”贊迪克垂眸，濃密的眼睫掩蓋住充滿興趣和探究的眼神。

“不過神之眼擁有者有時候還是很令人羨慕的。”

“什麼？”

陳沐揮了揮他弱雞的胳膊，說：“神之眼能大幅提高擁有者的身體素質，能深入很多危險的境地，甚至比身經百戰的冒險家都要厲害。他們還可以不斷成長……”

贊迪克嗤笑：“怎麼，你也想要個神之眼改善改善身體素質？”

陳沐：“不，你不覺得這種各個方面都很出色的身體很適合當研究物件嗎？”他比劃了一下解剖的手勢。

那一刻，萬物彷彿停歇了無休止的喧鬧，人群默不作聲地路過他們，只有沙漠的風還在鼓鼓地吹著，也只有風沙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

深紅的瞳孔中倒映出眼前之人的模樣，無害、天真、瘦弱——他不偏執、也不瘋狂，就像他僅僅只是說了一句普通的話一樣。

“呵哈哈哈哈哈……”贊迪克低笑起來，忽的想起來陳沐曾經跟他爭論的有關人道主義的問題很荒誕，會這麼想的他怎麼可能是個循規蹈矩的人？“陳沐，你真有趣。”

陳沐：“……別笑了，贊迪克，沙子都進嘴巴里了。”

“咳咳咳！——閉上你的烏鴉嘴。”

幾十個人的隊伍，有人交流是很正常的，所以沒人注意到隊伍後的兩個學者的說話。

隊伍有條不紊地前進著，終於在上午十點左右抵達了阿如村。

贊迪克趁著大家都在休整的時候，把陳沐拉到陰涼的角落，邊乘涼邊將一個冰藍色的物品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

“一件趁手的工具，一件能讓你擁有自保能力……能讓你使用元素力的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