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宇看著李元成只剩下仇恨的眼眸,也不禁一愣。

當初的自已應該是和他一樣的眼神吧?

放下仇恨只會變成無慾無求的行屍走肉,只有仇恨卻又會成為只知道殺戮的無情機器。

閆宇輕輕放下李元成,深深嘆了口氣:但願時間能夠讓李元成掌控自已的情緒吧,避免走上極端吧。

“老師,我不會再尋短見了。這輩子我只會壽終正寢,或是死在復仇的路上。”李元成的聲音沉悶,不復昨日之前的溫和陽光。

“那就好,我們這就離開這裡吧。”閆宇頷首。

“老師,我的家人還躺在這裡,不能瞑目,我想先把家人入殮,好生安葬,再離開這裡。請您先把飛舟送給我,讓我回歸現實。”

“好……不行!萬萬不可!”閆宇正準備滿口答應,突兀的想起被系統要求進行個人評估時所做的測試題,嚇得一個激靈。

“老師!”李元成的情緒還沒有穩定下來,聽到老師竟然連這麼一個天經地義的要求都不滿足,頓時怒火上湧。

“元成,不要急躁,聽為師給你告訴你其中原委。”閆宇剛才發洩訓斥了李元成一通,此時不宜再強硬刺激。

“為什麼!我就是想把家人屍骨收殮,這都不可以嗎?!”李元成情緒逐漸積聚。

“昨天晚上那個褚先生實力有多強你應該是知道的吧?你怎麼敢確定他現在沒有埋伏在暗處等著你為家人收屍,然後再一舉抓住你這個漏網之魚呢?”

閆宇看李元成情緒不對,加快了語速。

“別以為不可能!你現在是李氏唯一的血脈傳承,他現在缺了你這一份血脈精華,不能圓滿,如果是你,你難道不會在這裡守株待兔,等著人自投羅網嗎?”

李元成知道老師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但仍不甘心:“難道我就看著家人的屍骨被人當成誘餌,在這裡肆意侮辱踐踏嗎?”

“李元成!你清醒點,這是滅族之戰,不是請客吃飯,敵人只會比你想的更加殘忍!”

李元成沉默了,他默默看著父母兄長的屍身,緩緩跪下,恭恭敬敬、一板一眼地磕了三個頭。

“父王,母后,大哥,二哥。我……我不能幫你們收斂遺體了,是元成不孝,希望你們的在天之靈能夠原諒。

“父王,母后,孩兒也滿十八歲了,是成年人了,您放心,我一定能靠自已重新崛起,為你們,為金徠城所有無辜的冤魂,報仇!……

“娘,其實……”

李元成對著親人訴說著最後的告別,閆宇鼻子一酸,遠遠走出大殿,將這最後時刻留給李元成一家。

一炷香過後,李元成站起身。他深深地再看父母兄長一眼,帶著無盡的眷戀,強迫自已轉過身去,朝殿外走去。

這一走,就是和家人的訣別。

“老師,我們走吧。”李元成情緒低落,聲音嘶啞。

“好,你還要不要回自已的府邸一趟?”閆宇只是輕輕提了這麼一句,也不敢說清溪、綠野這些經常陪伴在李元成身邊的丫鬟,怕他再受打擊。

“不必了,我們直接離開吧!”

師徒二人架上飛舟,隨便選了一個方向,無視阻礙,徑直離去。

金徠城的一座豪華府邸內,褚先生正在盤腿打坐,他神識外放,將整個金徠城完全覆蓋,一遍又一遍地仔細篩查。

李元成府邸上,清溪、綠野幾人被綁在高高的架子上面,他們全都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恐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架子附近,十幾名魔修隱藏氣息,埋伏在陰影中,耐心地等待著獵物出現。

朱雀大街上,趙隊長被捆在一個金屬銅柱之上,一個魔修正在奮力鞭打,他的旁邊,幾十個昨天晚上被李元成救下的普通人被綁縛雙手,高高地掛在旗杆上,旗杆下面,是張開大嘴,垂涎欲滴的妖獸……

凡是城中最近幾日和李元成有過接觸的人都被做成了誘餌,等著魚兒上鉤。

時間從清晨來到了中午,褚先生沒有絲毫不耐,還在認真探查著城中的一切。

昨晚魔修們攻陷金徠城之後,他的人就掌握了護城大陣。大陣沒有反應,就意味著李元成不可能逃出城去。他一定還藏在城內!

褚先生收回神識,略作調息,打算再去王宮中搜尋是否還有密室,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時間不多了,要趕快進行下一步了。”來人渾身散發著各色光彩,讓人看不清樣貌。

“可最後一份血脈精華還沒到手……”褚先生有些遲疑。

“區區一個築基境,分不到多少血脈,無關緊要。大局為重!”光彩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

另一邊,師徒二人全力催動飛舟,一刻不敢停歇,直到臨近中午,這才停留在一座山坳裡,略作休息。

一棵大樹下,一艘飛舟突兀出現,緊接著從裡面跳出一個人來,驚起幾隻飛鳥。

“老師,您都是幾萬歲的人了,開飛舟能不能穩當點,我的胃都快……嘔~”李元成扶著樹幹嘔起來。

“嗨,這不是好久沒用過這種交通工具,手有點生嘛!閆宇打著哈哈。

李元成收起飛舟,一屁股坐在樹下。巨大的樹幹擋住了太陽,給他帶來絲絲陰涼。

“老師,這是您第一次駕馭飛舟,我說的沒錯吧?”李元成眯起了眼睛。

閆宇突然感覺有一絲不妙,“老夫縱橫玄靈幾千載,怎麼可能沒開過飛舟呢?”

“老師,您就說實話吧!”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行事坦蕩,從不說謊。”

“早上您說的昆吾是在哪呢?弟子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這是古時地名,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實屬正常。”

“那敢問老師尊姓大名?金徠國和萬道宗的典籍裡都記載了從古至今的大能前輩,為什麼裡面沒有一個姓閆的修士呢?”

“老夫當年仇家過多,經常以化名示人,記錄裡沒有也能理解。”

“那您的言行舉止為什麼完全不像老成持重的前輩高人呢?”

“老夫甦醒不久,保持一個年輕心態有助於恢復修為。”

“您對修行體系一無所知?”

“古今不同道而已。”

“您怎麼看《兩界搬運工》這本小說?”

“誌異小說而已,普通人妄議天道執行之秘。”

“原來是這樣,是我想的太多了。”李元成面無表情,看著一旁故作鎮定的閆宇。

“不妨事,不妨事。”閆宇暗舒一口長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閆宇!”

“啊?”

“老師,您就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