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停止嘔吐便像受驚小獸一般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的陸朝梨,兩名頂尖雄性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相處多年的默契,讓他們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岑野失控獸化那天,霍利在實驗室裡,拿著那支對雌性相當危險的半成品藥劑,對陸朝梨進行了恐嚇。

雖說後面恢復神智的岑野及時趕到,但二人破壞力相當強的打鬥,也讓陸朝梨看了個清清楚楚。

銀灰眸底一片晦暗,不死心的霍利試著靠近陸朝梨,努力放緩聲音:“小傢伙,你病了,跟我去實驗室……”

剩下的後半句話被陸朝梨砸過來的枕頭堵了回去。

霍利沒有躲避,被砸了個結結實實,眸中流光驟然僵凝。

怔怔地看著烏髮凌亂、滿眼牴觸、神智昏沉的小雌性,向來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霍利,第一次生出了無措感。

他對她,好像做得太過分了些……

目睹了兩人互動的岑野臉色已經陰沉到極致。

礙於陸朝梨不能再受到驚嚇,他強忍著揍人的衝動,對霍利壓低聲音:“看看你做的好事。”

“呵,能讓雌性失控,你接下來是不是要拿她做研究了?”

霍利冷冷睨著他,眉宇間陰鷙更盛:“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你把她嚇到的次數還少嗎?”

轉眸看了陸朝梨一眼,霍利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雌性擁有精神力,絕對不會失控。”

“小傢伙只是嚇到了,治療之後,她會好起來的。”

回答他的,是岑野不掩戾氣的語調:“你最好是能讓她恢復正常,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霍利嗤笑,轉身走了。

再回來時,他手裡拿著鎮定劑和其餘藥物,身後還跟著緘默不語的埃澤爾。

看著少年雄性清俊秀氣的面容,岑野不悅地擰緊濃眉,冷聲質問霍利:“你帶他來幹什麼?”

霍利漠然抬眼,薄唇勾起的弧度涼薄且諷刺:“事到如今,除了他,你覺得還有誰能接近小傢伙?”

岑野一噎,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暗恨地咬緊了後槽牙。

“去吧。”

霍利把裝著藥劑的針管遞給埃澤爾,眸色陰暗,嗓音微涼:“你是最後的機會。”

“倘若她還不能平復情緒,就只能強行注射了。”

掌中的針管細小精緻,裡面裝著的淺藍色液體,是霍利研製出的強效鎮定劑。

埃澤爾小心地握緊了它,長睫抬起,清澈的目光落在躲在床角的陸朝梨身上。

少女仍在顫抖,扯著被子胡亂地蓋住了身體,只露出線條單薄的肩膀和纖細清瘦的手臂。

她濃密的烏黑長髮因為先前的掙扎變的蓬亂,一部分被她壓著,另一部分,凌亂地散在肩頸和胸前。

那張總掛著甜美微笑的漂亮小臉,此刻失去了血色,蒼白如覆霜雪,下巴尖尖,顯得那對烏黑眸子越發的大。

眼神卻是令人心驚的空洞。

現在的陸朝梨,宛若一個精緻卻易碎的玻璃娃娃,倔強地抗拒著所有人的觸碰。

埃澤爾淺碧色的眸中盛滿憐惜,放緩腳步向陸朝梨靠近,同時低聲喚她。

“梨梨。”

聽到他聲音的瞬間,陸朝梨失去光彩的純黑曈珠極輕地動了動。

埃澤爾敏銳地捕捉到她的變化,緊張到呼吸都放輕,嗓音更加柔和。

“梨梨,是我,埃澤爾。”

熟悉的、並不排斥的名字傳入陸朝梨耳中,令她緩緩抬起捲翹的長睫。

僵硬呆滯、含著疑惑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埃澤爾臉上。

埃澤爾已經快走到床邊,見陸朝梨對他的呼喚有反應,臉上綻開驚喜的笑。

“梨梨,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陸朝梨靠近。

最後,埃澤爾成功走到床邊,在陸朝梨審視的注視下,試探著在她身側坐下。

小雌性並沒有像對待霍利那樣抓起枕頭砸過來,但投過來的目光依舊含著警惕。

埃澤爾儘量不讓她看到手裡的鎮定劑,假裝只是尋常聊天一般,語調輕鬆,含著笑意。

“梨梨,你一直抓著被子,手不會酸嗎?聽話,我們放開它,好不好?”

在埃澤爾耐心且溫柔的勸說聲中,陸朝梨緊緊抓著被角的修長手指輕微鬆動。

隨後,她按照埃澤爾的要求,向他伸出了手。

指尖即將碰上的瞬間,在場除了陸朝梨之外的所有人,都繃緊了身體。

萬幸,陸朝梨沒有抗拒埃澤爾的觸碰。

接收到霍利的眼神暗示,埃澤爾一邊安撫著陸朝梨,一邊悄悄扭轉身體,好讓她儘可能地靠在他的懷裡。

趁著小雌性低頭髮愣的間隙,埃澤爾狠下心,將手裡藏了許久的鎮定劑扎進她白嫩圓潤的肩膀——

“啊!”

針尖入肉的痛感令陸朝梨尖叫出聲。

剛有所平復的情緒再度變得暴躁,她試圖掙脫束縛,卻被埃澤爾緊緊抱著,動彈不得。

桃花眼隱隱泛起血絲,見掙不開埃澤爾的懷抱,陸朝梨猛地低下頭,對著他裸露在外的小臂狠狠咬下去——

埃澤爾吃痛地悶哼一聲,抱著她的手一點沒松。

他一邊緩緩推射鎮定劑,一邊低聲安慰著她:“就快好了梨梨,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看著擁抱著的兩人,岑野心裡頗不是滋味,英氣的劍眉緊鎖。

霍利臉上的表情也很是陰沉,垂在身側的五指一點點收緊,指甲扎進掌心。

一管鎮定劑全部推進陸朝梨體內。

飛快發作的藥效讓小雌性眸光渙散,鬆開了咬著埃澤爾手臂的嘴,在他懷裡軟軟地倒了下去。

顧不上被咬出來的傷口,埃澤爾連忙把陸朝梨放平,淺碧色眼眸深處,憐惜與不忍在瘋狂翻湧。

斂了戾氣的霍利快步走過去。

一番檢查後,他眉心微蹙:“她的體內,怎麼會有致幻性毒素。”

聞言,岑野神色驟冷,向埃澤爾投去凌厲眼神:“你是怎麼看著她的!”

“我看你是氣昏了頭。”霍利冷笑,妖冶眉眼間盡是嘲諷,“這幾天黏在她身邊的不是你嗎?”

“雖然這狼崽子有失職之處,但你,也別隨便甩鍋。”

岑野臉色更難看了:“查,把整個莊園翻出來,也要找到下毒之人!”

霍利冷哼:“萬幸,毒素不深,按時吃藥,多加休息就會恢復。”

“這幾天,還希望你們少來,給她一個安靜的休養空間。”

這個時候醫生的話最大,岑野雖心情不妙,但沒反駁,埃澤爾更是順從應聲。

霍利給陸朝梨注射瞭解毒劑,岑野和埃澤爾把臥室打掃乾淨。

再三確定陸朝梨沒有大礙之後,神情各異的三人才退了出去。

夜幕,悄然降臨。

原本安靜睡著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

藥效未退,她全身發軟,卻還強撐著下了床,將窗戶開啟。

位處頂樓,似乎連月亮都離她近了些,格外偏愛地將皎潔銀光照在她身上。

盯著那輪皎月片刻,陸朝梨微微揚起嘴角。

下一刻,她爬上窗臺,張開手臂,向著無盡夜色,縱身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