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餘朝顏出現在後院。
“慢些長公主!”夏薇在身後喊著。
“終賢居。”餘朝顏抬頭念著上面的匾額。
夏薇終於趕上了長公主的腳步,額頭已經佈滿密密細汗,公主,時墨就住在終賢居。”
餘朝顏丹唇勾起一抹淺笑,“倒是襯他的名字,好了你們就在門口候著,本宮自已進去。”
“是。”
夏薇:“長公主怎麼一大早剛睡醒去後院了,殿下昨晚在宮門口不是與駙馬手挽手,甚是親密嗎?”
商枝搖了搖頭,長公主的事,即使最親近的人,也還是少知道為好。
“我也不知道,許是那駙馬脾氣不好,時好時壞的,咱們公主早厭惡他了。”
夏薇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想起駙馬自成婚後就沒在公主府住過一晚,要是換過旁人,長公主怕是早就厭棄了。
夏薇略帶同情的看著商枝,“後院裡的人都被散了,你以後又得繼續忙活了。”
商枝也回想起之前扛著一百幾十斤的男人回公主府的日子。
苦啊!
終賢居里,正在院中練劍的男子早已經聽到動靜,可他充耳不聞。
男子舞動長劍,英俊的面龐凝重而認真,每一次劍鋒劃過空氣,都顯得乾脆利落。
他的劍法行雲流水,猶如游龍般氣勢逼人,每一個動作都顯示出他對武道的深刻理解和無盡的熱情。
每一個轉身,每一次躍起,都散發出無窮的力量和優雅。
“好劍法!”餘朝顏邊鼓掌邊看向眼前的男子。
男子緊皺眉頭,只是遠遠的行了一禮。
“見過長公主,小人現在一身汗,就不上前玷汙長公主的衣裙。”
“無妨,時公子,你的劍舞得甚是好看。”長公主的語氣中讚賞之情毫不掩飾。
眼前的男子,正是時墨。
他以一襲略顯陳舊的戰袍裹住身軀,汗水沿著鬢角滑落,浸溼了衣袍,但他的劍法仍舊如行雲流水般暢快淋漓。
他儘管曾淪為敵手的戰俘,那份不屈的氣概和野性的魅力並未削減分毫,反而更添了幾分深不可測的氛圍。
時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凝重,彷彿對這位長公主的到來感到意外。
“不知殿下來終賢居,所為何事?”
餘朝顏想起那本小朵給的秘籍,這幾日她就一直想找一個師傅,好好練練裡面的失傳已久的秘籍。
那日試了一下席幽的劍法,自已與他將將打個平手,和他學,進步空間不大。
想著,便上前圍著時墨轉了幾圈,上下打量。
時墨的身材勻稱有力,每一寸肌肉都彷彿在訴說著堅韌與毅力。
他的面板因長年征戰而曬得微黑,透出健康的小麥色,與他眼中的野性光芒相得益彰。
儘管一身簡單裝束,卻不掩其出眾的氣質。
餘朝顏伸手,一把摸在時墨的上臂。
時墨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他在努力控制內心的怒火,她的眼神,如同像是在看一件她很滿意的物件。
他的眼神複雜,既有對這位長公主放肆行為的十分不滿,也有對自已無力反抗皇權的無奈。
然而,他的身體依舊如磐石般穩固,沒有絲毫退縮的跡象。
就在這時,一陣夏日微風吹過,帶來了淡淡的花香,與他們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彷彿在訴說著某種未明的情愫。
“很擅長練劍?”
時墨一愣,沒想到餘朝顏開口竟會問自已這個,這讓時墨稍顯錯愕,隨即他恢復了平靜,“回長公主,僅是略知一二。”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帶著一絲沙啞,彷彿蘊含著無盡的故事。
眼神從緊鎖的眉宇間透露出一絲自嘲,似乎在嘲笑自已的無力,又像是在肯定自已的武藝。
餘朝顏知道他這是在自謙,“為何不走,本宮記得你剛來長公主府時,可是反抗的最激烈。”
時墨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抱劍拱手,“是時某不識抬舉,時某遠在北齊的家早已被滅,時某已經無處可去,如今能得長公主賞識,過上了這般奢華自在的日子,時某感激不盡。”
“恨本宮嗎?”
低垂眼眸看著彎下腰的時墨,剛剛他彎腰時骨骼發出輕微的響聲,那是他長期練劍留下的痕跡,並不是他說的略知一二。
時墨沉默了片刻,“恨”這個字,似乎很早之前就從他的心中消失不見。
時墨不過是北齊邊疆的一個小軍官罷了,儘管身負軍職,但戰火連天,他還是派人護送家人趕往北齊京城。
卻不曾想,在路上被洛國士兵發現,那些士兵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自然不會放過舉家遷移的時家。
等時墨收到訊息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時墨摩挲著那塊父親給母親的定情信物,這可是母親一直貼身戴著的啊。
一家十幾口人再加上他派出去的十三個士兵,竟然連屍首都沒有!
時墨緊握的玉佩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它代表著他的家人,他的根,還有那未報的血海深仇。
每當他想起家破人亡的慘狀,眼中便會燃起熊熊怒火,那是對洛國刻骨銘心的恨意。
所以當洛國又帶人在邊境騷擾時,他拿起一旁的長劍,騎著戰馬,首當其衝。
卻也因仇恨模糊了心智,被人鑽了空子,就這樣,時墨成為了洛國的俘虜。
被押送回京城的途中,當他目睹洛國邊境百姓的苦難時,心中的怒火逐漸轉化為複雜的沉思。
他深刻地認識到,戰爭給雙方帶來的都是苦難。受傷的不是北齊人,也不是洛國人,而是那些如草芥般卑微的人。
漸漸地,時墨失去了生活的鬥志。他沒有家人,也沒有仇人,不知道自已活著的意義何在。
直到被洛國的長公主擄走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尊嚴和驕傲才被喚起。
他拼命反抗,覺得自已就算成為戰俘,任人打罵宰殺都可以,為何還要遭受這樣的羞辱?
他在終賢居鬧了一個多月,可這府裡的主子卻毫無反應,也從未傳喚過自已。漸漸地,時墨那顆躁動的心又恢復了平靜。
還真把自已當回事了?時墨,看看你自已有多可笑。
時墨閉上雙眼,然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餘朝顏,眼中已經沒有絲毫的怨懟。
“時某從未將目光放在恨意之上,”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與豁達。
又低頭看了自已的劍,“劍在我心,不如自在。” 這句話彷彿表達了他對生活的態度。
餘朝顏沒有錯過他一閃而過的埋怨,“那本宮給你一次機會,一個讓兩國百姓都能互惠互利,和平相處的機會,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