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天城眾將士,還是罕吉拔的萬人大軍,目光都被霸道地吸引了去。
翅如漂舟的大雕飛臨黃河上空時,可以抓裂夜障的巨爪突然鬆開,似要把鐵木真丟進這丈尺深的河水中。
身體在不受控制的做自由落體運動,鐵木真還不知道這大雕到底要做什麼。只發現心裡埋藏已久的謎團開始迅速膨脹,壓迫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而就在鐵木真即將觸水的一瞬間,那白額黃喙雕又是一個高角度俯衝,雙翅拍打出好一片浪花。奪水而起,鐵木真卻已經趴在了它的背上!
“神佑我主!神佑我主!”也河蘇使勁兒揉揉眼,突然激動地大喊道。原本已經身心俱焚的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向死而生、攝人心魂的一幕。
望著飛向天際的鐵木真,一直大張著嘴的罕吉拔乾嚥幾口唾沫,立刻命令部下放箭留人。可氣煞人的是,密密麻麻似要遮天蔽日的箭雨竟被一個三丈水浪瞬間拍下,折成廢柴。
原本指望借控制鐵木真來慢慢侵蝕天城的計劃,就這樣泡湯了。罕吉拔氣急敗壞的大吼道:“鐵木真,算你走運,爺爺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那三千奴隸,我可不是拱手相送的,你就等著回來給他們收屍吧!這一抔鄂爾多斯的黃土就當是祭祀你的天城啦!”
罕吉拔撒向河水的那抔黃土顯然是當初卡尼使者從天城帶走的,他們這種做法其實是效仿西夏國,欲征伐某個部落,必先取其土祭天地,然後帶回原地,以示決心。
相隔太遠,城牆上的也河蘇與薩戮爾聽不清那囂張的傢伙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像黃河中撒了什麼,而只知浮橋已斷,敵方也已鳴金收兵,天城的背部算是可以暫時安全了。
小月奴依然在城牆上呆呆望著大雕載鐵木真遠去的身影,心裡默默唸著:“才相見不到兩日,我還有好多故事沒來得及都告訴你呢!雕兒,你要把我的少年郎帶到哪裡去呀,我……我已經只剩下他了。求求你一定要記得送他回來,天城離不開他!還有小月奴,等風,也在等你——鐵木真。”
大雕一直向東飛,終於來到一處近乎橫貫南北、巍峨挺拔、頗有臥龍之勢的大山之腰——太行天道觀!而醉意未醒的鐵木真則在厚羽柔絨的雕背上舒服的睡了一路,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早已被這隻性情怪異的大雕抖落在了天道觀門前的青石板上。
鐵木真慵懶的爬起來,感覺渾身痠痛,捂搓了一下睡眼惺忪的臉,邊活動拳腳邊四下張望,這道觀竟然建在如此陡峭之地,四周煙霧繚繞,勁松挺拔,偶爾傳來幾聲鶴叫,真乃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天道觀的牌匾上不僅有漢人的文字,還注有相應的蒙古文字,奇怪的是,這些字型相互筆連,似乎等待著什麼人去揭開其中隱藏的秘密。見大門開著,鐵木真於是就打算進去看一看。誰知,剛抬腿踩上第一層臺階,大門之內就走出一位白髮白鬚的老者,手持青竹丈,這不是曾經出現在大雕背上的那位經常變著顏色的虛無縹緲的仙人嗎?!
“老仙人,原來是您!”鐵木真吃驚地說道。
“老仙人?哈哈,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道士,到這世上走了一遭,卻已七十載。怎麼,你小子認識我?”那仙風道骨模樣的老者慢悠悠地說道,一邊又輕飄飄地走下臺階來。
“呃……實不相瞞,小子鐵木真在那遼闊的大草原上,好幾次映著火燒雲或者天有異象之時,隱隱約約的望見過一位紅髮白鬚老先生,穩坐於雕之背,偶爾還會傳來幾聲宋人獨有的詩唱。而現在離您越近,那種神秘的感覺愈加強烈!所以……”
“所以,你就認為是我嘍?哈哈哈哈……”
“小子不知醒來為什麼會在這裡,您不會是……要收我為弟子吧?”
“收你?我這天道觀向來是單傳。我的太師祖,初定道長,在此修煉了九十載,得享太平盛世。我的師傅,朝露道長,卻在此問道八十載年,嘆盡江河日下。我,太行白鬚道長,已經在此等待了七十載,唱遍了世事紛爭。說道收徒,老夫我已經有了一個徒兒,喚名丘處機,現在山下放鶴,明年我就會把他送到中原之地歷練一番。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弟子,我都不會收的。因為你,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
“天意?天意是什麼啊?”鐵木真不解地問道,一番玄裡玄氣的話,簡直一句也沒聽懂。
“天意的背後是天機,正所謂‘天機不可洩露’。你過來,這裡有一盤棋,幫我解了它。”
“這是什麼棋啊,我怎麼一點都看不懂?”鐵木真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說實話,他還不知道什麼叫“棋”,卻只對兵馬廝殺感興趣。
“這是幾百年來也沒人解得開的‘七國六步棋’!棋非其義棋自棄,單子獨殺六為一。如何馭盤星羅布?合縱聯橫始秦起。這盤棋雖已被黑子鎖定勝局,但你知道在可以連吃的情況下,另外六種顏色的棋子雖也有數十萬兵馬猛將,卻為何落得這般尷尬地步嗎?”
“呃……這個,我覺得很簡單,我有五十萬兵馬,你有五十萬兵馬,但我的兵馬是互相配合的兵和馬,而你的兵馬卻只是馬不見兵、兵不見馬,最後只能馬迎兩面兵、兵陷雙跳馬。若不是黑兵聯合紅兵別住藍馬蹄,黑馬蹄和紅馬蹄互踢藍兵地,我認為黑不一定贏,輸的也未必是注重防守的藍。其他也都一樣,相互制約,但唯一致命的卻是——下一步輪到黑子執棋,計謀已成,只待秦歌!”
“哈哈哈,好一個鐵木真!老夫迷茫的等待了七十載,終於等到了可以執棋定天下之人!”
白鬚道長手持拂塵,走上那十八層臺階,轉過身,對著匍匐延綿在地上的太行巨龍放聲唱道:
得一少年執黑棋,未懂棋藝已破局。重現大秦六歸一,我自乘鶴西歸去!